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变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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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的.我要说的是我可能不该请你出来,所以你无论如何不必勉强来,尽管我很愿意你跟我一起去." 自从上次通话之后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她已一定决心."不,我想看你工作,我不担心闲话."她实际是担心的,但是自己身上有某种东西在主宰着,要做冒点风险的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就是要到杉树桥去.好极了.我只是想再核实一下,呆会儿见.好吧! 他四点钟回到旅馆,在洗涤池里洗了点衣服,穿上一件干净衬衫,另外放了一件在卡车里还有一条咔叽布裤子和一双凉鞋,那凉鞋是他在一九六二年摄制关于通向大吉岭的那条微型铁路的新闻时在印度买的.在一家小酒馆买了两箱六瓶装的布德威瑟啤酒,把其中八瓶最多能放进八瓶放进冷藏箱,排在那些胶卷周围. 天很热.又真正地热起来了.依阿华午后的太阳淫威所到之处,水泥.砖.土已吸足了热气近黄昏时更火上添油,从西方火辣辣地照过来. 小酒馆很暗,还算凉快,前门开着,天花板上有大电扇,还有一台立式电扇在门口以105分贝的响声转着.不这不知怎的,那风扇的响声,阵啤酒味,电唱机的高音喇叭,还有酒吧前一张张半含敌意盯着他看的脸使他感觉这儿比实际更热. 外面公路上阳光炙人,他想的是喀斯喀特山脉和基达卡附近圣胡安.德.福卡海峡沿岸的枞树和清风. 不过弗朗西丝卡.约翰逊看起来挺凉快.她把她那辆福特卡车停在桥附近的树从后面.正倚着挡泥板站着.她还穿着那条特别合身的牛仔裤,凉鞋,那件白色针织圆领衬衫托得她身材倍加妩媚.他把车停在她的车旁,一边向她招招手.嗨!真高兴看见你.太热了! 在一个他有所动心的女人面前的老感觉又来了.除非谈严肃的事,他总是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他很有幽默感,只是稍有点怪,但是他的思想本质上是严肃的,处事认真.他母亲常说他在四岁时就是大人了.作为一专业人员,这对他很好,但是从他的思想方法来说,这种性格在一个弗朗西丝卡这样的女人面前对他并不利.我想看你制作照片,你不管它叫'拍'.你马上就会看见的,而且你会发现这相当枯燥.至少其他人一般都这样认为.这跟听别人弹钢琴不一样,那你能参地进去共同欣赏,摄影这玩意儿,制作和表演之间要隔很长时间.今天我只是制作,等照片在什么地方登出来,那才是表演.你今天要看到的只是大量的胡摆乱弄.不过太欢迎你来了,事实上你来了我很高兴." 她反复品味着最后几个字,他不一定需要说.他可以说到欢迎为止,但是他没有止于此.他是真诚地高兴看到她,这很清楚.他希望她到这儿来的本身也能使她体会到同样的意思.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你可以帮着拿那个蓝背包,我拿那个土黄色的三脚架. 于是弗朗西丝卡成了摄影师助手.他刚才说的不对.可看的多着呢.这是某种表演,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她昨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她吸引住,部分也是因为这个.他优美的风度,犀利的目光,正在工作的上臂的肌肉,特别是他移动身体的姿势.所有她认识的男人与他相比都显得笨手笨脚. 但不是他行动匆忙,相反,他完全从容不迫.他有一种羚羊般的素质,尽管她看得出他柔韧而坚强.也许他更像豹而不像羚羊.是的,豹,就是它.她感觉得出来他不是被捕食物,而是相反.弗朗西丝卡,请递给我那架有蓝背带的相机. 她打开背包,拿出相机,对这些他随随便便摆弄的昂贵的器材特别小心翼翼.相机的镀铬的取景器上刻着"尼康",左上角有一个"F"字母. 他此刻正跪桥的东北方向,三脚架调的很低,他伸出左手,眼睛没有离开取景器,她把相机递给他,看着他的手摸到相机后一把抓住镜头.他摆弄一下她昨天看见的从背心挂出来绳子的活塞,快门闪了一下,他扳了一下快门,又闪了一下. 他摸到了三架顶,拧松了螺丝钉,把相机卸下来换上了她给他的那架.他在拧紧新相机时回过头来向她笑着说:"谢谢,你是一流的助手."她脸微微红了一下. 天哪,他是怎么回事!他像从外星骑着彗星尾巴乘风而来落在她巷子口的什么生物.我为什么不能简单地说一句"不谢"?她想.我在他面前有点迟钝,但是这不是由于他的所为,是我自己,不是他.我就是不习惯和他这样思想敏捷的人在一起. 他涉过小溪走到对岸.她带着蓝背包从桥上穿过去站在他背后,感到很快活,快活得奇怪这里充满活力,他工作方式中有一种力量.他不是等待天然景色,而是轻柔的地把它掌握过来根据自己的想象加以塑造,让大自然来适应他心目中所见到的景象. 他把他的意志强加于景观,用不同的镜头,不同的胶卷,有时用一个滤光器来抵消光线的变化.他不是单纯地同自然作斗争,而是用技巧和智慧来主宰它.农夫也用化学物质和压土机来主宰大自然.但是罗伯特改变大自然的方式是有弹性的,每当他工作完毕之后总是让事物恢复本来面目. 她看着他跪下去时牛仔裤紧绷在他臀部肌肉周围,看着他褪色的蓝斜布纹衬衫贴在背上银发盖在衣领上,看着他怎样跪坐下来调整一项设备.长久以来第一次,她单是由于注视别人而两腿之间湿漉漉的.当她感觉以这一点时就仰望夜空深深呼吸,听见他轻声骂了一句,因为有一个滤光片卡住了,从镜头上拧不下来. 他又涉水回来向卡车走去,穿着胶靴啪嗒啪嗒在水里走着.弗朗西丝卡钻进了廊桥.当她从另一端出来时,他正蹲在那里拿相机对着她.她沿着大路向他走去时他按了一下快门,扳过来,又按第二下,第三下.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担心,作已经做完.我想我先到旅店去冲个澡再出来."好吧,随便你.不过一条毛巾,一次淋浴,或者那水泵或者随便什么东西我总还可以提供的."她低声.奶切地说.好吧,听你的.你先去吧,我要把这些器材装进哈里-我的卡车然后立刻就来. 她把理查德的新福特车退出树丛,开到桥外的路上,左转弯向温特塞特方向,然后插入西南朝家开去.风沙太大,看不见他是否跟在后面,不过有一次在绕过一个弯道时她觉得她看见了他的车灯,在一英里之外,随着那他管它叫"哈里"的卡车上跳动. 那一定是他,因为她刚一到家就听见他的车驶进小巷.杰克先吠了几声,随即静了下来,自己咕噜着:"就是昨天那小子,我猜,那没事儿."金凯停下来跟它说了会话. 弗朗西丝卡从后廊走出来,"冲澡吗?"那太好了,给我指路吧. 她领他上楼到浴室去,那是孩子们长大之后她逼着理查德装的.这是极少数他拗不过她的要求之一.她喜欢在晚上洗长时间的热水澡,而且不想让十几岁的孩子闯入她的私人地盘.理查德用另外一个浴室,他对她浴室内的妇女用品感到不适服,用他的话说,"太风骚". 到这间浴室非通过他们的卧室不可.她给他开了门,从脸盆下面的柜子里拿出几条大小不一的毛巾."需要什么就随便用,"她轻轻咬着下嘴唇微笑着说.如果你有剩的话,我想借洗发精用用,我的放地旅馆了.当然可以.你挑吧. :谢谢."他把干净的换洗衣服扔在床上,弗朗西丝卡注意到了咔叽布裤子,白衬衫和凉鞋当地男人没有穿凉鞋的.有少数从镇上来的人开始在高尔夫球场上穿百慕大短裤,但是农夫们都不穿.可凉鞋....从来没有. 她走到楼下,听见淋浴开始响了.他现在是光着身子,她想着,感到下腹有异样的感觉. 当天早些时候他来过电话之后,她曾驱车四十里到得梅音去,进了一家卖酒的店.她对酒没有经验,向售货员要好葡萄酒.售货员也不比她多懂多少,这没关系.于是她就自己一排排看过去,忽然看见一瓶上面贴着"瓦尔波里切拉"商标.她记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意大利干葡萄酒,于是买了两瓶,还有一个细颈玻璃瓶的白兰地,觉得自己放荡不羁而老于世故. 下一步,她到市区一家店物色一件夏装.她找到了一件浅粉色细背带的.那衣服后背开得很低,前领陡地凹下去,穿起来半截乳房露在外面,腰间用一根细带子系起来.又买了一双凉鞋,很贵,平底,鞋帮上有精细的手工花纹. 下午,她做夹馅辣椒,用蕃茄酱,黄米,奶酷和香菜末拌馅儿,然后是简单的菠菜色拉,玉米面饼,甜点是苹果酱蛋奶酥.除了蛋奶酥之外,都放进了冰箱. 她急急忙忙把新买的连衣裙改短到齐膝.得梅音的<注册报>有夏初时登过的一篇文章说这是今年流行的长度.她一向认为新潮服装怪里怪气的,那是人们乘乘地听命于欧洲设计师.不过这个长度对她特别合适,所以她就把裙边裁到那里. 葡萄酒是个问题.这里的人都把它放到冰箱里,可意大利他们从来不这么做.但是就放在厨房台子上又太热.她想起了水房,夏天那里温度总是在华氏六十度上下,于是她把葡萄酒靠墙放着. 楼上淋浴停止时刚好电话铃响了.是理查德从伊利诺伊打来的.一切都好吗?好.卡洛琳的小牛要在星期三评判.第二天我们还要看点别的.星期五回家,会比较晚.好吧.好好玩,回来开车小心点.弗兰妮,你没事吧?声音有点不太对.没事儿,我挺好.就是天太热.洗个澡就好了.好吧,问杰克好.好,我会的. 罗伯特.金凯从楼上下来进入厨房.白色封领衬衫,袖子刚好卷到胳膊肘,浅咔叽布裤子,棕色凉鞋,银手镯.衬衫头两个扣子敞着,露出银项链.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梳得整整齐齐,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