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随着日色渐亮,项云天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他不再犹豫,抬起双手放在习宝的肩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宝儿乖,不哭了,不哭了。我上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你。宝儿……我……要走了,宝儿……”
项云天话未说完,习宝的性子就又发作了。只见她从自己的肩上拽下项云天的一只胳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抄起他的手“吭哧”一口咬了上去。
习宝红着眼,疯了一般,死死咬住项云天的手,那样子,似是倾尽所有。疼痛将郑世昌的灵魂从沉睡中唤醒。
“你在干什么?习宝,你疯了吗!”郑世昌一个条件反射,站起身将习宝甩开。习宝的头磕在床头上,愣住了,“你是谁?天天不会这样对我!”
习宝仔细打量起郑世昌来,暗忖着,这个男人虽然和项云天生着同一张脸,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项云天霸气、稳重,性子里透着阴狠;而眼前这位,比项云天多了副金丝眼镜,表面上看去儒雅,谦和,骨子里却透着股邪气乖张。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莫非……
郑世昌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直了直身子说道:“我叫郑世昌,不是你的项云天。”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满口醋意。
“噢?”习宝挑着眉毛,眼里的氤氲情意已然冷却,“那敢问郑先生刚刚唱的是哪出?”
还真是个烈性子,和梦里的习宝相差不二。郑世昌不由觉得好笑,项云天啊,你不愧武林盟主,还真是重口味。
“刚刚……”郑世昌刚开口,忽觉头痛欲裂,“啊……”他只得抱头坐回习宝的床边。只一瞬间,郑世昌忽然又和没事人一样抬起头。他再次抓住习宝的双肩,一脸焦急,“宝儿,我时间不多了,要去投胎了。”
“天天?天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习宝知道这一瞬间,郑世昌是项云天。她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纹。
“宝儿,郑世昌是我的转世,我如果不去投胎,我们两个都会消失。”项云天满眼柔情里,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不,我不要你走!无论到那里,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习宝的双手紧了紧,语气里,眼神里,满满的坚定和决绝。
“小傻瓜,我怎么舍得你和大宝。让郑世昌替我照顾你们,好不好?”项云天放在习宝肩上的双手亦抚上她的脸,他好不甘好不舍啊……
“不好!你若敢再丢下我,我唔……”习宝的愤恨都被项云天拦截在她的口腔里,他一下一下轻轻吮弄着那张日思夜念的红唇……恍惚间,他的耳边响起他们初相遇时她那声嗲声嗲气的“天天”来。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习宝闭上眼睛,却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张口回击……一时间,口水、泪水、痛苦、绝望交缠在一起,甜甜的,咸咸的,苦苦的。没一会儿,一开始的轻轻吮吸已经演变成狂风暴雨……这一吻,穿越了前生今世,沧海桑田;这一吻,惊涛骇浪,抵死缠绵。
忽然,项云天抽离了这个吻,仔仔细细地看着习宝满是泪水的脸,“宝儿,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不!不!”习宝一脸惊恐,死死抓着项云天不放。可惜,她抓得住身体,却抓不住他的魂魄。
“嘶……”又是一阵抽痛袭来,郑世昌捂着头,险些倒在床上,“习宝,他走了……”
习宝猛地推开郑世昌,踉跄着从床上落下来。她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慌张地环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天天,你在哪儿啊?天天,别丢下我,好不好?别丢下我……”从此以后,天大地大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怀抱,习宝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嚎啕……
郑世昌呆呆地坐在床上。他眼前,这个肝肠寸断的习宝和梦里被风云寂灭刀划开的习宝交替闪过,重合……忽然间,郑世昌那颗皮糙肉厚的心有了裂缝,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爱啊,让一个女子连死亡都不惧怕!
项云天离开了,不只习宝情绪大幅波动,她腹中的项大宝亦气愤填膺:这重娘轻儿的爹,居然连再见都不说,完全无视俺的存在,这让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项大宝心理失衡的后果就是控制不住地张牙舞爪,手蹬脚刨起来,他要出去,要找他爹算账去!
“啊——”伤心欲绝的习宝忽然感到腹部一阵阵抽痛,紧接着似是有液体从私密之处流了出来。
“怎么了?”郑世昌回过神来,冲到习宝身边。
“疼,疼……”习宝捂着小腹,满头大汗。
郑世昌连忙将习宝从地上抱起,小心地放到床上,“别怕,我去叫医生!”他刚要转身,衣角却被习宝抓住,“按,按钮……”郑世昌大囧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按上床头的红色按钮。
因为习宝是医院的重点保护对象,立时有一大把医生护士涌了进来,郑世昌一下被人群挤到墙角,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咳,咳……”郑世昌刻意咳了两声。终于有人察觉出不对,“哗啦”一下闪身让出一条通道来。
“哦,对不起郑先生,这边请。”主治医师卜文忙里抽闲赔笑道。这位大亨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那是他们董事长钱铎的好友。今天一早他还没起床就被钱铎叫起来,去机场迎接这位贵宾,顺便汇报病人的情况。
想到这儿,卜文有点冒冷汗,今早汇报的时候还没有早产迹象啊。可转念又心安起来,看这位习女士悲痛欲绝、梨花带泪的模样,必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额,是否受刺激可不属于他的诊断范围,俺是医生又不是半仙儿!
“她怎么回事?有没有危险?”郑世昌扶了下眼镜,单手插兜走了过去,不怒而威的气势立时令两边的小医生们不自觉地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