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民。你看这个。”章老师拿着一个文件夹跟父亲讨论。
父亲捂着嘴点点头,压压嗓子指着上面一个地方说:“这里不对。”
章老师仰头想想,笑笑说:“对对对,你说得对。”他急忙坐下来拿笔改。
父亲也慢慢回到自己办工桌前,哆嗦着拿起笔,掌心里又是一口血。
章老神采奕奕地写着自己公式推算,父亲抬头看看自己老师,硬忍着整条食道火烧一样地疼,拿起笔算了起来。父亲眼前发黄发白,一阵闪闪转转。
“觉民!”章老听见“咚”地一声,抬头就见父亲倒在了桌子上。父亲头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摔出一个大包。
“觉民,觉民。”文姨跑到医院连廊上。
父亲晕倒后章老联系家属,只在门卫处找到了文姨的联系方式。章老问这个时文影是谁?保卫处的小伙子摇摇头说不知道。章老想了一会说:“就给这个时文影打电话。”他想觉民的衣服那么干净,一定是有夫人的。这个时文影应该就是他夫人。章老在心里认定了文姨和父亲的关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跟去了医院。
文姨放下稿子就往医院跑,高跟鞋跑不快,路上扭了一下。文姨觉得脚腕扭得“咯吱”一声,文姨没感觉到疼,一路跑到医院。
“你是时文影?”章老问文姨。他上下打量着文姨,真是个清秀女子。
“您好我是。您是?”文姨看着一身白大褂的章老,以为他是老医生。
“我是觉民老师。”章老自我介绍道。
文姨一听即刻略略弯腰鞠躬说:“您好,您好。我是罗觉民妻子时文影。”
“嗯嗯,觉民已经醒了,先进去看看他吧。”章老请文姨先走,文姨连连推让,最后还是章老先进了病房。
“老师。”父亲躺在床上,已经换了病号服,手上打着吊针。整个人瘦得就剩一个骨架子。
文姨看着父亲眼里突然落下泪,赶紧擦了几下走到父亲身边问还疼吗?怎么样?
“没事儿。”父亲几乎说不出话来,低哑的声音传不到嘴里。
“谁是罗觉民家属。”一个护士拿着病历本进来问。她戴着大口罩,身子胖胖的。
文姨急忙说我是,然后跟着护士出去了。
“你是他夫人?”护士看了父亲年龄,不敢相信一个人不到四十岁竟是这个样子。护士打量着文姨,觉得他夫人倒是年轻。
“我是他妻子。”文姨看着护士说。她额头上冒着微微汗珠,衣服也跑得有些歪斜,但这不影响文姨的美。走廊上来回有人经过,都转头看文姨,直到转弯才不得不把眼光从文姨身上移开。
“病人是扁桃体发炎,高烧,重感冒。还有就是营养不良,现在基本不能说话,尽量让他少说话。至少要住三天院,如果还退不下去烧,就只能动手术,割掉扁桃体。”护士说了一连串,文姨只抓住了后面的“割扁桃体”
“切掉扁桃体?那还能工作吗?”文姨问护士。
护士看着文姨嘲讽地笑了笑,“工作,都累成这样了你还让他工作?有没有良心。”护士嘲讽地笑笑,怪不得他媳妇这么年轻,他这么老。原来是把男人当牛使呢。
文姨站在走廊里,心里迟迟静不下来。她怕觉民不能工作,那样觉民会受不了的。文姨走回病房,章老师正坐在病床前独自思考着,就像父亲经常一个人在脑子里验算一样。文姨看到了和父亲一样的人,习惯性地脚步轻了下来。这时文姨才觉得右脚走路使不上力。文姨一瘸一拐地走到父亲身边,伸手摸摸父亲的头,还是很烫。
“我什么时候能工作?”父亲在纸上给文姨写了一句话。
“很快。”文姨轻声回答他。
“很快是多久?”父亲又写了一句。
“大概,可能,我也不太清楚。护士说要看你情况。”
父亲又写“不要告诉文语,忆南,归归。”
文姨点点头,然后拿过父亲的纸和笔写归归瞒不住。父亲在床上点点头。笔和纸被文姨放在了桌子上,父亲看了看自己够不到,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父亲脑子里还想着公式推算,头有些疼,父亲皱起了眉。
文姨伸手抚平父亲额头说:“别想了,先好好休息。等好了再工作,要不会耽误出院时间的。”
父亲点点头,闭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