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生活怎么样？”
早上八点二十，萧厉在刑侦局楼下等着阎非来接他时收到了罗小男的微信，他猜这个女人今天肯定是有什么领导要见，要不罗小男在上午十点之前都是绝不可能睁眼的。
萧厉忿忿不平地喝了口咖啡，回道：“阎非拿我当免费劳动力，跟我说不想干就走，我偏不。”
他刚发完语音，抬头就见阎非神色匆匆地从里头出来：“赶紧上来，发现了一点问题。”
萧厉跟着他上了楼，早上八点多阎非已经在开组会了，白板上贴了几张照片，是几个长相都还不错的年轻男生，旁边的名字萧厉只有些微的印象：“这几个人……”
“就是昨天吴俊生列出来的那几个吴严峰的朋友，肖望，王梓远还有黄勇，三个都死了。”
“死了？”萧厉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满脸震惊，“怎么死的，这几个人不都很年轻吗？”
姚建平皱着眉：“这三个人是在一年多以前的一起事故里死的，山路坠崖，原因是因为酒驾，死亡报告里说，在驾驶员身体里验出了高浓度的酒精。”
阎非淡淡道：“昨天吴俊生写的这几个人都死了，早上我打电话确认过，吴俊生并不知情。”
萧厉走到白板前，每个人照片旁边都写着年龄，三人年纪都和吴严峰相仿，长相不差且出身不错，正可谓是在最黄金的年纪陨落了。
他皱起眉：“怎么搞的，吴严峰这个人就像是被割裂开来一样，三年前连朋友都死光了，但是这个事儿蹊跷是蹊跷了一点，但是和这次黄悠悠的事儿应该也没什么联系吧？”
阎非摇摇头：“太巧了，这么多的巧合聚到一起的时候就有问题，他们是在南山区发生事故的，事发路段由于之前发生过山洪，处于监控盲区。”
“监控盲区？”
萧厉转过身：“开山路酒驾本来就很奇怪，那一段还没有监控，这种蹊跷的案子当时是当做事故来处理的？”
“当时开车的黄勇家属不希望这个事情闹大，做了赔偿，而另外两个人身上都有家里给保的巨额保险，家属在认完尸体之后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阎非说完，萧厉冷笑一声：“果然这些豪门贵族大多都是一丘之貉，对亲生儿子也就跟对条狗差不多嘛。”
他看了一下白板上的关系图，黄悠悠目前还属于非常独立的一块儿，不但缺少她和吴严峰认识的核心证据，也找不到任何吴严峰去过她家里的实证。萧厉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现在最关键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吴严峰要杀黄悠悠？他们的家庭背景差距非常大，甚至都没法证明他们两个认识。”
“分头查，我们跟一下这三个人，姚建平林楠你们再去黄悠悠家附近，找可能看到过吴严峰的人证，看看他消失的那三个小时有没有人目击到。”
阎非利落地分配完任务，把车钥匙扔给萧厉，后者一愣：“我现在还得当司机了？”
“我要睡一会儿，先去肖远家里。”
阎非不给他反抗的余地，丢下一句就去放水了，姚建平对萧厉投来同情的眼神：“头儿睡不好的时候心情会比较差，以前都是我跟队长的，现在可算把丽丽哥你给盼来了。”
“去去去，丽丽是你叫的吗？”
萧厉不爽地把人给拍开，又回想起之前看到阎非吃的药，他其实大概能猜到他失眠的原因，应该和之前的那件事有点关系。
就在三年前的初秋，9月17号，有人报案，在周宁市立北区的一个路口发现一具半裸的女尸，被发现当时被害者上身衣物完好，下身赤裸并被塞满了各种杂物，其中甚至还有酒瓶和鲜花，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件猎奇的艺术品一般。
在当时，由于女尸被发现的地点并非人迹罕至，一经发现，甚至还没等刑侦局的人赶到，大量尸体的照片就已经被曝光，甚至传的满网都是，只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死者就是周宁市刑侦队队长阎非的妻子白灵，在死前，她同样也是警局的一名信息技术员。
917案，至今都还没有抓到凶手，是一个无头案。
萧厉回过神，转头看阎非甩着手上的水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忽然就有点好奇，这个人在他老婆的案子发生之前是什么样的？说起来阎正平也是死于非命，但二十年前的事儿毕竟和阎非没啥关系，他那时年纪可能也就十岁，受不了什么罪。
萧厉跟在阎非身后进了电梯，即使隔着衣服，当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后背，也还能摸到那些被那个人打出来的凹凸不平的疤，如今要靠着满背的纹身才能勉强遮住。
阎非虽然不能说比自己命好，但他至少不冤。
萧厉想着便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本来就是阎家欠他的。
之后的大半天，他们依次走访了一年多以前坠崖死亡的三人家属，其中除了王梓远其他两人都有兄弟姐妹，在他们死后，家里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家庭合照上少了一个人，家人像是已经完全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萧厉在抽烟时说这才叫会算账的，除了黄勇其他两家为了保险赔偿也选择私了，倒是把儿子一条命值多少算的明明白白，这么大个案子，就生生给当事故按下来了。
午饭过后，两人的最后一站是黄家，经过了解，黄勇的父亲黄天明是一家汽车零件进出口公司的老板，家境殷实，同时黄勇还有个妹妹。事件发生后因为黄勇酒驾，非但没有得到任何赔偿，还不得不承担其他两家的损失费，而当时黄家为了及时止损，不让儿子酒驾的丑闻再影响到家族企业的发展，选择和其他两家私了。
如今黄天明人在国外，黄母作为全职主妇接待了他们，黄勇家里一如吴家，装修极尽奢华，门口的大吊灯差点晃瞎了萧厉的眼睛。
阎非知道时间宝贵，坐下后就直入主题，说起一年多以前的事情，黄母更多的还是忿忿不平：“小勇这孩子平时不喝这么多酒的，一定是别人怂恿他，最后自己也没了命，也是报应。”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萧厉想到其他两家人对黄勇的声讨，心想人之间的情分到底抵不过面子和钞票，问道：“那你们知道黄勇以前有个朋友叫吴严峰吗？”
黄母喝茶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小勇以前和他玩的挺好的，挺秀气一孩子，还经常来家里做客，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不联系了……听说严峰最近也出了事，这几个孩子啊，都是命苦。”
阎非观察着黄母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又问：“那你认识黄悠悠吗？是个女孩子。”
“你是说这次出事的那个女孩儿吗？”
黄母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我为什么会认识她？这孩子也姓黄，难道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萧厉和阎非对视一眼，黄母的惊讶倒不像是装的，阎非问：“你记不记得三年前黄勇的状态，有没有什么当时让你们觉得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三年前？”
黄母不解地看着两人：“三年前我家小勇就正常上班，下班之后会和朋友出去玩，我知道他们经常去一些店，男孩子嘛，喜欢玩也正常，他爸说只要不闹出乱子来都行。”
黄母对他们的问题大多一问三不知，就像其他两家一样，因为家里条件很好，过去对儿子一直都是放养状态，所以现在即使人死了，父母也很快走出了阴霾，还在继续正常生活。
总的来说他们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多，从黄母家离开后，上了车萧厉看阎非眉头紧皱：“还是觉得这三个人有问题？”
“没有监控，基本就有很大可能是精心策划的蓄意杀人。”
阎非忽然淡淡问道：“你应该知道917案吧？”
萧厉心里一震：“知道。”
“当时被害者被发现的地方，因为路段翻修，线路调整，所以道路监控被停了一个月，尸体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萧厉没想到阎非会忽然和他说这个，917毕竟是他老婆的案子，而且萧厉也想不出917和吴严峰案的任何关联。他琢磨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打鼓，回头发现阎非看着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萧厉瞬间有点出冷汗：“所以你是觉得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
阎非又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像是没从萧厉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他收回眼神：“跟吴严峰有很大关系的三个人同时死亡，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很可疑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萧厉看他没再深究，赶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之前去千硕地产，吴严峰以前的同事说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三年前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也从来没带过女人，加上他和他家里的关系不好，你有没有觉得这当中可能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