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在旁看得实在烦厌,便说道:“好了,你么两个莫要在这里推推拉拉的。灵芝上神,既然瑛儿是个小辈,让他碰上绛珠罹难相救也是一定的天机缘分,这原也是他该做的。你也不必执意致谢了。几百年我未曾出山了,如今仙界也是大有改观了,说句实话,我也着实寂寞得很哪!要不是要给我那贤妻守孝,我也早就出来走走,找你们这些老朋友叙叙旧了?”
他这话出口,到着实令灵芝诧异,拍着脑壳使劲儿想想,也想不出她与甲戌有什么大的渊源来。五百多年前,她也就是一个刚出道的小仙娥而已,也是在天君的宴会上曾与甲戌逢过几次面,实难说是深交呀!且不去想它,只是他那为贤妻守孝的话到实实地让她感慨了一番。因试探着问道:“仙兄的发妻已然不在了?”
“是呀,我那苦命的妻子,与我成婚不过百年,便撇下我去了!”这样一个看似铁骨铮铮的上神,事隔四百年了,说起此事来竟又红了眼圈。
勾起他的伤心事来,灵芝又有些不好意思,遂忙搀扶他自一颗云松树下坐了,道:“仙兄莫伤心!都是我不好!”
“无妨,无妨。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四百多年了,今日得遇你这个老朋友,你就让我一吐为快吧!”
“既然如此,那小妹我就洗耳恭听。”灵芝素来对这种鹣鲽情深的故事颇感兴趣,于是乎如此说道。
甲戌便一副好不容易遇到知己的模样娓娓道来。原来他的魔界妻子名叫玄云,虽是个魔女却很是贤惠善良,婚后二人郎情妻意甚为恩爱。可是不料这魔女却得了一种怪病。这乃是魔与仙的区别,虽然他们魔人也会法术,却难逃病痛的折磨。当时只要她服用仙界的人参丹就能康复,可是甲戌已然离开仙界,不能得到人参丹。甲戌有心去仙界讨要,却被玄云拦住了,玄云说,为了与她成婚,甲戌已经背叛了仙界,被逐出仙界,若是为她再去仙界,恐又会大起干戈。那样的话,甲戌岂不是再不能回仙界归位了?她能与他做百年的夫妻已然是幸福万分,她只希望她死后,自己的丈夫能重回仙界。就这样玄云就死在了他的怀里。
听罢这个故事,灵芝早被感动得唏哩哗啦。
绛珠此刻一直在旁听着,也深受感动。神瑛瞅着绛珠的眼泪要掉下来,急忙讨好地拿出一方天丝绢帕为绛珠擦拭。
绛珠因想着方才的事,并不想和他过分亲近,遂就往后一退。
这时,只听一声怒喝:“你要做什么?最好离我的绛珠妹妹远点!”
这一声怒吼自是气由丹田,声若洪钟。堪堪震得神瑛的丝帕落在了地上。要紧回头望去,却只是一瞬间,一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小童子一闪身就挡在了他的面前。这模样实在生的好呀!虽说待在山中这么多年了,神瑛可是每日里用那珍珠泉水洗脸的,而对于他自己的容貌更是自诩得很。用师傅的话说,天地间就造就了他这么一个玲玲秀秀,讨人喜爱的小仙童。不说别的,但说这模样若上一百个人见了,恐怕要有九十九个都爱得不行呢!所以这一点,一直是神瑛颇为自豪的。可是此时见了面前的这个童子,他却豁然明白了师傅以前总说的那句话便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句话,当下就有些自惭形秽起来。话也不会说了,丝帕也不能捡了,只是落寞地站在了一边。
“溶哥哥,你怎么来了?”绛珠亲昵地拉住水溶的手,难掩心中的惊喜。
“我自然是惦记你呀,无奈娘亲一直不离我的左右。好不容易盼到宴席散了,各路神仙都去天后的后花园看铁树去了。我便对母亲说,要找刚认识的一位仙兄去玩。娘亲看了那位仙兄一眼,见确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才让我来了。我此次来,也多亏那位仙兄给当了挡箭牌呢!不要提我了,绛珠妹妹,你的伤好没好?我给你葡萄你吃没吃?师傅到底收你为徒弟没有?”水溶紧紧抓住绛珠的手,连珠炮似的问了这一系列的问题。
当着这么多人,她紧握住绛珠的手。绛珠的不由羞赧起来,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上飞上了一朵红云。
甲戌在旁看了个满眼,忍不住问灵芝道:“我说仙妹,这恐怕又要成就一段好姻缘吧!”
灵芝看着她们二人如此,心里自是比吃了蜜还甜。遂喜滋滋地说道:“那是,我这贤甥儿和我灵秀徒儿那可是这四海八荒难得的一对儿!”说完,还颇有意味地瞥了神瑛一眼。
甲戌自是明白,暗道:也是我这徒儿没有造化了。白白抛了一颗真心。可是这也无得怨,情意之事岂是可以勉强的?当日玄云不也是拒绝了魔君的求婚而嫁给我的吗?这小仙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便是天君的长子,论仙位,论人品,论家境,我这徒儿恐怕都是占不了上风啦!遂拉过自己的徒儿细细地安慰了几句。
灵芝的话更是提醒了水溶,他坚定地说道:“如今绛珠妹妹整个人已经牢牢住在我心里了,任他是谁都赶不出去了。我看娘亲和父君就长相厮守在一起,其缘故就因为他们已经成了亲。那我也要和绛珠妹妹成亲,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绛珠一听此说,更把脸儿红到了耳朵根。不由气恼道:“师傅,都是您老说的那句话惹得祸。您老人家怎么就说出这番话来了?我如今还未成年,您让徒儿我该如何是好?”说罢钻到了灵芝的衣袖底下。
“绛珠妹妹,你不要这样吗!成婚乃是很正大光明的事,你有什么可羞怯的呢?难不成你不想做我的新娘子吗?”水溶正儿八经地说道。
绛珠此时却哪里回答得上来?只是一味地钻到灵芝的衣袖底下不肯出来。
灵芝笑道:“好孩子,你也莫要这般羞怯。须知你和水溶如今正值少年,少年定亲在我们仙界并不是什么奇闻。你们定亲后再过个一二百年成亲,也是很稀松平常之事的。如今溶儿可是一心一意地,你到底要回复他一句痛快的话,也莫要我这甥儿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