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原来任公子还没断奶呀!”习宝一脸鄙夷之色,“出趟门儿还得带着妈?”
云来公子并未搭话,倒是另一道声音在习宝和项云天的身后响起,“项云天,是谁说,会永远庇护我们母子?是谁说,为了我们母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那道声音如同春风徐来,连习宝这个女人听了都觉得心旷神怡,难以把持。而项云天竟不顾内力反噬,急急收住刚要攻出的第二掌。他猛地回过头,一脸震惊,“英儿……你……”
“英儿?难道是余玉英?不会这么有戏剧色彩吧?”习宝心中一惊,也跟着转过身去。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的美妇人映入她的眼帘,她不由心下赞叹,还真是美人一枚!再看项云天那副心神大乱、震惊动情的模样,习宝更加确定,来人就是那传说中的余玉英。
意外,总是在瞬间发生。
对,只不过这一瞬间的工夫,云来公子已在项云天背心连击三掌。而项云天毫无防备,一口鲜血喷出,人向余玉英跌去。
“项云天,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余玉英展臂接住项云天,却又冷笑着将他推了出去。
项云天弯下腰,很痛楚的模样。
“天天!”习宝顿时柳眉倒竖,回身全力施出天道决。那磅礴之势竟将云来公子重创,使得他单膝跪地,捂着胸口无力站起。
习宝一击得逞,再回身去接项云天,却落了空。眼前的一幕,令她怔住,项云天的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你……居然如此……”项云天捂住胸口,一脸悲恸,“英儿,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个贱货,纳命来!”习宝终于回神,疯了一般扑向余玉英,她万万没想到,那样貌美的一个人,心肠竟如此歹毒。
余玉英自然不敌,被习宝掐住脖子,任她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习宝……”项云天斜靠着一棵大树喘息,前胸的白色内衬已如同血染,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不要……不要杀她……”
“习宝?不是林玉吗?”任云雨心中一阵恶寒,难道“习宝”是这老贼对小白脸的昵称?
习宝闻言手劲未松,反而薅着余玉英的脖子将她拖到项云天的身前。此时,余玉英再没有之前的风姿,那张柔美的脸铁青可怖,眼睛瞪得仿佛要凸落一般,脖子上更是青筋隐现。
“项云天,你将她放在心里,她却将刀子扎到你心上!”习宝也是一脸悲恸,“不杀她可以,请给我一个理由!”
“你敢杀我母亲,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任云雨踉跄起身,咬牙切齿地指着习宝,那狼狈模样哪还有半分神采。
“信不信,你再BB一声,我马上拧断这贱货的脖子!”随着习宝几声冷笑,余玉英的脖子传出咔的声响。
任云雨登时敢怒不敢言,他吃力地挪到项云天身旁,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项叔叔,您快救救我母亲吧!”
“贤侄啊,真是贤侄!”项云天看着任云雨半晌,突然一阵大笑。
“项叔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救救我母亲吧。”任云雨一脸讪笑,出手点了项云天几处穴道,“小侄,先帮您止血。”
项云天又是一阵大笑,代价是捂着胸口一阵干咳。
“理由是,我爱她。”项云天突然开口,但他没有看习宝,而是盯着余玉英,“够不够?这些够不够?”
“爱她?!”这次,轮到习宝大笑,一直笑到眼泪横流。突然,她左手一把撕裂余玉英的那身华服,冷声道,“你是爱她那歹毒的心肠,还是这吹弹可破的身子?”
“你!”项云天别过眼去,“荒谬!”
“对,是荒谬!”习宝又拖着余玉英走了几步,她偏要项云天难堪,“但这个荒谬的人,是你!”
“好,好……”项云天的喘息更急促了,他滑坐在草地上,“是我,是我荒谬……”
“我可以不杀她……”习宝阴笑着,右手还是掐着余玉英的脖子,左手却一下下划着那雪白的身子,引得余玉英双腿一阵阵颤抖,“但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理由。”项云天终于看向习宝。
“她伤了我爱的人!”习宝还在笑,“够不够?这些够不够?”
“你……”项云天动容,“你这是何苦?”
“无妨。”习宝抹了把眼泪,睨了项云天一眼,“我此生,就爱吃苦。”随后她咬破左手食指,右手捏开余玉英的嘴巴将指尖流出的血滴入三滴,再一脚将她踢开,恨声道:“贱货,这辈子你休想解毒!”
的确,放眼当今武林,习宝的毒也只有她自己的血能解了。不过,依她睚眦必报的个性,又怎会给余玉英解毒呢?
“林玉,等你落到我手里……”余玉英也顾不得衣不遮体,趴在草地上大口喘息着,“我定将你凌迟……”
任云雨赶忙脱去外衫,披到余玉英身上。母子俩对视一眼,虽是愤恨难平,却也无可奈何。
项云天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对他们母子,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我们走吧。”习宝微笑着搀起项云天。她就不信,自己掏心掏肺,干不过一个贱货!
项云天微微点头,但刚迈出一步就瘫软下去。
“天天!”习宝用力扶住项云天,却发现他已经陷入昏迷。
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她顿时焦急不已,一咬牙,扛起项云天继续向东奔去。
在她的身后,是人声鼎沸,更是重重杀机。
“快追!”
“追呀!”
“在那边!”
……
但是事实是,这些叫唤鸟都没捞到肉吃。你想啊,这主力都遭受了重创,他们再鼎沸也不过虾兵蟹将。所以,这些人,意料之中地把习宝二人追丢了。
习宝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她不想擦,也无暇擦,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奔跑着。也不知跑了多远,更不记得跑了多久。直到感觉项云天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才停了下来。
“天天,你醒醒!”习宝抚着项云天的脸,难过到无以复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们,我们还有账没有算……”
眼泪,一滴滴砸在项云天的脸上,甚至流进他的嘴里。
“傻孩子,我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呀。”项云天只觉得好吵,他费力睁开眼睛,“你,要好好活着。不要,任性了。”
“不!”习宝大哭,“我就要任性!”此情此景,她的无助与绝望没人能够体会。
“真是个,傻孩子……”项云天又闭上眼。他昏沉沉地想:他这辈子,除了那个女人,居然又多了个放心不下的人。这才多少时日呀,这世间的事儿为什么总是这般无常呢?在他认为现世美好、真情可贵之时,偏就给他致命一击;当他遭遇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重创,却又让他绝处逢生。该说老天不公,还是待他不薄呢?唉,好累,还是再睡会儿吧,一觉不醒最好。没有背叛,也,再无烦恼。
“不,不要……”习宝摇晃着项云天,他却再无反应。她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凄惶地四下观望,无措地嘶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而空旷的山野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就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