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三字经》上有这样的话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是儒家正统的性善论。至于人的性善、性恶,或是性无善恶,其实是至今也无法说清楚的,也是根本就无法说清楚的。但儒家的性善论的确有着自己的道理,为人类从正面发展自己提供了理论依据。
然而,我们应该看到的是,即使是性善论,也没有否定社会对人性的影响,甚至将人性的善恶看成是社会影响的结果,应该说,这正是性善论的基本特色,带有“历史唯物主义”的色彩。
【事典】
《长短经》上说,天下兴亡之事,无不推移改变,既不会因尧舜贤德长久停止,也不会因桀纣无道而消失。谁是君子小人?何为贤才?何为愚妄?都没有个定准,即使是至高至明的圣人也无法弄清。由此可知,一个人的好坏,并不完全由他的智力决定。
天下有品德高尚的君子,有人格卑微的小人,也有形成互相谦让之风的时候。但上述情况,未必出于人的本性,也不是事情发展的必然,都是大的形势造成的。为什么这样说呢?《文子》上说:“人们自己富余时才会谦让,而不足时便会争斗。谦让就产生了礼义,争斗则发生暴乱。财富多了欲望自然受抑制,获取的多了争斗自然就会停止下来。”《管子》上说:“衣食丰足之后,才会产生荣辱的观念。”这是说有余才会礼让。韩信是普通百姓的时候,贫困潦倒,品行不端,不被推举为官。待到在汉中投奔刘邦,萧何向刘邦推荐他说:“韩信很难得,国家再找不出他这样的第二个。”这是因为他是一介百姓,衣食不足啊!因此傅玄说:“要是给伯夷、叔齐一个小官职,只发给他很少的俸禄,先是他父母挨饿,再是老婆孩子吃不饱饭,那他不改变其节操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淮南子》上说:“在水里游泳的人不能抢救其他淹在水里的人,因为他抽不出手足去救别人。在火灾中被烧伤的人不能救火,因为他自己的烧伤疼得厉害。在树林子中看不到卖木柴的,在湖上也没有卖鱼的,因为大家都有这种东西。”因此,在太平盛世,本来道德卑下的小人也会奉公守法,不义之财也引诱不了他。但若是在世道混乱的时候,品格高洁的君子也可能会干坏事,法律也难以扼制他。慎到说:“夏桀、商纣当天子的时候,四海混乱。虽有关龙逢、王子比干这样的贤者,人们还是称那时为乱世,因为作乱的人多啊。”
唐尧、虞舜当天子的时候,天下太平,虽有丹朱、商均作乱,人们还是把那时称为太平盛世,就是因为守法的人多啊。因此《庄子》说:“在尧、舜的时代,天下没有不得志的人,不是那时人人都聪明。在桀、纣的时代,天下没有显达的人,不是那时人都愚笨了。这都是形势造成的。”《新语》说:“靠近河边的土地总是湿润的,靠近山边的树木总是长得很高,这是相关事物相互影响的原因。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古称四渎,都是向东注入大海的,因而其他众多的小河也没有向西流的,这是由于小河受大河影响的原因啊。”
由此可知,世上的君子,未必本质上就是君子。匡衡曾经说过说:“英明的君主恭敬谦让,百姓也会停止互相争斗了;君主好仁德礼乐,下民也自然温顺;君主推崇道义节操,百姓也常会按道义节操行事;君主宽厚仁慈,百姓也会互相帮助爱护。因为有这四点,所以有道之君不靠严刑峻法也能化导天下,让天下太平。”
由此说来,社会上的君子,是明主化导的结果。因而《尚书》上说:“殷商的法律并无空子,但社会风气却极坏,荒野盗贼成群。大夫在朝廷内外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上行下效,法律却落了空。”这是说商朝的末年,大夫们纷纷干违法的事,极少遵纪守法,这也都是君主影响的结果。由此可知,世上的小人,未必就是真小人。世人的礼让,也未必是出于人们的真心。所以《左传》上说:“晋国的范宣子执政,他好礼让,大夫们也都效仿礼让。栾厌即便横暴,也不敢违抗这种礼让之风,因而晋国得以安定,几代人都托范宣子树立起来的民风之福,安定地生活。还是榜样好啊。”在周朝刚兴盛的时候,有一首诗唱说:“礼仪上以文王为榜样,许多国家也都讲诚信了。”这在于榜样好。待到周朝衰落时,那时的君主在诗中唱道:“大夫不公平,让我做的事比别人都多。”这就是没有谦让了。由此说来,栾厌那样的谦让,是时势造成的。所以,世人的谦让,未必出于人们的本性。因而君子也好,小人也好,谦让也好,都是时势造就的。这个道理必须明察。
【评议】
正所谓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臣,暴君眼里皆奸佞,桀纣手下无忠臣。在一定意义上讲,人是环境的产物。《政论》上说:“世上虽然有生来就品质高洁的人,但极少出那么一个,没有大众性。所以,不能作为天下的普遍标准。”因此可以明白,君子、小人本来没有清晰的界线,大都是随着时势的推移而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