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鲜来到这个陌生未来的第一天,虽然所有的事都很摸不着头脑,可是这个少年笃实地遵守和我的约定,一句话都不说,只写下这样一行字,令人心里一阵发热。
虽然希望跟我外出的他能够遵守约定,但我也没抱太大的期望。不过这个少年在这个新的世界也跟别的地方一样,只因为和自己的承诺,就一句话也不说。
坦白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却眼圈儿发热了。每当爸爸不在的时候,什么事都是我自己做这样生活过来的。理所当然地以为不上学,就一个朋友也没有。可是现在看着在我身边默默守护的这个少年,好像有了一种了有亲密朋友的感觉。
呜呜。
两眼吧嗒吧嗒地流出了眼泪,像豆子似的。我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便赶紧擦掉。
“醒啦。”
这时听到那家伙问我。
“哭了?现在还痛吗?”
他好像以为我不舒服,便把手抚上我的额头。额头上传来他暖暖的体温,他的手一碰到我的额头,刚刚哗啦啦地流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少年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不发烧了,为什么还哭?”
在他面前哭真是丢人死了,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涩,我冷冰冰地回答道:
“我说过在外面不许说话吧。”
听到从我哭过的嘴里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他似乎是觉得我没事了,便不紧不慢地说道:
“反正现在听到我说话的也只有你,还有你只说在外面不许说话,没有说过在屋里不许说话。现在这里是屋里。”
他聪明地找到了我们约定的漏洞,我无语地看着他。刚刚还和我瞪眼的他,突然淡淡地笑了。
“看你还这么能顶嘴,应该是没事了吧。不过这里是哪里啊?见到的都是生病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现在几点……”
如果告诉他是医院的话,接着又要给他解释什么是医院。这次不想告诉他,转而找起了钟。我看到医院急救室外的墙上挂着的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
“十一点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已经是爸爸回来的时间了。我这个时间不回家的话,爸爸会很担心,赶紧出去找我。再加上爸爸带回来这个家伙都不在家,家里会出大事的。
我急忙寻找自己的包包,发现包包在床边的桌子上,我便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不过手机一点电都没有了,没有按照和爸爸的约定九点回家,而且我和这个家伙都不在家,爸爸一定很担心。
“我们快点回去吧。”
我急忙从床上下来,说道。少年歪着头。
“去哪?”
“去哪!回家!”
“回家?是不是回朝鲜?”
“天呐!回家就可以回到朝鲜!这样今天就能走啦!快走!”
我走向医院导诊台,办理出院手续和交住院费。
因为晕倒了一会儿,竟做了各项检查,花了13万的巨额医药费。我先用信用卡结算,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攒的应急的钱全都飞了,感觉一阵心疼。
从医院出来,和少年打了的。首尔市内的夜晚灯火通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二次乘出租车,少年什么话也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静静地坐着。蓦地我对少年此刻的想法很好奇,不过我却不能问。因为司机大叔偶尔通过后视镜新奇地瞟几眼我们。
出租车到了我居住的公寓前,少年从车上下来先开口说道:
“都是星星啊。”
“星星?”
“在路上,还见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很高的房子。以前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国家……”
他还是认为这里是别的国家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天,可是我见到的、听到的都很令我惊讶。虽然我因为无法理解很多东西感到很难过……”
“不过只要学一样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
“就是回去之后为了朝鲜要努力地活着。让朝鲜变得更强大,要么成为学者,要么成为管理家,为了朝鲜而活,为了把朝鲜成为强大优秀的国家,只学这个。”
少年灿烂的笑着回答了我,我也看着他笑了。
“回到家的话,你就能回到朝鲜了。虽然时间很短,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我向他伸出了手,他却一副不懂我伸出手的意思的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就抓着吧,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我知道在朝鲜,贵族是不能和女人握手的。不过这里不是朝鲜。虽然不能跟他解释“握手”的意义,但是这是我跟他告别的方式。如果回到家,见到爸爸的话,就没有机会这样和他道别了。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马上回去朝鲜。
那家伙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握住了我伸出的手。他一抓过我的手,我便上下来回地猛烈地摇。他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后,稍微退后了一点,笑着慢慢放开我的手。
“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嗯。”
“你真的不是朝鲜人吗?可是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们讲着同样的话,所以你认为我是朝鲜人?严格地说,我也是朝鲜人。”
“或者说你是作为俘虏被抓到这里的吗?”
“俘虏?哈哈哈。”
他这么有才的想法,我爆笑出来。
“我不是俘虏。只是和爸爸在这里生活,不离开爸爸。”
“女人结婚的话,都会从父母身边离开的。”
“呃~不说这个了。这里就算结婚了也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朝鲜不是也有这样的例子吗?”
“那个……虽然这样。”
那个家伙苦着脸模糊地说道。
“再加上,明明说过,我在朝鲜认识的人一个都没有。算了,别说了,快进去吧。你也要快点回到朝鲜了。”
我转向公寓入口处的花坛,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把我转了过来。
“不是有我吗?”
“嗯?”
“我,你认识的我不就是在朝鲜吗?所以现在你不能说在朝鲜认识的人一个都没有。”
“那个……”
时间旅行,横在我们之间复杂的概念。我不想对他解释那件事,却张了张嘴。我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推开他抓着我手腕的手,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说过了吗,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去朝鲜。我会和爸爸在这里生活,我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
说完这些话,我转过来面对着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