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气氛彻底变得难堪起来。
沉默了许久后，萧厉冷笑起来：“早知道我就应该写个长篇大论好好跟外头介绍一下你，让他们知道你是怎么主观臆断断案的。”
“你想要证据，我就去申请搜查令查你的电脑，你希望我这么做？”
阎飞冷冷看着他，萧厉到这时候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脸上满是冰冷的怒意：“上次去我家，你是故意的吧，为了在我家搞什么秘密搜查才接受我的邀请，还故意把我灌到断片……我就想问问，费这么大劲，你查到什么了阎队长？”
阎非直视着他的眼睛：“三年前的案子，你知道什么？”
萧厉本以为他要指责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却没想到阎非会提到三年前他老婆的案子，他一愣：“我又不是警察，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阎非目光冰冷：“三年前白灵被仇杀，对方辱尸的手法和当年我父亲的案子相似，虽然十五年前严昊已经自杀，但是我相信背后一定有人进行煽动，而这个人，和714也有关系。”
我操……
萧厉瞠目结舌，到最后却像是给气笑了：“十五年前，我才他妈的十三岁，你觉得我十三岁就能指使别人杀你老子？”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主动接近我，是受什么人指使吗？”
阎非抱着手臂，当真一副要审他的样子，萧厉气的脑子发蒙，心想他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深吸了口气：“好啊，二十年前你老子就因为我家邻居还有我随口说的话就把我父亲给抓了，现在你更好，全凭空想就来抓我，你和阎正平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阎非皱起眉：“当年萧粲只是被带回来做简单的……”
“那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萧厉猛地锤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愤怒卷席着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痛苦不甘让他咬牙咬得几乎发抖：“我只是说了一句我爸和我妈吵了架而已，就让我爸成了嫌疑人，你们警察觉得就是问问话，但是我爸这辈子都被毁了，他一辈子都觉得别人在对他指指点点，整整五年把我当成捅他刀子的仇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爸不负责任胡乱抓人，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就是简单把他带回去问问话？”
阎非心头一震，看着萧厉在极度愤怒下脸上肌肉都崩的很紧，他皱起眉：“那你为什么要主动接近我？你电脑里那些是你写的吧？”
萧厉咬着牙深吸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半点也不想给他们查案提供任何方便，想到这儿他生生压抑住脸上所有情绪：“你去查啊，稿子是我写的，但是你要是能在任何地方看到这个稿子，你他妈直接枪毙了我我都认，去查，阎大队长，你他妈要是查不出来什么名堂，你就跟你爸一样，只是个没有证据就乱咬人的草包。”
因为牙关咬的太紧，萧厉甚至能尝到嘴里的血腥气，室内难堪地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最后阎非轻声问道：“你最近这两天跟谁联系过？”
“你不是要申请搜查令吗？问我干什么？”
萧厉火气上来，半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阎非皱眉：“你现在不说，就得在这个地方一直呆着，直到你的嫌疑被排除，你确定要这么做？”
萧厉冷笑一声：“我在这儿打白工也是呆，让你们为了调查我忙得团团转也是呆，既然这样不如让你们辛苦一点，毕竟空口把我铐了的人是你，我倒想看看阎大队长你被打脸是什么样子。”
萧厉明显不打算配合，阎非强压住火气：“那天从医院离开后，你去了哪儿，有没有人可以给你做不在场证明？”
萧厉冷冷看着他：“你说清楚点，什么事情的不在场证明。”
阎非在审讯室的冷光灯下脸色惨白：“我住院的那天，我母亲中午一点半和晚上八点左右离开医院回家，在这两个时间段里你人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不会查吗？靠着我一张嘴几句话就想断案？”
萧厉冷哼：“随便问两句就想把我定性成嫌疑人，你们警察办事儿也太容易了吧？阎大队长，你还在这儿跟我耗着干嘛，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24小时之后你也扣不了我，我可不是吴严峰……等我出去了，你看看这次我会怎么介绍你。”
他顿了顿，看着阎非一字一句道：“还记得周宁刑侦局之耻吗？阎非，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
十分钟后，阎非从审讯室里出来，脸色难看的吓人，整个八楼甚至没人敢说话，自然也没人敢问刚刚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
林楠有点担忧地站在一旁，半晌却听阎非哑声道：“让他在这儿呆着，马上你和小唐两个人查一下他，看一下四月二十三号萧厉的行踪，最近联系过什么人……我们扣不了他多久。”
“头儿你歇一下吧，你看起来脸色有点不好。”
林楠斟酌着用词，他来的时间短，也没见过阎非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犹如一团燃烧后剩下的灰烬，他说道：“萧厉的事情交给我们吧……刚刚姚哥已经去找段局了。”
“麻烦你们，我稍微躺一会儿。”
阎非脑子里昏昏沉沉，即使在止痛药的压制下神经也还是隐隐作痛，这时他顾不上整层楼人的视线都黏在身上，走到折叠床边上就睡下了。
就算阎非自己也没想到车祸造成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在医院静躺的时候还不明显，急火攻心下他却连集中注意力都很困难，和萧厉说到后半程基本上就是在硬撑。
这时候如果再不歇一下，阎非也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几分钟之后，八楼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阎非在折叠床上一言不发，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然而即使闭着眼，他还是能听到四周的窃窃私语。
“太惨了吧阎队……”
“还是头一次看到阎队这么失控……”
“谁叫一直追着三年前的事情不放……”
众人的小声讨论直到段局出现在八楼的时候才戛然而止。
不久前，白发苍苍的老局长听姚建平说完整件事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因为阎非的身份本来就敏感，现在风口浪尖，段局本来想让他歇一歇暂时退出调查，然而一来他看到阎非的状态，最终到了嘴边的又只剩下一声叹气。
“小阎。”
段局把他叫起来，甚至没等他开口，阎非捂着眼睛疲惫地摇了摇头，哑声道：“我没事，这个案子既然是对我来的，那我得查到底。”
他拧着眉头，看上去饱受头痛的困扰，段志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阎非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想了想，用力拍了一下阎非的肩膀：“对方就是为了要引发舆论上的声讨才会留下涂鸦，你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要想办法反客为主。”
阎非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他心头一热，当年因为阎正平的事情，他刚来刑侦局的时候阻力不小，也是段志刚一手力保他进入刑侦队，也因此他向来敬重这位老局长如父亲一般。
阎非深吸口气：“我知道段局，我妈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还来不及排查昨晚那附近的车辆。”
“不要被舆论搞乱了手脚，警署那边我先替你拦着点，你赶紧调整一下状态，尽快把这个藏在背后的小人给揪出来。”
段志刚之前听姚建平说阎非一回来就铐了萧厉，他压低声音：“萧厉的事情你尽快查明了不要扣着他，他的身份还有职业都很容易捅出新的篓子来……我知道你是气昏头了，这个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你，但是他毕竟是714受害者家属，不要给外头再留下什么新的把柄了。”
“我知道，我是……有点冲动了。”
阎非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我之后会想办法安抚他的情绪的。”
“知道就好。”
段志刚又拍了拍他：“你妈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已经让人去保护她了，你不要操心这个事……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他说着脸上的神色又严肃下来：“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