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鱼找到刘凌的时候,他正在饶有兴趣的在春风湖边上看着一只螳螂在天上来回飞着追逐一只蚂蚱。倒是第一次看到蚂蚱能飞的这么持久,由此可见在遇到生命危急的时候,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都会逼发出最大的潜能。
“王爷,在想什么?”
臣子走到刘凌的身后,轻轻的给他揉捏着肩膀。小丫鬟敏慧脸一红,悄悄的转身到园子里去了。
刘凌指了指还在天空中拼命飞逐着的那一对昆虫说道:“你看,无论多么弱小的东西,也不会对命运低头。即便它远不是那只螳螂的对手,但却不会放弃活下去的信念。”
陈子鱼笑了笑道:“王爷总是能凭空生出那许多感想来。”
刘凌笑道:“呵呵,若是聂摄那个家伙看到这一幕,只怕感想比我还要多上几分。”
陈子鱼在刘凌身边蹲下身子说道:“祀泉儿从背面传递消息回来了,不出王爷所料,裴战真的就在定安军南返的大军中。而且,根据祀泉儿对定安军埋锅做饭时候留下的痕迹观察,她确定南返的周军绝对不止十万人,应该最少也有十五万人。”
刘凌嗯了一声道:“嗯,她做的很好,调缇骑秘密北上,接她们回来。”
陈子鱼诧异了一下说道:“调缇骑北上?这样,动静是不是大了些?”
刘凌坐直了身子道:“大?一点也不大,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派人敲锣打鼓的把他们接回来。”
陈子鱼没明白刘凌的意思,但是她却不打算问。她知道王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也知道王爷绝对不会把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祀泉儿虽然在北面做的很出色,但还没到大张旗鼓欢迎她归来的地步。王爷这么想,倒是有些小孩子气在里面了。
“以为我在开玩笑?”
刘凌笑着问道。
陈子鱼抬起头,俏脸一红。
刘凌站起来走到湖边,负着手说道:“监察院的密谍在开封是不是遇到挫折了?想来对三处的人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吧?连十二金衣都能出了意外,他们的信心上会有一个不小的挫败感。光靠着你用报仇来鼓舞士气总是有些不足的,这个时候三处需要一个英雄。所以说,祀泉儿这会带来好消息正是时候。”
陈子鱼的脸更红了,她还以为,王爷这样做是因为对那个叫祀泉儿的漂亮女孩子有了什么想法。
“正要跟王爷说这件事,想不到王爷已经知道了。”
刘凌笑了笑说道:“莫忘记,监察院是我建立的。”
陈子鱼一怔,忽然想起,监察院是王爷建立的。只是平日里已经习惯的认为,监察院的代表就是赵大,赵大就是监察院的灵魂,所以倒是有些遗忘了监察院是王爷一手建立起来的。不光是陈子鱼,很多人都觉得赵大才是监察院的主人。直到这个时候,陈子鱼才醒悟,原来,监察院永远只是王爷手里的一件兵器。握着这件兵器的那只手,绝对不是赵大。
“王爷,开封的事该怎么做?”
陈子鱼下意识的问道。
刘凌朝陈子鱼招了招手让她到湖边来:“这是你们院子里的事,赵大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就证明你是能把这件事做好的。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去院子里做事,但既然你坚持了,我就要支持你。虽然我觉得我的女人就应该舒舒服服的在家里享福,至于打天下这类的小事情应该有我们男人做。却也知道你们不想像鸟儿一样被养在笼子里,不管什么事,只要你们喜欢的,就去做。你如此,玉珠如此,眉儿如此,即便是嘉儿她们两个小丫头也是如此。”
陈子鱼心里一暖,从后面环着刘凌的腰,将脸贴在刘凌宽阔的雄伟的后背上。
“不过……我总不能看着你发愁而不帮忙。监察院里能调动的人手不会很多,尤其是金衣都有任务在,几乎抽不出来。四处和六处的人虽然身手都不错,但没有一两个绝顶高手在你身边我总是不放心的。我让聂氏兄弟帮你,别说不行,无论是以王爷的身份还是以你男人的身份,我的安排你总是不能拒绝的。”
陈子鱼有些急切的说道:“我还是要说不行,王爷一身系天下安危,这天下再也没有比王爷的安全更重要的事。聂氏兄弟绝对不能离开王爷身边,王爷就不要再为难子鱼了。”
刘凌转过来抱着陈子鱼说道:“放心吧,你不会傻到认为,我身边只有聂氏兄弟这两个人顶用吧?你是我的的女人,所以应该对你的男人有信心。且不说你家王爷本身就是一个大高手,就算是监察院金衣那样的修为,能过得了修罗营这一关吗?”
刘凌说自己是个大高手,虽然不算大言不惭,但夸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监察院那十二个金衣,也不敢说自己是大高手。这世界之大,什么样牛-逼变态的人没有?比如聂摄,那可是让聂氏兄弟怕到骨子里的人物。其实刘凌也一直在想,以他目前的功夫,近身相博不一定能打得过聂氏兄弟其中一人,但若是马战,聂氏兄弟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军中的高手,能打赢刘凌的已经几乎找不到了。所以他才会好奇,聂摄到底有多强,竟然让聂氏兄弟来反抗的心都不敢生出来。刘凌曾经问过聂氏兄弟,若是以监察院十二金衣来围攻聂摄,结局如何?聂氏兄弟笃定的回答,公子只需一剑。
这个答案刘凌还是不能确信,一个人若是能一剑击败监察院的十二金衣,那还是人吗?
但是刘凌知道,即便是聂摄来了,也不一定能伤得了自己。作为一个前一世缠绵病床不能行走,好不容易再重活一次的人,刘凌总是比较怕死的。当然,这种怕死不是那种令人不齿的贪生怕死,在战场上刘凌就经常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怕死,是不想白白的毫无意义的死去。以他如今的成就地位,若是不想死,就很少极少绝少有人能伤得了他。
“我不放心……”
虽然刘凌这样说,但陈子鱼还是觉得王爷把聂氏兄弟交给自己,这是一件很让她不安心的事。在她眼里,王爷就是天,就是唯一,即便她自己出了什么事,也绝对不允许王爷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其实……刘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是她的男人,而她,是他的女人。
刘凌低下头吻住陈子鱼的嘴唇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一阵缠绵热吻之后,陈子鱼有些气喘吁吁又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刘凌的唇。刘凌捧着陈子鱼的脸,感受着她脸颊上的微热:“放心吧傻丫头,一个人的位置高了,难免就会怕死,而这个世界上,目前比我位置还高的并不多。一个怕死的人,总是会做出许多安排的。”
能坦然的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怕死,这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陈子鱼靠在刘凌的胸膛上说道:“王爷为什么总是喜欢诋毁自己?王爷怕死不怕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王爷更有勇气。”
被自己的女人夸,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刘凌笑着说道:“如果有什么危险就撤回来,切记一点,不要进入开封城内。”
陈子鱼心里很甜蜜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着头问刘凌道:“王爷,从到了滑州之后王爷就封了福缘渠滑州这一段,商人们的货物不能走水路往北方运送了,有很多怨言。还有人接着这个话题挑动百姓们闹事,监察院镇压了一部分人。”
刘凌点了点头道:“不会再有多久我就会下令将福缘渠开放的,百姓们有怨气是理所当然的事。多安抚,若是有人闹事,也别吝惜杀人的刀子。至于那些商人,如果再闹,告诉他们凡是我大汉的领土上,只要他们行商就减少三成的赋税。如果还闹,就告诉他们发现他们在我大汉领土之外做生意,杀无赦。”
他眯着眼睛说道:“福缘渠里有一个秘密,一个礼物,秘密自然是我的秘密,礼物,自然是用来送给敌人的。”
陈子鱼在滑州准备了三天,然后带着三处的密谍和从四处,六处抽调过来的刺客和护卫,还有监察院十二金衣中都能排在前列的聂氏兄弟启程。她的目标是开封,敌人未知,这才是最令人头疼也最危险的事。当你的敌人处在明面上的时候,即便他再强大都不可怕。当你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或许他就在你的身边。
陈子鱼在半路上受到了监察院密谍在开封发来的最新的一封情报,也是最后一封情报。这份情报显然是在急迫间发出来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发出这封情报的密谍在危机关头写下了十几封一摸一样的短信,然后将所有的飞奴都放了出去。很幸运的是,有一只飞奴最终飞出了开封城。
信上的四个字让陈子鱼沉默良久,随后,她下了马车,站在路上对着开封城的方向遥遥一拜。
信上用血写了四个字,触目惊心。
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