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利拔的妈妈是一个王后,所以漂利拔一出世就是一个公主。
“国王看见这个躺在摇篮里面的公主,欢喜得跳起来。他用一条腿站着,转了好几转,然后大声地说:‘你们曾经看见过一个比我的漂利拔还要漂亮的小姑娘没有?’
“所有的部长们,将军们和军官们都和国王一样,每一个人都用一条腿站着,一边转,一边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平心说来,像漂利拔公主这样漂亮的姑娘,自开天辟地以来,真的还不曾有过。她的脸好像是用百合花和红玫瑰花织成的;她的眼睛清澈得像闪着亮光的海水,头顶上自然卷起来的头发,看起来像一条条金丝线。最稀奇的是漂利拔出世的时候,嘴里已经有了两排珍珠一般的牙齿。
“国王有了这样一个公主,全国人都非常高兴。只有王后一个人很特别。她虽然也非常高兴,但同时也非常害怕,非常担心。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缘故。人们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把漂利拔公主那个摇篮保卫得这样严密。除了守门的卫兵之外,还有两个女卫兵守卫在摇篮两旁。每天夜里还有六个女卫兵坐在摇篮的四周围。最令人难以理解的,就是这六个女卫兵的大腿上都要放一只公猫,而且还要每一个女卫兵一到天黑,就顺着毛抚摸那只公猫,摸得它非常舒服地叫起来。漂利拔公主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严密地防卫着她,这里面的道理只有我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漂利拔的父王非常喜欢热闹,经常请别的国家的国王和王子到他的宫廷里面跳舞,并且举办各式各样的游戏。有一次,他为了要显示他的国库里面有的是金银,还要他的客人们承认他不是一个吝啬鬼,决定要举行一次盛大的香肠宴会。他对那一班国王和王子们说:‘请你们来喝一勺羹汤,吃些美味香肠。’他心里想,当你们尝到我那些妙不可言的香肠,一定会表现出各式各样惊奇的姿态,供我欣赏,那时我好不开心。
“国王对王后说:‘我的爱人呀,我要用怎样的香肠款待那一班客人,你是知道的。’
“王后当然知道他要用怎样不平凡的香肠款待他的客人,这就是说,这种不平凡的香肠,要王后在厨房里亲自动手,才可以做出来。
“到了那天,那个管理国库的财政大臣,便要把那些用来做香肠的金锅、银锅,拿到厨房里来,供王后使用。
“不要说香肠本身,单是那些用来煮香肠的柴火已经是珍贵得吓人了。原来大灶里面烧的都是檀香木啊。王后围着一条白绫子围裙,站在大灶旁边。大灶上面那只大金锅,散发出一阵阵香得稀奇的香肠汤气味。那时候国王正和一班大臣们在会议厅里面商议国家大事。他们一闻到那些香肠汤的香气,便没有法子静坐在那里了。
“‘我要出去一趟。’国王说着跳了起来,离开了会议厅,来到厨房里,用他那根金的指挥杖在金的大锅里面搅了好几搅。他很满意,就回到会议厅去了。
“国王走出了厨房之后,制造香肠的紧要关头便到了。要把肥熏肉切成像骰子那样大,在银格子上面煎熟,依照一定的分量,塞进一根根的香肠里面去。依照国王的意旨,这项工作要由王后亲自来做,不许别人动手。
“王后现在开始煎那些熏肉了。忽然间她听见一些很细的声音对自己说:‘好姊姊,你把那些熏肉分点给我吃吧!我也是王后。我很想吃你的熏肉,分点给我吃吧!’
“王后马上知道,这是那个老鼠王后说话的声音。这个老鼠王后在她的宫殿里,已经住了不晓得多少年。据老鼠王后自己说,她是老鼠王国的王后。她的老鼠王国就在这宫殿里面。她的老鼠宫殿就在这大灶底下。她还说,她和这个宫殿的主人有亲戚关系。她说的主人就是指国王和王后。
“王后的性情是非常温和的。她不愿意使得老鼠王后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她虽然不承认她是跟她同等的王后,尤其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姊妹,但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她还是愿意分一些东西给她吃。她说:‘老鼠王后,你出来吧,你可以尝尝我的熏肉。’
“老鼠王后听见王后这一番话,高兴极了。她从大灶底下钻了出来,一跳便跳到大灶上面,用她的小爪子拿着王后放在她面前的一块块熏肉,向嘴里送。这时,你们看,老鼠王后一家人,连她那一班亲戚,不管是亲的,疏的,男的,女的,现在都出来了,他们由老鼠王后的七个最调皮的儿子率领着,把台上那些熏肉像风卷残云一般向嘴里塞。王后看见这种情形,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用说把他们赶走。
“幸亏这时那个非常能干的内廷女总管忽然从这里走过。那一班老鼠一听见她的声音,又看见她的一双手对着他们打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便抢着一些可以拿走的东西,通通跑光了。可是剩下来的熏肉,已经没有多少了。王后费尽心机,百般算计,总算每一根香肠都分到一点熏肉。
“现在鼓声和喇叭声也响起来了。穿着礼服的国王和王子们,有些骑着马,有些坐在水晶做的马车里,都兴高采烈地来做客。国王头戴着王冠,手拿着指挥杖,亲自出去欢迎他们,并且引他们来到餐台前面,让每人在各自的座位上面坐下。他坐的当然是餐台最上头的那个主人的位子。现在开始把各式各样的香肠端上来了。最先端上来的是一种以猪肝为主的香肠。这香肠刚刚进了国王的嘴里,他的脸色就开始惨白了,接着咧了咧嘴,又叹了好几口气,好像心里很难受的样子。随后端上来的是那种以猪血为主的香肠,他刚吃了一口,就哭丧着脸,大喊一声,整个人倒在椅子靠背上,用一双手遮着自己的面孔。他伤心极了。
“所有的人都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宫廷御医赶忙跑过来按国王的脉搏,但也说不出他是害了什么病。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晓得想出来多少办法,都试过了,也不晓得用了多少要点起火来的鸡鸭毛烟熏他的鼻子。最后这位国王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这样一句:‘熏肉太少了!’
“王后一听见他这句话,便跪在他面前哭着说:‘我的国王丈夫,原来你是为了香肠里面的熏肉太少,才伤心到这步田地。这都是我的罪过。我现在跪在你面前,听从你把我重重处罚。啊,那些熏肉是被老鼠王后和她的七个儿子以及她那一班本家亲戚抢去了……’王后说到这里,便不省人事,跌倒在地上。
“国王非常生气地大声询问那个内廷女总管,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女总管就把她所知道的报告国王。国王当下便决定要把抢吃熏肉的老鼠王后和她的本家亲戚重重地惩罚。
“国王马上召开御前会议。会议的结果,决定对老鼠王后提出控诉,并决定没收老鼠王后的一切财产。但是国王认为尽管如此,老鼠王后还是可以出来偷吃他的熏肉。于是,他决定把这桩事情交给他那个多才多艺的自鸣钟技师处理。这个技师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样,也叫做朵谢梅。他当下向国王保证,要用一个政治家的手腕,把老鼠王后和她的本家亲戚永远从宫廷里面赶出去。他于是发明了好些非常精巧的小机器,机器里面的小绳子绑着熏肉。围绕着老鼠王后住的地方都放着这样的小机器。
“老鼠王后是非常聪明的,她才不会上自鸣钟技师的当。但是她的一切警告都没有什么用处。她的七个儿子和她的许多本家亲戚,一闻见熏肉的香气,都走进那些小机器里面去。他们刚想吃熏肉,机器的小门便忽然关起来了。人们便在厨房里面把这些关在机器里面的老鼠一个个弄死。老鼠王后只好率领她那些剩下来的本家亲戚,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她是说不出的悲痛,她决意要报仇。
“这时候所有宫廷里面的人们都非常欢喜,只有王后一个人非常担忧。她知道老鼠王后是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替她那些被杀死的儿子和她的本家亲戚报仇。
“有一天老鼠王后忽然出现在王后面前。那时候王后正在厨房里面为她的国王丈夫做一样菜,把猪肺切成丁子。老鼠王后对她说:‘我的儿子和我那些本家亲戚都被你们弄死了。王后,你要当心,当心我们把你那个宝贝公主咬死,你当心好了。’老鼠王后说完了这一番话,忽然不见了。王后被她吓得昏头昏脑的,连手里那碗猪肺丁都翻进炉火里面去了。这样她弄国王喜欢吃的东西时又闯了一个祸,国王当然非常生气。
“孩子们,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说下去。”
玛利一边听故事,一边想她的心事。她请求教父朵谢梅继续说下去,但是朵谢梅哪里肯依她。他说:“一次不能讲得太多,下次继续说下去就是了。”
当朵谢梅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弗里茨拦住他问:“教父朵谢梅,你说吧,那些捉老鼠的铁笼子当真是你发明的吗?”
“你少跟教父啰唆吧。”弗里茨的母亲大声教训他。朵谢梅笑嘻嘻地对弗里茨说:“难道像我这样一个连自鸣钟都会制造的技师,还不晓得发明捉老鼠的铁丝笼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