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此去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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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老前辈

“客官,不是我们不想做生意,实在是店里出了点事,不方便招待几位。”

一寸诗呵呵笑了。

“光天化日,门窗都开着,好好一家酒楼偏不让客人进去。走过去的人,怕不是以为你这里面藏了杀人放火的勾当呢。”

听了这些,酒楼老板脸上的皮肉一抽一抽,瞧着极不自在。

一寸诗不笑了,反而嘀咕咕起来。

“莫不是我这嘴竟成了乌鸦嘴,随便一猜还猜到了?”

“不瞒客官,我这店犯了煞星,实在是不敢污了几位的耳目手脚。”说到这里,酒楼老板觉得更加窘迫,想了想让人从酒楼取出些银子,说,“我这里有些银两,算是对贵客们的赔偿,你们就拿去到镇民家里,看着找个地儿对付一晚吧。”

酒楼老板说得真切,看样子,差不多都要哭出来了。

一寸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伸手把几锭大银掂了掂,这才揣进怀里。

从茗澜这里看过去,不难发现,一寸诗虽然努力让脸上保持平静,可他嘴角那极隐晦的弧度却怎么也藏不出。他在笑,茗澜细细想罢,也跟着笑。

一寸诗使了些力气,把老叫花子重新横在马背上,与茗澜并排着走了。

很久。一寸诗回头,他已经完全看不清那高大的酒楼,脸上的平静瞬间被喜悦冲散,取而代之的是笑容。他笑,茗澜也笑。于是一寸诗笑声更大,茗澜笑得更欢快。一寸诗与茗澜对视,笑容又一齐停了下来。

“你在笑什么?”一寸诗问。

“我在笑你笑的事。”茗澜从容回答。

“我在笑什么事?”一寸诗又问。

“当然是银子的事。”茗澜再答。

一寸诗把老板给的四锭大银掏出来托在手心里,然后另一只手又在怀里摸了摸,最后也摊开,手心里赫然躺着四枚铜钱。

人都说钱会生钱。

在农民手里,几文钱买些鸡仔回去,养个三年五载,鸡生蛋蛋生鸡,蛋和鸡都能拿到外面去卖,然后就成了钱。在妓女手里,几文钱买了胭脂回去,坐在酒桌上回眸一笑,然后也能来钱。在猎户手里,几文钱就只能买些竹木材料,再花点手工做成粗糙的箭矢,运气好在山林里打几只鸟兽,同样能换钱。

不过相比之下,那些人来钱肯定都不如一寸诗这样快捷这样奇妙。

“不如你拿这些钱再去赌坊,看是不是还有人愿意跟你豪赌五千两。没准明天这个时候,会有第二个酒楼老板,掏更多银子给你呢。”

茗澜打趣着说。

“不行不行。”一寸诗使劲摇头,“如果我带着银子再去那赌坊,肯定要被逼着还赌债,说不定又要被关起来。”

“那你正好再钻密道逃出来。”

茗澜眨眨眼,语气带着俏皮,一寸诗看呆了,居然忘了反驳。

小镇上杨柳成荫,风徐徐,间且阳光和暖,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这景致本该是最美丽的,可是跟眼前这少女娇俏的容颜相比,便什么也不剩了。就像是因为自惭形秽,而不得不无奈地淡然隐去。

男人的一生中,如果侥幸邂逅了这样美好的女孩儿,纵使此后日复一日平庸至死再无建树,也可以心满意足了吧。

“喂,一寸诗,你想什么呢?”

茗澜的手在一寸诗眼前使劲晃动,左摇右摆之间仿佛有种难以言说的魔力,诱惑着一寸诗的心。突然,一寸诗伸头,他有些冲动,想要用自己柔软的唇,去碰触同样柔软的少女指尖。

“啊呀!”茗澜赶忙缩回手,“真是的,居然敢咬我,哼,差点就让你得手了。”

一寸诗干笑几声,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感觉,宛如身体中藏了另外的灵魂,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做了奇怪的事。

幸好,这时老叫花子醒了,他趴在“小妹妹”的背上呻吟着,然后睁开眼,腰间再一用力,整个人就倒着被掀翻到了地上。

老叫花坐在地上,茫然地揉着脑袋,也许是下马太急,有了磕碰。

“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老伯,你醒了。”

看到茗澜凑过来,老叫花激灵灵打了个颤,转过身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根。

“别……别过来……啊啊啊!!!”

无奈,茗澜只有伸出两只手,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拿着虫子。

一寸诗在旁长出一口气。手里功夫够硬,在江湖上的地位就高,地位高的人或多或少都爱端着架子,似这样连脸面都不要,当街在地上又滚又爬的人,实在想象不出可能会是高手。

“老伯……你……没伤着哪儿吧?”

“咳咳!”

老叫花子猛然起身,站得直直的,顺便还抖棱了一下身上补丁叠着补丁的衣服,又攥着拳头抵在嘴前,干硬地咳嗽两声,才装模作样说话。

“伤着我?谁啊,能有这么大本事?告诉你个小女娃子,当年老夫在江湖上扬名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是是是,老前辈武功了得,只不过懒得与我们这些江湖后辈计较。”

这老叫花子爱面子,听茗澜这么说果然很高兴,然后不经意间,他眼角瞥见憋笑的茗澜,突然又抬头挺胸摆正面孔,作出高人前辈的模样。

一寸诗踏前一步,立在茗澜边上,插话道:“既然老前辈您已经醒了,而且身体又没有大碍,不如……”

“不如早早离去,省的跟着在你们屁股后边噌吃噌喝,是这意思吧。”老叫化打断一寸诗,“手脚功夫不怎样,做人也不怎么样,比起女娃子,小后生,你可差远喽。”

“前辈说的有点意思。做人如何姑且不提,可是手脚功夫嘛……前辈又没见过我出手,怎么就敢随意断言呢。”

一寸诗双眼微眯,点点杀机已经开始酝酿。

说到底,一寸诗的真实身份还是杀手组织的头子,即使江湖中并没有任何风声确实表明他杀过谁,但就凭这份杀机,就足够看出,他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双腿骨骼有轻微扭曲,手上又有细小的伤痕。从小师门习武的人,多不会留下这样的问题。小后生,我断言你习武至今不会超过十年。”

老叫花子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来自一寸诗的危险,他只是淡淡抬眼瞟过,口中不紧不慢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