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议政尹昉明白了王的心思,便低着头安静地退出了大殿。王看着他离开后,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突然忆起的过去让他感到一阵胸闷。
几年前,母亲启运宫临走前夕对他说了这样的事实。自认为是自己同胞弟弟的绫丰都正李佲不是别人,正是被光海君抢走的自己的保姆尚宫所生的儿子。
这对于只知道光海君抢走了父亲定远君的女人的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听到这事实的瞬间,那女人看着佲儿的眼神历历在目。那时只是认为她是对年幼无法说话的佲儿的同情和疼爱而已。但没想到那却是,对近在咫尺的儿子无法相认,夹杂着哀痛的眼神。
“殿下,您要去哪里?”
还是寒冷的二月,内官着急地向着冒着寒冷外出的王走来,担心地问道。
王没有回答,只是郁闷地在大殿周围走来走去。他觉得散散步能够减少脑子里复杂的思绪。但是,他想错了。
在某一瞬间,王停下了脚步。王的视线凝聚在宽阔的院子里,模糊的影子像跳舞一样开始移动起来。那是在王的记忆中出现过的,渐渐地,眼前开始出现幻像,和人的样子混淆了。
“嘿嘿,景敏姐姐!”
“小兔崽子!快给我站住!”
“来抓我呀~”
“倧儿你~抓住了可有你好看的!”
“嘿嘿!”
那是小时候在宫里和自己打闹的保姆尚宫的面容。
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抬起头。从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散开。跟寒冷的天气形成对比,不同于寒冷的天气的温暖的阳光,洒在王的脸上。然后,与王一起度过童年时光的保姆尙宫的印象就这样消失了。
***
我漫长的故事终于结束了。
和我一起相对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呆呆地望着我,开口说道:
“所以,你认为这块玉怎么出现在现代?”
爸爸指着放在桌上的玉说道。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元嫔金氏,不是说卢氏也没有在实录上出现嘛?可是这玉怎么会留在这……不,应该说是怎么产生的呢?”
爸爸的视线自然地向着玉。
他严肃地凝视了好一会玉佩,再次开口道:
“我好像知道答案了。十年后你向光海君问未来的事情的时候,光海君是说他不记得了吗?像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一样吗?”
“是的。”
“那么,可能就像是我们通过时光倒流见面时,同你说过的事实那样,在这十年间,未来的那个你消失了,只存在在朝鲜时期。换句话说,你被分成了两个你,现代的你和朝鲜的你。所以说在光海君的记忆里,未来见到的你可能消失了。”
“朝鲜时期的我和在现代出生成长的我……”
“好吧。但是通过天象列次分野之图刻石把时间之门分成两边,打开的时间之门会把你的人生分成两部分。所以他见到的不是在朝鲜时代的你,而是在现代里生活的幼时的你。
“爸爸的意思是,遇见并与他相爱的我……存在在朝鲜时期吗?”
我的声音在颤抖。爸爸的声音很低沉,说道:
“是的。”
我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否定爸爸的话:
“不可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得到正式册封的元嫔卢氏怎么可能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呢?”
“关于这一部分你可能存在些误会。历史只会有胜者的记录,没有败者的记录。仁祖便是胜者。关于他的记录是仁祖留下的。好吧,我也相信你说的话,但是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关于你的记录。但明确的是,你确实在朝鲜存在过。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楚时间之门的奥秘,所以关于你在朝鲜发生的事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景敏啊,也许在有关光海君是胜者的记录里,说不定能够找到有关你的记录。……也许你只是和我一样是史学家的宿命吧。”
从爸爸的研究室里出来后,我去了学校图书馆。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有关光海君的书籍,开始阅读。
燃藜室记,废主光海君古史本末五卷
移居昌德宫后,废主开始崇尚迷信。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会巫术,能够使消失的东西再次出现的人,如果不能得到王的欢心,马上就被送回乡。他渐渐失去了民心。
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总抄本,光海八十二卷,甲寅年,庚戌年癸丑年以后,深夜无缘无故往来于梨岘宫,司宪府因这事指责不断。梨岘宫是王还是王子时期居住过的私邸。
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总抄本,光海一百八十五卷,十五年癸亥年记事
王又一次消失在宫中。下人们魂飞魄散地寻找王,每当王消失的夜晚,宫里都会升起孔明灯。当值的士兵们都传言说是发生了怪异的事情,象征着国之将亡。因为这件事,备边司(朝鲜时期处理军务的官衙)当值者请求辞退职务,但王没有答复。
“天啊……”
胜者留下的历史中,关于废主,只华丽地记录了他走向狂热的终结而已。然而,这记录中隐藏着一个故事。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个在焦急地寻找着某个人,思念着某个人的,一个男人的故事……
***
两年后。
“真的吗?你,真的不上大学?”
“嗯,虽然以后可能会去,但不是现在。”
“那么你打算干什么?你爸爸没让你干什么吗?”
“爸爸遵从的我的意愿。”
“那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妈妈吧,现在就让我按分数报了一个大学,而且还不是我想读的学科。反正,真羡慕你。那马上就要毕业离校了,你打算干什么?”
“可能会有几年……在国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