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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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安民告示

稳住了林海东,沈云卿仍然不徐不疾,按部就班煅烧水泥,组织原料。并开始放出风去,购买自耕农的土地。

自耕农泛指那些有自己土地,而不需要沦为佃户,或是少量租种他人土地的农民群体。

岐帝国土地政策大致分为三种,其一是授田。

既按人头和年龄授田,男孩儿多少田,小孩多少田,大人老人多少田,同时按地区土地多寡和土地肥瘦,有所出入和差异。

其二是种公田,既强行塞给你几块田,要你种粮食、油菜、大豆、棉花、麻丝、桑树或是养殖牲口,所有的产出由朝廷以较低的价格征购,朝廷支付铜钱或是布匹、肉类或是盐铁、农具等生活用品。

但不是每年都有征购,如果当年没有朝廷征购,公田的产出缴纳高于授田的税赋后,剩余归个人所有。

第三种是开荒或买田,朝廷鼓励百姓开荒,所开田亩归个人所有,属于永业田,允许世袭罔替,买田是买私人或朝廷的田,也世袭罔替。

最后,授田和种公田有生之年不得出售流转,人死田销,人死了,田亩既收回,无论授田还是种公田,一并收回重新分授。

但问题就出在开荒田,荒田没有一个标准。

假如本地区有十万人,人均三十亩耕地,就是有三百万亩有效耕地。但哪天死了两万,多出来六十万耕地如果授田或公田,剩下的八万人未必种的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耕牛,甚至几头耕牛,有的人甚至没有。

而且耕牛和耧车,只提高了种的效率,没提高收割的效率,田多了,人少了,收割也来不及。

那么原本的有效耕田无法售出,甭说几年后,一两月就变荒田,于是随着人口增加,或是财富变动,耕牛劳动力增加,有人把自家隔壁的荒田给开发了,然后成了有效耕田,从法律上变成实际占有,获得世袭罔替权利。

开荒田和买田就是这么来的。

而且人口因为长幼的更迭,授田数量的变动,不是所有有效耕地都在流转和售出,势必有田土轮空,轮空后几年成荒地,地方官府便利用这个法律BUG,到处让富人去开荒,一些地主就这么来的。

八月初二,沈云卿去县衙见王曦照。

由于干旱影响,原本民风淳朴治安极好的宁阳县,最近屡发械斗,乃至恶性案件,王曦照忙于刑事案件焦头烂额。

“沈公子今日怎有空来本官县衙,莫不是又要买柳树皮了吧,据本官所致,你收去的柳树皮至今还堆在府中,这个冤大头可没你这么做的。”

听王曦照一席话,沈云卿付之一笑:

“呵呵,县令大人玩笑矣,沈某是个商人,岂能做亏本的买卖。”

“想来也是,那你今日前来县衙所为何事?”

“是这样,县中干旱日益严重,村民因取水屡发械斗,乃至伤人之事,故而今日来给县令大人献计献策来了。”

“哦……”

王曦照径自发笑,他可不认为沈云卿能有什么妙计,更何况他是个商人,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能如此慷慨。

“沈公子但说无妨,本县愿闻其详。”

“以眼下旱情趋势,怕是夏种已经无可能,故而金秋难以再有收获。因而即便村民为了水源打破了头,离着水源更远,数量更多的农户依然无水可解旱情。

故而沈某与家父商量后,想以米换租,暂解村民生计之苦。”

“那何为以米换租?”

“既百姓若衣食无着,我沈家给其柴米油盐,保其全家能够吃饱。相应的,其全家应将劳力与土地租给沈某,租期为一年,一年之内田间的产出,刨除全家的自留稻米与应交税赋之外,其余尽归我沈家所有。

倘若来年仍然干旱,衣食无着,百姓可再吃我沈家一年的粮,其劳力与土地再租给沈某一年。”

“嘶……”王曦照闻讯挠头,他思来想去,无论如何,沈云卿都亏本,着实令人费解。他忙问道:“现如今旱情日益严重,沈公子租民劳力尚且情有可原,你租人家土地,何来产出?”

“县令大人大可放心,沈某自有办法。”

“本官不信,你还能让天公下雨,让江河涨水不成?”

“呵哈哈,草民倒真没有那个本事。但事在人为,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草民今日前来,便是想让县衙代为出个告示,如此既能解县中百姓生计,也能渡过今夏,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可本官还是难以理解,你何以在如此大旱时节,让地里长出粮食。”

“到时自见分晓,草民只问大人,可想平息县中的纷乱。”

“若是你沈家果真愿意接济粮米渡过今年,本县便信你一回。”

“那就多谢县令大人了。”

沈云卿抬手相谢,王曦照截口说:

“你且慢,你得告诉本官,你究竟如何能让地里长出庄稼。”

“说来其实简单,太平湖水近在眼前,将水抽上来便是。”

“可眼下太平湖比往年降了一丈五尺许,半数河道干涸,水车得搬到湖岸下,才能抽上些水来,且只能解近渴,稍远的水田滴水不见,你如何能将水运去远处。”

“草民方才说了,到时县令大人自见分晓。”

“好吧,我便等着。”

沈云卿很清楚,王曦照刨根问底,无非是想知道怎么把水大量抽上岸,然后好普遍推广,至少在全县推广解决干旱,但结果只能是沈家无利可图。

要是大家都用上了水,他沈云卿的智力劳动成果,是造福了全天下,但后果是技术投资和智力劳动没有收益,没有收益无法扩大生产和需求,资金不能良性循环,今后还有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生活。

翌日,宁阳县衙门贴出告示,消息半日之内传遍四邻八乡,当然也包括刘岩镜。

“什么什么,管吃一年饭,租一年劳力和田亩?”

“是的父亲,宁阳县告示上就是这么说的,只要日子过不下去,就可以去沈家吃饭,而且全家管饱,但得把全家的劳力和土地租给沈家一年。”

刘文莫飞快说道,刘岩镜感觉匪夷所思:

“他沈严良都快倾家荡产了,还做个好人分粮,他疯了吧?”

“爹,咱们封死了沈家出粮的渠道,不会是沈严良无路可走,鱼死网破吧。”

“有他这样鱼死网破的?不行,我得立即去找李义清,这事不能就这么不管。”

刘岩镜隐隐感到不安,遂即前往州府去找李义清,当天下午王曦照收到了李义清捎来的话,要他明日去州府交代沈家什么情况。

“王大人,你县张贴告示,沈家究竟意欲何为呀。”李义清满嘴官腔透着不满,因为林海通之事,他也确实不满。

“启禀刺史大人,近日干旱严峻异常,田间禾苗枯死八成,秋收已经无望,而夏税刚刚征收,秋税若是再征,今冬百姓怕是要忍饥挨饿。

沈家不忍百姓受苦,故而向本县提出,愿以粮米换取百姓租出全家一年劳力与田亩,并保证百姓果腹无忧。”

“可有字据?”

“回刺史大人,因百姓家中状况千差万别,家中储粮较多者不在此列,故而将由沈家与农户订立字据。下官已遣县丞前往沈府监办此事。其若食言,自当按律惩处。”

“呵呵。”李义清冷笑着,下刻说:“此等奸商若非牟利必有奸谋,王大人怎能轻信于他。”

“但下官治下各村百姓因取水械斗数十起,伤近百人,倘若旱情难以缓解,今秋将颗粒无收,若是再行征税,百姓将无以为生,除非州府与朝廷放粮赈灾,否则今冬恐有舆情。

下官思量再三,知那沈家囤粮甚多,量他也不敢食言。”

“哼,现如今沈家还欠着本官小四千两白银,王大人怎知沈家不会一夜……”

不等说完,衙役来报:

“报刺史大人,沈家管家顾温携银两前来还款。”

“什么啊!”李义清闻讯大惊,飞快又问:“你再说一遍。”

“回大人,宁阳县沈家管家顾温前来还款。”

“快,带进来。”

“是。”

待衙役离去,李义清又问王曦照:

“王大人,沈家最近的香料生意如何?”

“回刺史大人,下官不甚了解。”

王曦照实话实说,他哪有什么功夫过问沈家的生意。

少时顾温登堂入室,李义清高坐堂上,他上前两步拜礼:

“草民顾温见过刺史大人。”

“免礼吧顾管家。”李义清沉着脸色口气不快,下刻又是问道:“顾管家,此来是准备偿还多少银两啊?”

“回李大人,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偿还全部欠银,全部银两现如今都在衙外车上,还请刺史大人派人查收。”

“哦,全部银两!”

李义清闻讯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沈家会提前三个月还清全部银两。

“顾管家,看来百通利票号自从与北方巨商周晨相识之后,是时来运转呐。”

“呵呵,还不是托刺史大人的福,若无两月前的借银,百通利票号焉能今日还清欠银。”

此时李义清颇有一种被打脸,却还得卖笑的感觉。

显然还钱还不高兴,不是正常该有的心态,但拿到了钱款,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于是心里的不痛快,此时已到极致,他迅速令人前去查点银两,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即便心里极不痛快,李义清也只能收敛自己的不爽,勉强挤出两分笑意,他说:

“顾管家,本官近日得报,贵号以米粮温饱租赁生计无着百姓劳力与田亩,可有此事啊。”

“回刺史大人,有此事。正巧今日王县令也在,还请县令大人替草民做个见证。”

此时王曦照说:

“刺史大人,现如今沈家还清了欠银,又在此为证,想来此事不虚,还请刺史大人明鉴。”

王曦照哪壶不开提哪壶,尽挑不痛快的说,李义清本来就不怎么晴朗的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的往下沉。

“罢了,此事本官已经知晓,既是王大人县内之事,务必照章办理按律执法,不得再生事端,现在都散了吧。”

“是。”

王曦照、顾温离去不久,刘岩镜闻悉消息如赘冰窟:

“难以置信,沈严良竟然三月还清了全部欠银,他的银子难道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吗。”

“爹,孩儿当初就说,决不能给他喘息之机。这下好了,新州的银款可是小两千多两,加上姓周的撑腰,哪能不立即款钱。”

“可不是没料到有姓周的这一出吗,真是失策呀,倘若当时心狠一些,沈家早该倾家荡产。”

刘岩镜后悔不跌,但天下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吃,片刻后他接着说:

“此事罢了,文莫,沈家以粮租地之事你怎么看?”

“孩儿看不透。”

“是啊,沈家最近邪门的厉害,全然不知沈严良意欲何为。”

“爹,要不让人一把火烧了沈家的粮屯如何?”

刘文莫提议道,刘岩镜思考了片刻说:

“若能烧了粮屯倒是好,但沈严良把粮屯建县城里,最近风又大,万一一把火把县城烧,死伤了无辜怎办。”

“那也是沈家禁火失职,该杀他沈家的人头”

“那好,此事我去安排,你让人去沈家盯着,何时动手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