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穿着风衣走在路上,她感受不到北京冬天的寒冷。雪在今天才化了大半,正是冷的时候。路边街角还残存着一冬天都化不掉的余雪。得等到燕子来的时候,人们脱下厚厚毛衣,换上薄毛衣,三月的暖风刮着脸,雪就不会再下了。
这时刮得正是冷风,急速地钻进文姨露着的脖子里,她低领的大红色毛衣挡不住一点风,但文姨脸上还是笑的,这回她笑得露出了牙齿。文姨灰色的外衣在风中飘飘摇摇,扬起一派潇洒。她今天和父亲一起吃了午饭,两个人,在一家小小的餐馆。文姨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刚吃的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吃得不多,几乎没动几筷子,父亲也是,也没有吃多少。两人就这样看对方。父亲是光明正大地看文姨,他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吃呢?文姨是偶尔小幅度地抬头看父亲,眼里心里,早就忘了吃饭。她也从来没有哪顿饭吃过很多,总是端坐着,吃到差不多时就慢慢地放下筷子。
文姨想着刚刚吃饭的情景,又笑起来。石桥上只有她一个人,今天的风很硬,没什么人在桥上走。大家为了避风都走在低处。文姨从餐馆出来就一直往前走,忘了要避风。风吹着她的长发,从头顶掀到后面去,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文姨抱紧自己,将衣服紧紧地摁在身前,一阵一阵冷风吹过,文姨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真是......呆。”文姨在心里这样评价父亲。
父亲为了感谢文姨帮忙搬家收拾屋子还有照顾我,所以特意请文姨吃饭。文姨没有推辞,欣然地赴约了。她知道父亲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虽然他从不说什么,也没有几句深切感谢的话语。但时文影知道,罗觉民是一个不想欠人情又怕麻烦的人。从他把归归接出来就可以知道。他明明知道自己照顾不了归归,但还是在房子批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把孩子接回来了,他不想继续麻烦别人。时文影在心里想“罗觉民这个人,将别人和自己划得很清,但这只是在别人帮助他的时候,他帮助别人的时候呢?他又变得不厌其烦了。我物理一窍不通,他还是愿意给我讲,而且没有不耐烦。”
文姨慢慢走在路上,悠悠念出两句诗来“谁念西风独自凉。”“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春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文姨悠悠念着,恢复了她平时的样子,她喜悦来得太快,走得也迅速。只和我不一样的是,文姨的喜悦压在了心底的深处,悠悠绵长,一生都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