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一抹红梅，脑子里就有些乱。
季玉恒干咳了一声，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跳下了马车道，“我还是骑马去吧……”
他原本也不该和杜清歌她们同乘一辆马车，毕竟都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了，男女之间早就该大防了。
不过李嘉玉和季玉恒之间的交情很好，众人皆知，加上李嘉玉又是那种极其洒脱的性子，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拟的，她同季玉恒一同乘车，倒是没人敢嚼舌根的。
季玉恒下了马车，杜清歌瞬间觉得自在多了。
毕竟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都已经被人家看光光了，坐在一起难免会十分尴尬。
不过，她很好奇李嘉玉和季玉恒之间的关系，毕竟她已经第二次碰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第一次在仁德寺，他俩一起救了她和冬雪他们，这次又是一起去马球场……
不过前世的时候，她倒是没见过季玉恒将李嘉玉带来太子府上，一次都没见过……
“额……我可以叫你玉姐姐吗？”杜清歌冲着李嘉玉轻轻一笑，毕竟李嘉玉比她大，“嘉玉姐姐总感觉少了几分亲切。”
李嘉玉倒是没任何意见，“自然可以，你叫我玉姐姐，我唤你一声三妹妹吧……”
其实李嘉玉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其余全是男孩子，素日里她也不喜欢和那些爱说人闲话，嚼舌头的女子们互相来往，时间长了，就变成现在的假小子性格了。
她觉得，她和杜清歌之间，倒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重点是，杜清歌这个人倒是不矫情，不像别的女孩子那般爱哭哭啼啼的，说起来，她也间接的救过杜清歌两次了，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子，被人救下后定会嘤嘤嘤哭的稀里哗啦，但杜清歌每次都很坚强。
所以，她不讨厌杜清歌，但也不确定能不能和杜清歌成为可以交心的朋友。
杜清歌对“三妹妹”这个称呼也表示赞同，点点头，大大方方问李嘉玉，“我看你同五殿下之间倒是十分相熟，上次在仁德寺，就是你们一起救的我们……”
李嘉玉对季玉恒的心思，其实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毕竟别人压根没拿她当女孩子一般对待，只当她和季玉恒之间是哥们。
打着哥们这个幌子，她其实已经默默喜欢季玉恒很多年了。
听杜清歌问起季玉恒，她脸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丝笑意，又马上收敛情绪，语气淡淡道，“我和五殿下也算认识多年了吧，平日里都喜欢骑马吃喝，所以能碰面的机会也比别人多些……”
“哦……”杜清歌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其他细节，她自然不会去八卦过问，但她偷偷观察了李嘉玉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一丝丝的欢喜，却又立刻隐去了……
当然，凭着一个表情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的，笑一笑问李嘉玉，“那你今日怎么就想到我了呢？”
说实话，她很好奇。
像建安侯夫人组的局，她这种小庶女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参加的，就算别人不嫌弃她是个庶女，但老太太也绝对不可能带着一个庶女招摇过市的，尤其是这种有面子的局……
李嘉玉看了一眼杜清歌，笑了笑，“我发现你很聪明，上次在宫中见面，我就觉得你聪明。”她说，“我方才已经跟你家老太太说了，说建安候夫人喜欢人多点凑热闹，我才想到你，这话，你不信对吗？”
她当然不信。
李嘉玉就算再怎么不跟京都城中的闺秀们来往，这种时候，想凑几个人还不容易吗？远的不说，就他们李家的堂叔伯们，恐怕就有许多女儿吧？她完全可以去邀请她的堂姐妹们啊，又何必专门跑杜府一趟呢？舍近求远，本就够奇怪的了，再加上李嘉玉和杜清歌之间，也算不上有多少的交情，突然想到杜清歌，这其中必定有缘故。
虽然杜清歌没说话，但李嘉玉能从她眼神里看到她的答案，“你猜的不错，其实不是我要主动约你，而是建安侯夫人一早找我去说话，让我带你过去。”
建安候夫人？
额……
杜清歌脑海中闪过建安候夫人卞氏的那张脸，四十多岁的人，保养的着实不错，但她那高高鼓起的颧骨，总给人一种蛮横霸道的感觉，她记得，前世这建安候夫人倒是跟江皇后来往密切，再一想才猛然想起来，建安候夫人卞氏，似乎和江家有些亲戚关系，至于什么亲戚关系，她倒是给忘了……
建安候夫人为何要请她过去？
杜清歌瞬间缩了缩瞳孔，手指捏着帕子，“可我不认识建安候夫人啊……”
“这事我也不清楚。”李嘉玉摇摇头，有些无奈道，“你不知道，这建安候夫人可是我干娘，你说，她让我请你过去，我能推辞吗？我原本想着，干脆不告诉你这个原由了，反正只是去看一场马球，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人又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但你方才问了我，那我就不能再隐瞒了，只能跟你说实情。”
李嘉玉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
这事情她原本不想干的，但碍于和建安候夫人的这层关系，只能答应了。
杜清歌很是惊讶，她还不知道李嘉玉和建安候夫人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原来侯夫人是你的干娘啊，难怪呢……”
“你不会怪我吧？”李嘉玉觉得有些抱歉，有种把人骗出来的感觉。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建安侯夫人为何要邀请杜清歌，但她知道，这中间肯定有故事，“你放心，你人是我带出来的，我定会平平安安将你带回去的。”
杜清歌笑了笑，她倒是不担心建安候夫人会对她做什么，马球场人那么多，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手？
再说了，她同建安侯夫人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建安候夫人实在没有理由要害她。
或许这一趟，她还能有所收获，至少能知道建安候夫人为何要这么拐着弯，大费周章的邀请她去马球赛……
“没事没事，不过是去看一场球赛罢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杜清歌表示自己不在意，淡淡道，“我只是不明白建安候夫人怎么会想到邀请我？毕竟我从前从不认识她，也从未去过建安候府。”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嘉玉表示自己不知情。
她确实也不知内情，只是帮着办事罢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无事可干，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挺好。”杜清歌明快的笑了笑，顺势从自己的香袋里拿出两个蜜饯，递给李嘉玉一个，“这是我年前亲手做的蜜饯，你尝尝……”
李嘉玉看了看杜清歌那张明快的脸，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蜜饯，“你倒是很乐观。”
“不然呢？”杜清歌嘴里嚼着蜜饯，身子舒服的靠在车壁上，闭了眼睛道，“若不乐观些，可怎么活下去？你是嫡女，自然不知道庶女的水深火热……”
提起这个，李嘉玉微微皱眉，似是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沉默着。
杜清歌见她不说话，睁开了眼睛看着李嘉玉，见她似乎有心事，“你有心事？”
李嘉玉点点头，“倒不是有心事，只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什么话？”杜清歌坐直了身子。
李嘉玉有些为难，“说了，恐怕会影响你和你长姐的关系。”
杜清歌眨了眨眼睛，“这话怎么说？”
李嘉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杜清歌比较好一点，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日我和殿下在仁德寺救你的时候，我其实发现你大姐那两个婢女，根本不是下水救人，而是……而是想杀人……”
李嘉玉说完后一直看着杜清歌脸上的表情，以为杜清歌会十分震惊和愤怒，然而并没有，她从杜清歌脸上并没有看到半分情绪起伏。
平静……
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李嘉玉很是惊讶，问她，“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难道也不生气？”
杜清歌咽下了口中的蜜饯，摊手，“没什么可惊讶的，因为我早就知道了，我当时落水，也是我大姐推我下水的，她早就想让我死了……”
李嘉玉从未经历过姐妹之间这种你死我活的事情，在她看来，这种事情也太可怕了，可她从杜清歌的脸上看到了司空见惯，似乎，这样的事情她见多了，不以为然了……
所以，杜清歌在杜家，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
她实在不敢想了。
“这事情你别说出去啊！”杜清歌拜托李嘉玉，“虽说她想杀我，我心里也恨，但她总归是我的血亲，我已经答应我祖母和父亲，不再追究此事了，也不想毁了她的闺誉，所以，这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不过，我很感谢你。”杜清歌拉住了李嘉玉的手，是发自真心的感谢李嘉玉，这些话若是换做别人，就算看见了也会装作看不见的，根本不可能替她打抱不平，毕竟她只是个庶女，而且，人心本就冷漠，京都城中这些闺秀，很大一部人，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从不会去管别人死活的。
当然，你若是犯了错，被她们听到了些风声，定会嘲笑不止的，这就是现实。
像李嘉玉这样的女子，真的不多了。
“你祖母她们都不追究吗？难道不应该责罚你大姐吗？”李嘉玉觉得很不可思议，也觉得杜清歌这日子真不好过，但想了一下又觉得杜清歌说的很对，京都城中这些嫡女们，哪一个能看得起庶女？而且嫡女把庶女害死的，也不是一桩两桩，就算她们听说了，也不会觉得十分同情，最多假惺惺的说一句，“可惜……”
但若是有庶女将嫡女害死，那立刻就成大新闻了，恐怕全城的嫡女都要讨伐这个庶女……
所以，这也是杜清歌为何会被人讨厌的原因吧，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在京都城中能被人叫出名字的庶女，有时候风头甚至盖过了一些嫡女，太出色的人，往往会被许多人嫉妒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