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死后,桓公的五个儿子争位,把齐国弄得一团糟,齐国霸主的地位从此失去,连齐国自己也归附了楚国。重耳等人本是希望借助齐国的力量回国,看看没了希望,重耳的随从就打算离开齐国,到别的国家去想办法。但这时重耳正跟齐姜如胶似膝,不愿离开。重耳的部下就嫌重耳太没出息,商议着借打猎的机会把重耳骗出城去,强行挟走。这话被齐姜的丫鬟的听见了,报告了齐姜。齐姜却很关心重耳的事业,主动找到狐偃等人商量,说把重耳灌醉后抬出城去挟走。等重耳在大醉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行进中的车上,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听从部下的安排了。就这样,重耳来到了曹国。
曹国国君只让他住了一夜,而且很不客气,还戏弄他们,要看重耳身上的“骈肋”(一种肋骨长在一起的生理畸形)。唯有曹国大夫僖负羁见重耳手下人才众多,日后必成大事,就暗暗地施以饭食,赠以白璧。重耳一行又来到宋国,宋襄公虽刚打了败仗,但对重耳还是十分欢迎,就送他们每人一套车马,只是没有力量帮助重耳回国。
不久,他们又到了楚国。楚成王把重耳当贵宾接待,重耳对楚成王也十分尊敬,两人成了好朋友。当时,楚国大臣子玉就要杀掉重耳,以除后患,但被楚王阻止了。在一次宴会上,楚王开玩笑说:“公子将来回到晋国,不知拿什么来报答我?”重耳说:“玉石、绸缎、美女你们很多,名贵的象牙,珍奇的禽鸟就出产在你们的国土上。流落到晋国来的,不过是你们的剩余物资,真不知拿什么来报答您。如果托你的福能回到晋国,万一有一天两国军队不幸相遇,我将后退三舍来报答您。如果那时还得不到您的谅解,我就只好驱兵与您周旋了。”楚成王如此对待重耳,是因为他当时想往北方扩展,希望在这位落难公子身上先种下交情,将来好捞得便宜。
不久,秦穆公派人去请重耳到秦国,说是要送他回国继位。原来,晋惠公对秦国多次忘恩负义,秦穆公当初打算立个坏国君自己可弄点好处,结果事与愿违。晋惠公继位不久即发兵攻打秦国。秦国兵强势大,打败了晋国,并俘虏了晋惠公,后来秦穆公还是将晋惠公放了回去,但让他把儿子公子圉送到秦国当人质。秦穆公善待公子圉,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后来秦灭梁国,梁是公子圉的外公家,他怕自己失去了靠山无法继位,于是在父亲病重时偷偷地跑回晋国当了国君。秦穆公十分生气,决定送重耳回国继位。
秦穆公非常重视重耳,要把过去曾嫁给公子圉的女儿改嫁给重耳。当时,公公娶儿媳、儿子娶后母的情况很普遍,更不用说堂伯父娶侄媳了。况且重耳一行人都极想跟秦国交好,就管应了这门亲事。
这时,公子圉已继位,他觉得自己的最大敌人就是流浪在外的伯父重耳。于是下了一道命令,让重耳及其随从的家属写信召他们回来,过期三月,都有死罪。狐偃、狐毛的父亲狐突因不愿写信已被杀害了。公子圉还在国内屠杀大臣,弄得人心离散。秦穆公知道这一情况后非常生气,又见时机已到,就决定派兵护送重耳回国。
公元前636年,秦国大军到了秦晋交界的黄河。过河的时候,重耳掌管行李的人把过去落难时用的物品全搬到了船上。重耳见了,就让他扔到河里。狐偃一见,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跪下说:“现在公子外有秦军,内有大臣,我们放心了。我们这帮老臣就不必回去了,就像您刚才扔掉的旧衣服旧鞋子一样,还是让我们留在黄河这边吧!”重耳一听,恍然大悟,立刻让人把破衣服、鞋子、瓦盆等搬上船去,并把玉环扔到河里行过祭祀河神之礼后发誓说:“我重耳一定暖不忘寒、饱不忘饥,不忘记过去的一帮旧臣。”这样,狐偃等人才跟随他过了河。
他过黄河后攻下几座城池,因为公子圉已众叛亲离,晋国的大臣们就不再抵抗,迎立了重耳,就是晋文公。
晋文公四十三岁逃往狄国,五十五岁到了齐国,六十一岁到了秦国,继位时已六十二岁了。他在外流浪了十九年,虽说也有一段安定的生活,但总的来说过的是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日子,受尽了人情冷暖之苦,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见识了各国的政治风俗,锻炼了各方面的才能。到这时,他已成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了。
晋国经过近二十年的折腾,到了这时人心思定。晋献公的五个儿子中也只剩重耳这一个了,又加上重耳有好名声,所以,重耳继位确是理所当然、人心所向。
重耳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定人心,他虽下了一道布告,说是惠公、怀公时的乱党头子全已消除,其余概不追究。但原来支持过惠公、怀公的大臣们还是不敢相信,外面谣言很盛。文公正为这事发愁,那个曾经挟带他的行李逃跑的管家头须来见他了。文公当然很生气,见面就骂,但头须却说:“像我这样的人来见您,自然有我的道理。现在外面谣言四起,说您不肯赦免以前有罪的人,如果您能用我做车夫,在街上走几圈,大家看到像我这样的人尚且蒙您原谅,那其他人就不会担心了。”重耳觉得有道理,照他的话去做了,果然平息了谣言,安定了人心。
重耳要做的第二件事是大封功臣。他从狄国接回了季隗,从齐国接回了齐姜,从秦国接回了文赢,跟他逃难的那帮大臣各表功绩,论功封赏。唯有介子推未言割肉煮羹之功,文公就忘了封赏他。介子推也不争辩,和老母一起到介山隐居去了。
重耳要做的第三件事是安定周王室。原来,在文公上台的那年冬天,周王室发生了内乱,王子带因和周襄王的妻子隗后通奸而被发觉。王子带逃到狄国,勾结狄人把周襄王赶出洛邑,自己做了天王。重耳就率领晋军赶走了狄人,杀了王子带,迎回周襄王。因此,重耳立了大功,在诸侯中建立了威信,且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便。
接下来,晋文公要做的事就是争霸诸侯了。他首先扩大军队的编制,实行军政合一的制度,并首开依法治军的先例。然后选定策略,要与强大的楚国决一雌雄。晋文公先争取宋国加盟,然后再攻打楚国的盟国曹国,争取齐国、卫国、鲁国,孤立楚国。在这次战略性的进攻中,晋文公对当年曾经施惠于他的人都慷慨报答,对曾经羞辱过他的人也毫不客气。这就是所谓的“救患报施”。
楚国本想挫败晋国而成就霸业,可现在却被晋国争取了那么多的国家,十分恼火。楚、晋之间的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当时,楚军在大将子玉的统率之下,气势很盛,晋军能否战胜,实在是未可预见的事情。
晋文公忧心忡忡,十分谨慎。他看到楚军来势很凶,就连忙下令让晋军“退避三舍”。当时,每天行军三十里为一舍,退避三舍即后退九十里。晋军军士很不理解,狐偃就让人向军士广为宣传,说这是文公为了报答楚王的恩惠,实现以前的诺言。而实际上,这是激将之法,激励晋军士气,树立文公的威望。从军事学角度看,晋军后退可疲惫楚军,避开楚军的锐气。因此,晋文公的“退避三舍”以退为进的策略,实在是一箭双雕的高明之举。
楚军却以为晋军后退是惧战的表现,一直追到城濮才驻扎下来。晋军已有了秦、齐两个军事大国的支持,可以说有备无患。又加上巧妙灵活的战术运用,先诱敌深入,分别击垮势力较弱的左右军,迫使子玉的中军逃离战场。这样,这场历史上著名的城濮之战就以晋胜楚败而告终了。楚军失败后,子玉畏罪自杀。晋文公听到这一消息后,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说:“没有人再能妨碍我了!”从此,晋文公的霸主地位确立了。
【评议】
纵观晋国由乱到治的过程,确实引人深思。重耳两次迫不得已的以退为进,正是这一历史时期中的正确的选择。晋国长期的混乱,给晋文公的上台、称霸创造了良好的客观条件。而晋文公及其随从的十九年磨炼,也为创造霸业准备了良好的主观条件。所以,晋文公称霸并非偶然的现象,是由各方面因素积累的结果。
再者,中国一向尊重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处世方式。在客观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如果硬去蛮干,那只能变成一个莽汉,结果也只能是自讨苦吃。如果能够尊重客观事实,采取策略上的让步,取得喘息、休整、积蓄力量的机会,往往能够收到极好的效果。当然,“以柔克刚”的目的是“克”,而不是一味地“柔”;“以退为进”的目的是“进”而不是一味地“退”。如果只讲“柔”和“退”,那就变成了逃跑主义和失败主义了。重耳在流浪中始终窥伺时机,以求一逞。在城濮之战中以后退的方式鼓励了士兵、制造了舆论、懈怠了敌军,都是为了“克”和“进”,是很高明的致胜之道。
正所谓“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霸业已逝,雄才也早已作古,但其以退为进的策略却并未随之而去,在现实中还在被广泛地运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