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江湖纪事之热血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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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刀似流星 (2)

小白仍是不停挥刀,口中笑道:“我知道。可是这样会让我的心情很轻松,你不觉得把挥刀当成是一件有趣的事来做,对用刀的人会很重要吗?”井仲天冷冷哼了一声,道:“所以你永远都练不成绝顶的刀法,因为你太多情。”小白仍是笑着,道:“人本来就是多情的生物,否则又与这山、这石头有什么分别?学武、练武不应该是一件痛苦的事,我是因为感兴趣所以才学,也所以不会轻易放弃。我一定可以练到最好。”

井仲天看了他很久,终于轻轻叹道:“你是不是遇上任何事都还是可以这么快乐?难道你从来没有领略过痛苦的滋味?”小白这才收刀,回头看他,道:“你不觉得人生这么短,浪费时间在痛苦的事情上是很不明智的事?”

井仲天默然不语,半晌才慢慢道:“我曾经有一个与你一般大的儿子,他也是使刀……”小白好奇地道:“咦?我没有听说过呢。他在哪里?”井仲天涩声道:“死了。十几年前的事了……是我亲手杀了他,埋葬了他。就是在那一夜之间,我发现自己苍老了好多,我的头发和胡须也全变成花白……我今年才五十六岁,看不出来,是不是?”

小白整个人都怔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井仲天却又凝视着他,缓缓道:“遇上这么不幸的人生,你还能怎么样?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开心过。你以前问我,为什么要加入‘天圣教’。因为‘天圣教’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害怕,这一点,很对我的胃口。”他冷冷一笑,“我不喜欢看到人快乐的样子,看到人笑,因为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更开心……你也是一样。我不喜欢你总是这么开心快乐,我也要你尝尝痛苦和绝望的滋味。”

小白淡淡道:“本来我很想同情你,可现在发现你并不值得同情。就因为自己不快乐,就要把这种痛苦强加到别人的身上?真是一个懦夫!这样的你,我一定可以击败。”井仲天冷冷道:“就凭你这种三脚猫的刀法,不要笑死人了。”

小白微微一笑,道:“我还有很多时间。”忽听一人笑道:“井长老,你果然马到成功,好生厉害!”一个少女自树后转出,她穿一身淡黄的衫儿,秀眉如黛,目似晨星,衣襟上也绣了一个“天圣教”的标记。

井仲天并不答话,面上又恢复成先前那种冷漠的神色。那少女却又向小白望去,鼻子一耸,道:“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敢闯星宿海的臭小子?”小白淡淡道:“请你有些礼貌,我可不是什么‘臭小子’。”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本教的阶下囚,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小白懒得理她,偏过头去。忽然“啪”地一声,颊上已被那少女打了一记耳光,这一下猝不及防,竟没来得及闪避。只听那少女冷冷道:“要死的人还如此张狂,对着本姑娘很委屈你么?”

小白向她看了一眼,提刀的右手忽然一动,那少女立时退后几步,道:“你想怎样?井长老在这里,我可不会怕你。”却见他只微微一笑,将刀还入鞘中,并不理睬自己,反走到井仲天身侧,道:“休息得够了,我们可以走了。”

井仲天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想打还她?”小白摇头笑道:“对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即使是一个又凶又丑的恶女人。”井仲天不再说些什么,那少女却狠狠跺脚,怒道:“臭小子,你骂我什么?”小白笑道:“你这么想再听一遍?又凶,又丑,恶女人!”

那少女怒道:“你敢得罪我沈若颜?‘天圣教’中谁不让我三分?等到了星宿海,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井仲天忽开口道:“你跑来这里,是你爹让你来的?”那少女沈若颜吐了吐舌头,道:“当然不是。”井仲天又问:“是燕何?”沈若颜道:“也不是啦。我自己好奇,想来迎接你嘛。”

井仲天淡淡道:“那我就不需要照顾你。你好自为之。”当先走去,小白紧随其后,一面口中仍是念念有词,琢磨刀法要旨。沈若颜呆了一呆,嘟起嘴来,却也不敢发怒,只得跟在二人身后。

小白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用衣襟轻轻擦拭他的刀锋。沈若颜远远地在一株树下躲避阳光,却朝着他冷笑道:“第十三次惨败啦!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还妄想能赢?”故意说得很大声,好让他听见。

小白不理她,心中仍在回想适才井仲天的刀法。就像井仲天自己所说的,那是放弃了一切以后绝望到了极致的刀法,不带一点人间的感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就像上天操纵的闪电那样不留余地,又像流星那么迅疾而无从把握,所以才能有极大的威力。对于这样的刀法,怎样才能找出它的弱点,怎样才有可能胜出呢?

他想得头都疼了,于是干脆不想,自路边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卷起,放在唇边,轻轻地吹起一支小曲来。他身后的沈若颜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人是不是头脑有病?自己的命是朝不保夕,却还有闲情吹这种小曲。不过她却又有几分好奇,原来普通的树叶也可以吹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她几乎忍不住要开口问是怎么个吹法,但想到自己才刚奚落过他,这时问他只会遭他白眼,于是勉强忍住。

井仲天坐在远处,不看他们,却阻挡不了树叶做的笛子的声音。他心中不禁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只是村庄中的一名质朴的少年,为了讨那下巴尖尖的少女的欢心,也曾这样卖力地将单调的叶笛声吹得越发婉转动听。那下巴尖尖的少女,当时只不住地笑,笑容灿烂得宛如田间的菜花,后来也就成了他的妻子,陪他度过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他,哪曾预料到以后会有那样的结局?

井仲天的手用力地握住自己那柄破刀的刀柄,几乎要捏碎了似地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虽然没有看小白,可脑中却现出了他的样子、他那什么都不畏惧的自信的笑容,这笑容让他憎恶,可又似乎让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对小白这样放任。

他悄悄自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块碧绿的玉佩,由于老是贴身藏着,这玉佩越发温润翠绿。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儿子的面容,充满决心和自信,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志在必得。很狂妄愚蠢,很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如今又让他如此地难以忘怀。

井仲天终于忍耐不住,陡地立起,大步走到小白身前,一把扯下那个叶笛,丢在地下,沉声道:“烦死人,不许再吹!”小白愕然地抬头望着他半晌不语,井仲天看见他的这种神情,心中却竟然微有歉疚,急偏头不去看他。

小白的注意力却在一瞬之间又被其它的事情所吸引,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自大石上跳起,道:“咦?那几个男人在围攻一个女子,真是好没风度。”向前走了两步。井仲天冷冷道:“你想去打抱不平?”小白道:“这种事情不看见也就罢了,被我看见又怎能不管。我生平最瞧不起打女人的家伙,何况还是这么多人一起。”

井仲天哼一声,道:“少多管闲事!那几个蠢才,又怎会是那女子的对手?你先看看清楚。”小白这才止步,凝神细看,只见那女子看似柔弱,剑法却飘忽不定,很是奇怪,招招都从最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出手,东刺一下,西挡一下,看上去毫无章法可循,却让围攻她的那几名男子手忙脚乱、难以应付。那女子虽在与这些人交手,心思却似乎全然不在他们身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眼神飘渺,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猜不透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白看了一会,忍不住叫道:“好剑法!”回头向井仲天笑道:“老兄,你可猜得出她下一剑会刺向何方?”井仲天神色凝重,半晌摇头道:“看不出。”小白喜道:“这女子剑法如此高妙,连你也无法破解。有了,我去求她教我两招,定然就有机会胜你一招半式。”井仲天却竟然微微一笑,道:“你不妨去试试。只可惜她不会理你。”

这时那女子已击败了围攻之人,还剑入鞘,小白急忙奔去,笑道:“请等一等!姑娘,你的剑法如此高妙,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练成这样的武功?”那女子冷冷瞧他一眼,小白一怔,这才发觉她姿容绝世,让人不敢逼视,不禁微微退缩。只这么一刹那之间,那女子已去得远了。

小白怅然若失,回头见井仲天与沈若颜也已慢慢走来,忽跳起道:“你知道她不会理我,一定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她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井仲天尚未开口,沈若颜已撇嘴道:“乡巴佬!真是孤陋寡闻。你看她的剑法如此变幻莫测,自然是江湖上唯一的那个人了。”

井仲天这才道:“她无门无派,所有的绝世武功都是她自己所创,而且她一生从不使用两次相同的招式。像这样的人,又有谁能猜出她下一剑的方向?”

小白大是好奇,道:“那么,她叫什么名字?”沈若颜道:“她没有名字。当然啦,或许是有,但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小白道:“江湖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下次遇见,我一定要把这些疑问弄个明白。不过,适才看到她的剑法,我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望向井仲天,笑道,“我或许真的可以胜你,只要能参透她剑法中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