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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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敲打

得到女帝肯定,薛仲安、公孙行即刻明白金戋寺开禁已经板上钉钉,应该是女帝与沈云卿合伙制定的政策,没有撤回的余地,其实也撤不回。

金戋寺四大股东,女帝份额虽然未及过半,但份额最大,剩下的安国公、吏部、户部背后是慕容奥翔、薛氏与公孙行,根据金戋寺目前的章程,只要投票股东股权过半,就能通过决意。

所以现在女帝只要拉龙公孙行亦或是薛家中任何一人,都能越过慕容奥翔推动金戋寺改革。

而慕容奥翔现在溜号逃避责任,而沈云卿也已经松口,可以提供先进技术生产换取融资,这就意味着沈云卿一人独占的资源,可以拿来给薛家、公孙氏分,他两家也就没有反对的道理。

而金戋寺能有今天,一方面是沈云卿的经济战略和经营策略,一方面是沈云卿提供的技术,经由工部变成了生产资料和生产力,沈云卿的头脑复制不了,但是得到工部的设备和生产资料与技术支持,却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和利益。

虽然话题非常诱人,但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公孙行、薛仲安无疑都给打了给措手不及,要他们立即表态,显然有些困难。

眼见气氛尴尬,公孙芸惠话锋一转说到塞外:

“大战将至,朕以杯中酒,祝我朝旗开得胜一战驱虏。”

女帝兴致高昂举起酒盏,在座四人起身举杯敬酒满饮齐声共祝:。

“祝我军旗开得胜首战告捷,祝陛下万寿无疆洪福齐天。”

言毕,众人一饮而尽杯中酒,薛刚热血沸腾,他说道:

“臣愿为先锋,率军出塞讨伐胡虏,为陛下开疆拓土一扫北疆。”

“好,侄儿有此志气,不愧是我朝栋梁之才,仲安呐。”

“仲安在,母后有何吩咐?”

“刚儿学识虽不如你,但论胆略气概,可胜你一筹啊。”

“是,母后说的极是,胞弟能征惯战非仲安所能及。”

其实女帝的言外之意是薛刚已经表态,这仗能打赢,答应之后朝廷就没了后顾之忧,现在投入的本钱,日后可能是无限的回报。所以你弟弟表态了,你是不是也表个态,好歹是朕的长女婿。

但薛仲安为人谨慎,和沈云卿一样,即便是自己的丈母娘,利益的面前也得明算账。可不同于段莹玉,女帝这个丈母娘不太好糊弄打发。

眼见薛仲安不做表态,女帝又说:

“你父亲年事已高,此战之后,朕有意让刚儿执掌边军,你兄弟二人可要齐心协力,替朕守好这京畿的门户,切不可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是,仲安与胞弟一定不负母后重托。”

京畿道、关外道、云中都护三地兵马都由薛伯充节制,京畿道禁军之外都是薛伯充的本部兵马,薛伯充今年六十岁整,如果没有忽喇南侵,一两年后就该交出兵权回朝述职,另派人选接掌京畿道行军大总管。

有鉴于薛氏的影响力,新任京畿道大总管也该是薛家军,薛伯充推荐的人选,其实就是指定。

现在女帝直接提议薛刚出任京畿道大总管,或者先做副总管,这就意味着承认了薛家未来几十年的政治安全,女帝既已表明态度,做出重大承诺,薛仲安就不可能在含糊其辞模棱两可。

但在沈云卿看来,女帝是玩了一个概念。

薛仲安赴宴之前,根本不知道女帝与沈云卿的谈话涉及到了火器,而且火器的研发目前还是绝密。

所以日后火器一旦普及,即便薛家掌握着京畿道的十几万精兵,但是不给火器,那也卵用没有。

甭看女帝现在慷慨,大手一挥十几万兵马给你父子指挥,朕很放心。其实时代早已今非昔比,而薛仲安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女帝的算盘和想法,在女帝做出重大政治让步之下,他显然不可能拒绝这张“空头支票”

于是接下来的谈话进行的相当顺利,薛仲安基本松口原则答应,女帝摆平了薛仲安,遂即再问怀王态度,虽然是自家的兄长,金戋寺筹建之初,也得到过公孙行的全力支持,但当时毕竟是肥水流入自家田,里外都是吏部和公孙行的口袋,现在要让依附公孙行的财阀和其他民间富人参与金戋寺运作,这就等于让女帝直接与财阀接触,同时还得分走利益。

分利还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分势力。

薛伯充和公孙行不一样,公孙行与吏部的关系是树叶和树根的关系,互为一体,公孙行早年就是吏部侍郎,所以攀附吏部的财阀资本,就是攀附公孙行本人。

而薛伯充是户部的座主,但是做不了户部的主,而攀附户部的财阀,与薛伯充关系并不密切,所以涉及核心利益问题,薛家与户部如果利益诉求不同,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所以女帝拉薛仲安谈金戋寺扩容,薛仲安其实做不了主,结果只能是薛家与户部顶牛,最后让薛家去压户部,只要薛家能旗开得胜,占据政治主动权,户部就得让步。

因此女帝向民间开放金戋寺,拉拢民间资本参与运营,不可避免的带来民间财富要进京参与会商,最后可能就是与女帝直接产生交集。

而最终的结果不排除就是女帝从户部、吏部身边拉走一票粉丝,拥趸女帝自己,同时金戋寺经过数年经营,已经有了自己的群众基础。

而且金戋寺的主要利益输出都来自沈云卿,沈云卿又是女帝的狗腿子,到时候这些个利益至上的财阀,就可能跳船卸货,与其攀附户部、吏部,不如攀附女帝来的更划算。

所以金戋寺向民间开放,很可能演变成女帝拉走客户,最后一家独大。

而之前,金戋寺都是贵族资本参与经营,公孙行支持女帝是必然选择,现在变成公私合营,女帝拉拢私有客户,贵族平衡游戏就没得玩了。

“陛下,金戋寺向民间开禁牵扯复杂,是否容臣考虑周全之后再做回复。”

“朕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事得先张罗起来,把消息放出去,看看各方反应。眼下已经开春,是该有个新气象,让天下对朝廷怀有更多期待。酒已尽,夜已深,朕就不留诸位久坐,散了吧。”

“是,臣等告退。”

四人起身俯首叩拜,遂即一同出了御书房。刚出御书房,公孙行即刻追问沈云卿:

“海郡王,金戋寺开禁可是你的注意?”

“不瞒怀王与平阳郡王,确系沈某的注意,而且当年金戋寺筹建之初,就该对民间开禁,当时陛下迫于朝廷情势未准,若是当年就向民间开禁,今日朝廷的财力与国本将更为雄厚。不过当时陛下认为时机未到,故而不准开禁。

现在时机成熟,朝廷在海外与国内重树威信,向民间开禁时机已经成熟。届时从民间筹来钱款用于经营天下,我朝国力将迅速扭转,讨伐忽喇指日可待。”

“如此说,金戋寺开禁利大于弊?”薛仲安问。

“岂止是利大于弊,是大大有利于朝廷,有利于陛下。”

沈云卿只说有利于朝廷,有利于陛下,这句话本质上是没错的。

因为本来他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但现在女帝要薅他的羊毛用来做蛋糕,分给权贵换取妥协,最终的结果将是女帝削弱所有权贵,分化各派系内部势力,让所有派系都无法做大,只能女帝一人独大的局面。

四人在文院门外分手后,沈云卿回了泸溪宫,怀王出宫回了王府,薛仲安与薛刚同坐一辆马车,打开了薛伯充写给薛仲安的来信。

“大哥,父亲信中说了些什么?”

“父亲说,此战若败身死,要你我以大局为重,此战若胜,要为兄向陛下替父亲请辞行军大总管一职,告老致仕。”

“陛下既已许诺由我薛氏执掌京畿道,父亲请辞军职,是否多此一举?”

薛刚虽然能征惯战,但没有什么政治头脑,而薛伯充的遗传,分别给了两个儿子,薛仲安继承了薛伯充的政治敏锐,他已经看出了女帝的意图与薛伯充的担心,他说:

“自古伴君如伴虎,陛下又是千古圣君,绝不会懈怠兵权之事,父亲考虑的无不道理。而且此番陛下有如此大的把握取胜忽喇,可见是有更深远打算。

对了贤弟,此前陛下在御书房与兵部商议,当时你也在场,面对忽喇大兵压境,陛下仍然这般胸有成竹,莫非是有良策可破忽喇?”

“大哥,此乃绝密军机,恕弟不能相告。不过只要陛下方略成功,此战定能取胜。”

“如此说,此战取胜把握极大?”

“嗯。”

“既是如此,想来父亲是在安排取胜之后的退路。”

自古功高震主是个大忌讳,而且女帝最近一系列的表现,都已经反映出女帝自揽功劳树立“万能圣君”形象的苗头,甭看薛伯充是公孙芸惠的亲家,但是要整你,办法有的是,甚至可以让薛仲安出面,整自己的亲爹,而且还得感谢女帝。

这就是皇权政治,为了皇权,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薛伯充深知女帝骨子里的秉性,打肃汝如果成功,就是一场空前胜利,同时还将在战略上压迫忽喇政治妥协,这么大的功劳,说是薛伯充一个人打出来的局面也不为过。

当然,沈云卿在背后策划,女帝拍板定剧本,也承担了风险,但最终的执行永远是个艰难的任务,薛伯充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到时候女帝嘴上一百个放心,心里怎么想就很难说。

所以现在开始,薛伯充开始谋划善终的退路。

然而女帝席上一句话,要薛家继续执掌兵权,而薛仲安没能提前看到信,这就让薛伯充谋求退路的计划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