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李淳风对唐太宗说:“明天北斗七星将要变成人的形状,到了时候您要请他们来作客。”唐太宗听信了李淳风的话,第二天派使者在指定的地方等候。不一会儿,从远方走来了七位僧人,他们从金光门进入西市的酒家,让人取来一石酒,在那里聚饮;饮完之后,又添了一些。这时,唐太宗的使者走上前来说:“皇帝请你们入宫。”这些僧人相顾而笑,说:“一定是李淳风这个小儿走漏了风声。”回头对使者说:“我们饮完了这些酒,便进宫,你不必着急。”喝完酒之后,使者在前面先走,等发觉身后无人,回头一看,僧人都不见了,只见座下放着二千银两。
关于星占的理论,起源也很早。司马迁在《史记》中列了《天官书》一章,后来的史书绝大多数都仿效了。他在其中把天空分为五官。所谓五官实际上是指把天空划分为五大区域,分别称为中官、东官、西官和北官。其实它的理论基础还是以《周易》的思想为根据,即以四象的理论来划分,只是又多划出一个中间出来,称为中官,从而形成了五官。五官各有其对应物,但在具体的对应物上又没有统一的说法。虽然各有各的理论,但归结起来,也无非是把传统的四象变成五象、四兽变成五兽,使之更加符合阴阳五行的说法而已。司马迁在《天官书》中似乎试图将这些纷乱的说法归于统一,他将四方的四官对应四兽,中官定为北极。这样一来,东方的天象对应春天,南方对应夏天,西方对应秋天,北方对应冬天。
接下来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分野。分野就是将上天的星座按照一定的规则划分给地下的某一个地区、州域和诸侯国,当天上的星象发生变化时,它相应的地区也就会产生感应。汉代郑玄在注释《周礼》时说:“九州州中诸国中之封域,于星亦有分焉。”其意是说,帝王在划分各个诸侯国的时候,也给他们分封了相应的星座。但划分星际分野的方法很多,如十二次分野的分法是按照岁星的运行规律,将天空划分为十二等分,以一年为单位,每一年岁星到达一个相应的天上区间,十二年之后岁星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分野的基本方法是将这十二个天上的区间与侯国对应起来,哪一个区间对应哪一个地区(诸侯国)是由古代天文学的权威(占星的权威)决定的,并不是随便划分的。另外还有二十八宿分野、五星分野、干支分野等等。
其实,古人早就不相信这一套了。据《晏子春秋》记载,有一次,齐国的上空出现了彗星,齐景公感到非常害怕,不知如何是好,便请人去祈禳。
晏子去劝景公说:“这么做没有什么好处,只是自我欺骗罢了。上天有道,不可随便去讨好它,不能对上天的意旨怀有二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禳星呢!况且天上有彗星出现,是暗示国君应清除污秽,如果没有了污浊的德行,又何必祈祷呢?如果德行有污秽,祭告鬼神能有什么作用?《诗经》上说:‘这位周文王啊,慎言行事,小心翼翼,事上帝心地光明,得来大福大吉,他不违背道德规范,掌握了天命。’大王没有违背德义的行为,各国诸侯就会前来朝拜,还怕什么彗星呢?《诗经》上的话难道不值得借鉴吗?从夏后到商,哪个不是因为淫乱失德的原因,使百姓最后流浪逃亡。要是真的违背德义,发生祸乱,百姓就将流亡他乡,即使祝史祭祀,也是无济于事的呀!”
齐景公听了很高兴,就立即停止了禳星的活动。
古代的实际情况是,许多占星活动都与帝王所采取的政治、军事措施密切相关,甚至有许多“善行”就是根据对星象的解释而采取的。例如《晏子春秋》上记载,齐景公在位时,有一段时间,火星每晚总出现在天空中,过一年也没有消失。景公很奇怪,也很恐慌,就叫来晏子问:“我听说,人做好事,上天就褒奖他,要是作恶,上天就惩罚他。火星是表示上天惩罚之意的,现在总是出现于南方天空。这表示将由谁来承受惩罚呢?”晏子说:“由齐国承担。”景公听了十分诧异,他很不高兴地说:“天下大国有十二个,都号称诸侯,为什么火星昭示的灾难要齐国来承担呢?”晏婴说:“火星的方位正在齐国的地界,而且上天降惩,往往注重富强之国。现在的齐国,治政不采纳良策,颁布政令不能执行,贤才良臣被疏远,造谣生事的小人反而得势;百姓的怨愤已达到了极点,有的人在自己祈祷福祥,有的人以平庸的样子强掩着心中的不满,甚至有人已经失去信心,他们有了轻生的念头。所以天上的众星不按原有的顺序出现,明暗变化不定,也不遵循原有的规律,灾星显出光芒,大星逆转,不吉祥的妖星也在旁边出现。这正象征着有贤良而置之不用,国家怎么能不灭亡!”
景公听了他的这一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问:“灾祸是可以消除的吗?”晏子回答:“当然。可以招致而来的东西,就可以使它离去,不能招致而来的东西也就不能使它离去。”景公又问:“我应当怎么去做呢?”晏子答道:“您何不清理冤狱,放那些受难的人回乡种田,把官府的财物散发给百姓,恤贫怜贱,敬养老人。大王如果这样做,所有的祸患都可以祛除,又何止一颗星呢!”
景公听罢,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说:“好!”他按晏子所说去做,过了三个月,火星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晏婴的思想在整个中国古代都是很有代表性的。灾由人为,不在于天。汉代的晁错给汉文帝的奏疏《论贵粟疏》中专讲“劝农力本”才能国富民强的道理,他说:“圣明的君主身居王位,他的人民不受冻不挨饿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能够亲自耕种供给他们吃,亲自织布供给他们穿,而是因为他能够开辟生财之道啊。所以尽管尧禹的时候,有连续九年的水灾,汤的时候有连续七年的酷旱,而他们的国内却没有被遗弃和枯瘦的人,那就因为其积蓄丰厚和早有准备的缘故。现在,我们天下统一,土地广阔、人民众多,并不亚于汤、禹的时代,加上又没有连年旱涝的天灾,然而积蓄赶不上汤的时候,为什么呢?就因为土地有余利,人民有余力,种粮食的土地未能充分开垦,山川水泽的资源未能充分利用,不劳而食的人未能全部归回到农业生产上去的缘故。”这难道说得还不明白吗?
【评议】
中国古代天文学非常发达,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但可惜的是,这不是出于纯粹科学的原因,而是由于古人十分重视星占术的缘故。这种阴差阳错,有时不能不令人感慨。
星占术是个十分庞大复杂的体系,各代都有不同,这里既无法详细介绍,其实也没有详细了解的必要,如果能知道一些关于星占术的常识,对非专业人员也就够了。
必须看到的是,古代的占星家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是政治预测家。他们占星的主旨是为宫廷政治服务的,所以他们不但要精通占星学,而且还要具有十分敏锐的政治洞察力,善于分析和把握中国传统社会动向以及社会发展的动态,否则就会带来不可预测的灾难。古代的占星活动并不是民间的,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乱说的。其实,占星活动与其说是一项占卜活动,倒不如说是一项政治活动。古人认为,占星是一项非常重大凶险的活动,没有高超的才学和出众智慧是无法胜任的,如果随便猜测,不仅会给别人带来灾难,还会祸及自己;同祥,接受占星结果的帝王也是必须有一定德智的,否则就会变成故弄玄虚,自欺欺人,结果自然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