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嫡女，且从未因为姐妹关系而吃过亏的李嘉玉，自然无法体会杜清歌过的日子。
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我祖母怎么管？”杜清歌笑了笑，淡淡道，“杜家也算世家大族了，我父亲朝廷之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儿女互相之间要打要杀，若是传扬出去，不是打他的脸吗？所以，面子要紧，祖母就算知道怎么回事，最多也只是背着人训斥几句，并不会动真格的去责罚我大姐……”
听完这些话，李嘉玉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她是该安慰安慰杜清歌？
还是该批判批判杜清婉呢？
两者，似乎杜清歌都不需要，她看上去很坚强很乐观，说些安慰的话，反倒显得矫情了。
李嘉玉呼了一口气，淡淡道，“看来，京都城中的庶女，大多数应该过的不好吧……”
她这也算是看到了京都城中庶女们的现状了……
杜清歌听完哈哈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哎……怎么说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庶女也有过的逍遥自在的，毕竟不是每对姐妹都吵架……”
李嘉玉听完这话倒是十分赞同，毕竟，她家其实也有难念的经，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二人一路上倒是聊的十分投机，车马很快就到了马场。
今日的马场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她们下马车的时候，周边就已经停了十几辆马车了。
“这么多马车，看来来的人不少啊……”杜清歌敛了衣袖，左右看了看，黑压压都是人，倒像是庙会一般热闹了。
看来，建安候夫人的面子还是很大的，捧场的人不少。
李嘉玉指了指右手边一排搭好的棚子道，“瞧见没，为了这次马会，早早就搭建了棚子，各家夫人娘子们来的不少，走，咱们也过去吧！”
杜清歌跟着李嘉玉往前走。
刚走到第一个棚子哪里，杜清歌就瞧见了章婉仪。
“章婉仪也来了？”杜清歌低声问了李嘉玉一句。
李嘉玉小声道，“大概京都城里这些能排的上号的闺秀们都来了吧，毕竟这个年过的着实没意思，都想来凑凑热闹，而且今儿五殿下亲自下场，许多闺秀都是来看五殿下的……”
这话倒是不假。
这个年比往年过的没意思多了，因为皇上病着，许多重要的活动都被取消了，这些闺秀千金们觉得无趣也很正常，而且，季玉恒在一些闺秀们心中，确实地位很高，毕竟长的俊朗。
既然见了面，总要打声招呼的。
碍于庶女这个身份，只能是杜清歌先上去打招呼。
“章大小姐好……”杜清歌大大方方上前，敛袂福了福。
章婉仪原本就不喜欢杜清歌，后来又听说她跟杜清歌同时被选定了太子侧妃，心中着实不快了许久，在她看来，她一个名门嫡女，怎能与一个庶女互称姐妹？
此刻看到杜清歌的时候，章婉仪一张脸明显臭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嫌弃，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冷眼看了杜清歌一眼道，“看来，如今的马球赛，什么阿猫阿狗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能来了，这样的东西多了，倒显得这种局不金贵了。”顺势跟自己的贴身妈妈说道，“颜妈妈，下次再有这种局面，咱们就不来了……”
很明显，这些话就是说给杜清歌听的，虽说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听话听音，这种暗戳戳的骂人更显得卑鄙。
李嘉玉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人是她带来的，自然不能看杜清歌受委屈，正要开口说两句，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沉稳的男声，“也是，这种局还真是不?金贵了，从前来的都是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的娇小姐，如今倒好，怎得突然来了一些惹人厌弃的泼妇呢，张口闭口都显得那么无知无趣，还真是不可爱啊……哎……这种局，以后还真得少来了，免得污人耳目……”
不知何时，季玉恒居然站在了杜清歌的身后。
他已经换了橙红色的圆领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站在哪里，似笑非笑的看着章婉仪。
阳光之下，他一张脸好看极了。
章婉仪顿时就涨红了脸，十分难堪。
“殿下……殿下这是在说我吗？”章婉仪受到了羞辱，很是气恼。
季玉恒缓步上前，仍旧似笑非笑看着她，“章大小姐未免多心了吧？我骂的是那些惹人厌弃的泼妇，章大小姐人品贵重，又温柔娴淑，怎会是泼妇呢？”
杜清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看出来，季玉恒这暗戳戳戳骂人的本事还挺厉害。
“你笑什么？”章婉仪顿时大怒，被五皇子奚落也就罢了，如今倒是成了别人的笑料了，她怎能忍？
顿时双眉倒立，一副要将杜清歌生吞活剥的样子，“你竟敢笑我？你不过是个小小庶女，有什么资格笑我？”
“额……”杜清歌并没有恼火，更没有被吓到，不卑不吭道，“大小姐未免反应过度了吧？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罢了……”
“你……”
章婉仪鼻子都快气的冒烟了，但又无可奈何。
能怎么办？
总不能挡着众人面打杜清歌一顿吧？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唤了章婉仪一声，“仪儿，回来……”
是章老太太的声音。
章婉仪涨红着一张脸，狠狠瞪了杜清歌一眼，转身进了凉棚。
李嘉玉拉了杜清歌的手，安慰一句，“你别理她，走，咱们走……”
…………
凉棚里章婉仪气的跳脚，“祖母，您也听到了，她一个庶女居然敢挑衅我……”
章老太太坐着喝茶呢，方才外头的动静她都听到了，自己的孙女先挑衅再先，虽说自己也疼孙女，但今儿这种场合，为难一个庶女，实在不合适。
“你做什么发那么大脾气？来，坐下。”章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杌子，低声道，“你方才本就不该说那些话，你想想，像她这种庶女，这种局原本也没有资格来，运气好，或许她祖母疼爱，会带她来个一趟半趟，若运气不好，没准一辈子都来不了一次，你又何必跟她置气呢？气坏了自己可划不来。”
“我就是气不过。”章婉仪到底还是有些任性，不满道，“也不知道建安侯夫人为何要邀请她？难道她跟建安侯夫人还有些关系？”
章老太太闻言笑了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建安候夫人与江皇后之间，可是多年的交情了，如今外界传闻太子看上了这个小庶女，但皇后看不上，那你说，建安候夫人为何要组这样的局？”
“额……难道是为了打压一下这个小庶女？”章婉仪脸上的表情瞬间高兴起来了，只要能打压这个小庶女，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她是不愿意和这个小庶女一起平起平坐的，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结果章老太太摇摇头，顺势摸了摸章婉仪的头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你想啊，像她这样的小庶女能见过什么大世面？今儿来这一趟，其实也是让她认清楚她自己的庶女地位罢了，让她认清楚她自己不算个什么东西，根本配不上太子，当然，也是让她知道，她这样的庶女，始终融入不到你们这些嫡女之中的，更融入不到真正的上流社会……”
章老太太一番话分析的确实十分有道理。
让杜清歌自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庶女……
听上去很有道理。
不过对于杜清歌来说，?这些可不是她在意的，她前世也曾是嫡女，而且还是个优秀的嫡女，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谁能打压她？
“听您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章婉仪顿时眉开眼笑。
杜清歌一路跟着李嘉玉往前走，后面跟着季玉恒，倒像是保镖一般。
有季玉恒跟着，别家闺秀倒是再也没有为难她，毕竟大家都知道，季玉恒可是懒散惯了的人，路子比较野，万一被他怼了，那多没面子？
李嘉玉带着杜清歌径直去了建安候夫人的凉棚内。
季玉恒倒是没进去，而是和门口的几位公子去打招呼了。
建安候夫人正端着茶碗和一个夫人说话呢，那夫人生的有些肥胖，穿着一身秋香色妆花长袄，头面很是富贵，烧蓝嵌着红宝石的对簪，流苏很长，一直到了肩膀上，脸圆圆的，双下巴很深，一双眼睛倒是精明无比。
杜清歌认得她。
她是江静姝的母亲姚氏，前世姚氏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季玉彦，可是没少下功夫，甚至想把自己的女儿倒贴嫁妆送进来当侧妃……
当然，前世的姚氏就很不喜欢王婉仪，如今重活了一世，恐怕姚氏也不喜欢这一世的杜清歌吧……
“夫人安好……”李嘉玉带着杜清歌上前给建安候夫人请安。
建安候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李嘉玉，实则眼风如同秋风一般，早就从杜清歌身上扫过去了，这一扫不要紧，建安候夫人一张脸瞬间僵了，像是看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杜清歌，“江……江……”
江？
江什么？
杜清歌不知道建安候夫人想说什么。
再一看，姚夫人的脸色似乎也变了，方才还笑脸盈盈的，如今倒是如木板一样黑沉，尤其那一双眼睛，带着探究，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额……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