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剑,你知道报复一个不可一世、风光体面的人,什么方式最好吗?”忽然,习宝又咧开嘴笑了。
“杀!”狂剑毫不迟疑地回道。
“杀,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夺去他在意的一切,令他一无所有包括自由,才是最残酷的!”习宝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更深。她又转头看着项云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你没杀鲍青松却只是废去了他的武功。对于他那样的高手来说,失去武功比失去性命更痛苦更耻辱。”
项云天和狂剑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还好,习宝不是与他们为敌,否则,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习宝留下韩欢的用意。
这铁一般的证据足够让韩欢吃一辈子牢饭。如若令一个叱咤风云、锦衣玉食的人物沦落到连体味阳光雨露、清风白雪都是奢侈的境地,还莫若叫他去死。而习宝要做的,就是让他生不如死。
“狂剑,你把天天皮箱里的笔记本电脑拿给我。”习宝指了指角落里那只黑色拉杆箱,“我要把从他进来到推我下去的那段视频剪出来,我不想牵连梓静。另外,我怕那段遗言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好。”项云天拿出洁白的手帕为习宝擦脸,还没擦几下,躺在一边与自己脚丫子奋战有一会儿的项大宝忽然开始依依呀呀地不耐烦起来。
项云天赶紧先放下手帕,将小糯米团子抱到怀里,又回头对狂剑说:“你快去快回,大宝一会儿该闹了。隔壁三人一个不留,他们身上的东西记得全部销毁。”
“狂剑,城北那条江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接过笔记本,习宝再次幽幽开口。她这时才注意到,狂剑的背上还背了一捆麻绳。心下一乐,正好用来给那三人打包。
感到项云天拿手帕的手一顿,习宝回神,一把抓住那只大手,抬眼,“天天,我是不是很坏?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项云天听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习宝。在那双大眼睛里,他居然看到了不安和忐忑,心下忽地内疚起来:他和她两世为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为他掏心掏肺,不离不弃,惟独对他的爱还是这般不自信,是他做得不够好。她的心明明是那般软,却总是为了自己一再残忍。她可以由着别人伤害她自己,却容不下别人对他的伤害,哪怕半点。
“小傻瓜,又乱想!我们宝儿最善良,最可爱!”他项云天摸摸她的头,眼神里溢满了宠溺与慈爱。
“那你,爱不爱小傻瓜?”习宝扬起一张花猫脸。
“爱!”项云天的眼神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看了眼狂剑,抬手将房内的顶灯关掉。
已经走到窗边的狂剑挠挠头,笑了。这世上,也只有习宝能配得上大哥的爱。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人畜难觅。推开窗,恰好,遭遇了一个风高月黑的夜。
跃上窗台,狂剑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方巾。看着这块黑方巾,狂剑有瞬间的失神。习宝曾经问过他,杀人越货以及诸多勾当为啥总要用黑色方巾蒙面呢?是啊,为啥总要用黑色方巾?其实,他至今也没弄明白缘由,反正江湖代代如此,人人如此。搁在今世那叫什么来着?对,潜规则,就是行业潜规则。
隔壁那三人开着小夜灯正睡得香甜,丝毫不知厄运临头。但对于高手来说,一点光亮就已足够,况且狂剑这样的高手。
他稍稍侧身,只是轻轻一跃,那高大的身躯便灵巧地落到相距十几米远的隔壁窗台上。那窗户只是虚掩着,仿佛为了迎接这位“贵客”裂开了小嘴在微笑。读到此处,各位不能怪他们的防范意识淡,只能怪他们遇到的对手太强悍。他们就是做一百个梦也想不到16楼会有人飞窗而入。
狂剑点了三人身上的两处穴道后,拍醒了他们,再将沙发上的两人扔到张莽的病床上。
看着突如其来的蒙面人,三人眼神里都是惊恐。欲挣扎,却发现全身僵硬四肢不听使唤。
“想知道我是谁?”狂剑的声音冰冷如飞刀,“你们还不配!”
他又向前踱了两步,微微俯身,语气低沉又邪魅,“知道吗?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忽然,他右手拽过大黄,拇指和食指覆上他的脖子,只是轻轻一动——
“咯”,细小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在这沉闷狰狞的暗夜里,犹如一声惊雷,炸响于另外两人的耳畔。
狂剑松手的瞬间,大黄脑袋“咔”一声耷拉下去,身体如一团烂泥瘫软在地,再没了气息。
再看张莽和另一名大汉,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二人如同撞见鬼魅一般,瞳孔渐渐放大,渐渐放大……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这一幕更恐惧。
“我来送你们上路。”狂剑拉过剩下的那名大汉,还是轻轻一动——
“咯”,又一记断裂声传来,那大汉脑袋一歪瘫倒在张莽的身上。
整个过程,狂剑直直盯着张莽。
待张莽回神的时候,狂剑的手已覆上他的脖子。
张莽,39岁,出道20年,也算称霸一方,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势。此刻,他整个身体已被冷汗浸透。
大黄和西贝都已离他而去。曾经孔武有力的他们,此时不堪如草芥,无助如婴孩。作为大哥,他却帮不上一点忙,甚至不能让他们在死后躺的舒服一点。
终于要轮到自己了吗?那覆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冰凉如寒玉。“嘭嘭嘭”,张莽忽然很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般震耳欲聋。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脏竟能跳得这样剧烈,如此夸张。
他忽然想到,二十年来那些被他恐吓或杀死的人也是这种感觉吗?抑或应了那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时候,狂剑点开了他的穴道,食指再次抚过他的脖子,轻柔的样子如同在抚摸一株花朵,“怕么?”
张莽从不怕死,但,他却害怕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他咽了咽唾液,颤抖着开口,“好汉,要杀、要剐请给个痛快。”
“不想知道为什么吗?”狂剑的手指又扫了回来,心里不免对张莽生了几丝赞赏。
“能死个明白当然最好。”张莽忽然不那么害怕了。如果注定要死,惧有何用?弟弟,黄泉路上等着哥。
“你不该答应韩欢杀郑世昌,更不该,伤及无辜。”狂剑的手指突然收紧,想到习宝的伤势,他便有点不能自控。
“原来是这样。我们兄弟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算冤枉。动手吧。”张莽任命地闭上眼睛。下辈子,他要吸取教训,不该惹的人,不惹。
这一夜,佳康医院16楼某位全身上下都是伤的重病患,医药费突然被结清。来人表示,他们翌日会出院,到上海接受更高层次的治疗。
这一夜,城北的江底,多了三具沉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