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风雨沧海之沧桑
85075000000014

第14章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樊沐野常常回忆起桑吉的最经典一役:那年夏天,天气酷热无比,日头像是在冒火,树叶都干得打卷儿,就连知了,也叫得无精打采。平原的玉米已经长得老高,如此绝妙的青纱帐,绝对是敌后的好战场、好舞台。在这里,游击队如鱼得水,各种能力得以充分发挥,绝对称得上是好演员,书写着一部部的抗战传奇。李万云就是妇救会的成员,她还是个主要领导呢,她们组织村里的妇女,又是做鞋,又是做干粮,没少给他们帮忙。?敌人被“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搞得晕头转向、寝食难安。不得不加大了对抗战根据地的重点“扫荡”。他们调集两万余人,对山区进行规模更大、更为残酷的秋季“大扫荡”,企图彻底摧毁抗日根据地。到达涞文,稍待修整之后,阿田规秀马上召开作战会议,进行具体战斗部署。阿田规秀出生于青森县,他所处的时代,正是****侵略扩张空前膨胀的时代。同样,成为“武士”也是阿田所憧憬的人生。为了实现这样的“理想”,阿田规秀考入了专门培养陆军军官的陆军士官学校。日俄战争的硝烟吸引着这些渴望成为“武士”的年轻人,而战胜昔日不可一世的沙俄,则使这些青年相信,他们是战无不胜的。虽然没有机会亲历日俄战争的炮火,但阿田就是在这种氛围之下接受着陆军的严格训练而“成长”的。?这个从未打过败仗的常胜将军,显然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当时的指挥员正是樊沐野将军的老部下,外号“猛熊”—桑吉。他的贸然进击,被晋察冀军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一举击溃,损失了一个大队的人马。刚晋升为中将,就在战场上丢了一个大队,阿田规秀脑羞成怒,决定亲自上阵,趁桑吉立足未稳之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阿田规秀率部越过白石口,进至雁宿崖一带,但是连军队和老百姓的一个影子都没找到。扑了空的他们把已经为之埋葬的尸体,一具具重新挖出来,用木杠子抬到一起,架上木柴,浇上汽油,点燃焚化,整条山谷都弥漫着焚烧尸体的焦臭味。他想让手下的士兵感受到同胞战死的悲愤,激起他们复仇的决心。?次日,阿田规秀率部继续向白石口方向前进。阿田规秀判断桑吉部的动向是“主力已向司格庄方向退走”,遂决定“迅速追击”。桑吉派牵制部队按预定部署边打边退,诱敌深入。在牵制部队若即若离的诱击下,阿田规秀欲战不能,欲追不及。日近正午,阿田规秀长长的一队人马陆续进入峡谷中的小路,踏进桑吉的包围圈。桑吉等这队人马都进入“袋子”后,才收紧“袋口”,来个“瓮中捉鳖”,从三面进行合击。在桑吉部的攻击下,阿田规秀的主力被迅速压缩在上庄子附近的山沟里。一阵猛烈的袭击过后,整个山谷弥漫着浓烈的硝烟;阿田规秀的部队被打得七零八落。?为了摆脱包围,阿田规秀立即整顿部队,依仗精良装备,妄图突围。桑吉部扼守阵地,死死封锁住敌方退逃之路。这时,阿田的增援部队也赶到战场,加入战斗,使包围圈进一步收拢,后路被堵绝的阿田只能就地抵抗。此时,阿田规秀旅团主力已伤亡过半,乱作一团。战斗正在激烈进行,桑吉部接到侦察兵报告,发现了敌方的临时指挥所。随即命令迫击炮连,对准目标轰击。?团长桑吉在望远镜里发现,在南山根东西向的山梁,有3个向北凸出的小山包。中间那个山包上有几个挎战刀的敌军官和几个随员,正举着望远镜向高地方向观察;在教场小河沟的独立小院内,也有腰挎战刀的敌军官出出进进。桑吉判断,独立小院是敌人的指挥所,南面小山包是敌人的观察所。他当即命令炮兵连迅速上山,在团指挥所左侧立即展开。炮兵连进入阵地后,桑吉指给他们两个目标,并要求他们一定将这两个目标摧毁。战士李万喜在目测距离之后说:“直线距离约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内,保证打好!”?在他的精确把握下,4发炮弹均在目标点爆炸。从望远镜里观察,小山包上的敌人拖着死尸和伤员滚下山去了,独立小院之敌跑进跑出,异常慌乱。接着,炮兵连又向独立小院北边的山沟里打了几发炮弹,以轰击在死角下隐蔽的敌人。望远镜里浓烟弥漫,敌人显然是受到了精确打击,形态萧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活着抢救伤员。当时被敌人关在小屋里的一些群众,亲眼看到炮弹在独立小院屋前爆炸,他们的指挥官被炸倒了,连那条狼狗也炸裂了肚子,可是却没有一块弹片飞到小屋子里来,群众无一负伤,他们暗自惊奇:咱们的炮真神!后来才得知:阿田中将就在这次炮击下毙命了。这一壮举是由当时年仅18岁的李万喜完成的。当时李万喜还不清楚,他已经在抗战史上写下辉煌的一笔。后来,他才知道,他击毙了阿田规秀,这是抗战以来军队击毙的敌方最高级别将领。?敌人失去指挥官,极度恐慌,大佐命令部下抬着阿田,拼命突围,又遭到迎头痛击。以后,敌人反扑势头顿减,战法也乱了,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后来,敌机空投了新的指挥官,前来增援的部队也都逐渐接近黄土岭。阿田死后被授予勋一等旭日大绶章。他被称为是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被称作“名将之花”,那是丝毫不差。没想到却死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战士手下,他就是李万喜。?李万喜正是李万云的亲叔伯兄弟,龙吟白寺村人,出生贫寒,自幼给地主放牛为生。那几年闹灾荒,李万喜整天饿着肚子放牛,对牛能把草反复消化羡慕不已。村里实在呆不下去,为了养活妻子,只好外出讨事业。抗战爆发,李万喜参了军,在平关战役中,独立团缴获了敌方山炮、迫击炮数门,便着手组建炮兵连,首长派他当炮兵,从此,万喜带着好奇和兴奋,开始了富有传奇色彩的炮兵生涯;李万喜跟随排长练眼力,练测距,找手感,成为一名主攻小炮手。?他用四发迫击炮弹在太行山黄土岭战斗中击毙侵华“名将”阿田规秀,震惊四方,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大陆战场的“名将之花”凋谢了,可令阿田中将没有想到的是,炸死他的,竟然是一位曾经外出乞讨的庄稼汉。在军民大会上,樊沐野特意奖励了李万喜一把手枪,樊沐野对李万喜说:“谁动你你就打他!”这把手枪,李万喜日夜带在身边,几乎伴随了他半生,也没人敢动他,直到“*****”初才上交。?李万喜获“神炮手”的殊荣,那门击毙阿田规秀的迫击炮也成了国家一级文物,陈列在军事博物馆。多年之后,李万喜路过京城,当时老首长樊沐野得知后,特地派他一位秘书请老英雄去看那门功勋炮;老英雄激动万分地赴军事博物馆“擦炮”,还应邀写下留言,成为一段佳话。

马兰花在小塘村不算什么稀罕物,随处可见,可搬到龙吟县城,就没那么容易见到了。那一年,龙吟又是百年不遇的大旱,小塘村的马兰花也快旱死了,始终没开花。又遇到了饥荒,村里饿死好多人,李万喜的妻子和女儿柚子也离开了人世。万云的两个小孩,一个得了病,一个营养不良,也都没能幸免。一时间,村里成了个乱坟岗,实在待不下去了。幸好,李万云的丈夫吴可在龙吟县城给人当伙计,尚能混口饭吃,他知道了小塘村的情况,就回了趟家,和万云商量着,把她接到了龙吟,夫妻俩一起开了家豆腐摊。吴可磨豆腐的手艺不错,他原来伺候的东家,属于县城的老字号,吴可连做徒工带学艺,已经能够自立门户了。夫妻俩的小摊,只有两间房大小,虽比不上人家红火,生意倒也还凑合,勉强糊口,总比在小塘村挨饿强。?时光荏苒,抗战胜利时,小俩口又生育了两个孩子,大的叫吴忠,小的吴民。比起之前凄惨的育儿经历,这次终于都留下了。李万云第一次在龙吟看到了马兰花开,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那已经是解放龙吟城的时候,这一年的马兰花开,给龙吟带来了福音,使龙吟焕然一新。而幼年的吴民,也仿佛闻风而动,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那时的吴民,已经差不多有八九个月大,爬早就学会了,并且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那天,解放军前来攻城,天刚蒙蒙亮,双方就交上了火。守城的伪军和地方武装地主抱成了团,其中有一位出名的神枪手,叫王三拐子,是个武装地主,他的枪法百步穿杨,特准,一个人守西门,一挺机关枪,一箱手榴弹,两只盒子炮,左右开弓,再加上那堵干打垒、大苒泥堆起来的二丈多高的城墙,城墙下面还有四米多宽,二米多深的护城壕沟,由于没有重型火炮,解放军愣是没攻下来,而且造成很大伤亡,双方僵持到晌午,解放军才撒了。??七月的一天,黎明的枪声把吴忠和吴民吵醒了,李万云惦记着丈夫,吴可昨天被伪军抓了壮丁,为守城的伪军服劳役,到现在还没回来。万云一夜没合眼,一颗悬着的心,扑腾、扑腾乱跳,总是收不住。听外面忽紧忽慢的枪声,时不时还夹杂着炮弹声和一道道闪电般的光亮,划过黎明前的夜空,吓得她胆颤心惊,更惦记外面的丈夫。她连忙给孩子们穿好衣服,叫吴忠坐在墙角,并嘱咐他:“千万别动,要是碰上枪子,打到身上要流血,要疼的,还要死人的,死了就见不到妈妈了。啊?!”四岁的吴忠很听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腿上还盖着小被子。可吴民不行,外面的声音使他异常兴奋,哭着闹着要看个究竟。八九个月的他已经爬得非常利索了,小屁股一扭就从炕上往地下出溜,李万云一把拉上他来,他哭个不停,把他抱在怀里哄也不行,气的李万云打他屁股,哭闹更升级了。他软硬不吃,万云拗不过他,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不管了。他顺着炕沿连溜带滚摔下了地,边爬嘴里还:“哒、哒、哒?哒、哒、哒?”的念着单字,叫个不停。爬到外间屋,外间屋是个坏了的门,封闭不严,他就钻着往外面爬。外面响着枪声,有时弹壳还打到院子里来。李万云怕有个闪失,把他拽回来,扔在炕上,给他喂奶他不吃,哄他,他不依,打他也不行。

李万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急的说:“你想找死呀!看你哥哥多听话。”可吴民哪懂得外面的危险,他又往地下出溜,只管向外爬。刚爬出去,万云又把他弄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天大亮了,吴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只管爬。爬着、爬着竟扶着炕墙站起来了,扶着墙,步履蹒跚往外走,嘴里还是不停的说那几个单字:“哒、哒、哒?”他刚走到门口,万云就把他拽回来,他不哭,只是一往无前的向外走。走着、走着竟甩开了墙,往前走,摔倒了爬起来,站起来又摔倒再爬起来,这样反反复复竟学会了走路。但万云可高兴不起来,因为太危险了,抱回来把**放在他的嘴里,刚吃了几口,就吐出了**,挣扎着、哭着,离开妈妈的怀抱,还往外爬…??晌午过后,枪声逐渐稀疏了,吴可回来了,李万云一下子扑到丈夫的怀里,抱住他,生怕他被抓走似的,哽咽着说:“你可回来了!外面还打着吗?”吴可一边擦着万云的眼泪,一边安慰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已经不打了,八路军撤了。”他们还称解放军为八路军,一是习惯了;二是大概不知道早已经改了番号了吧。“他们把我们圈在一个牛场里,我认识其中一个把门的,是他偷着把我放出来的。”李万云说:“谢天,谢地,感谢菩萨保佑呀。”吴可见炕上的吴忠正在发呆,一看没了吴民,说:“吴民呢?”李万云急忙开门一看,吴民不知啥时候,已经跑到院子里去了。“怎么让他在院子里玩?”“谁能拦住他哟!你那宝贝儿子,一听见枪炮声,就疯了,怎么也摁不住,一个劲地往外窜,就这么爬着,爬着竟学会了走路!”“真学会了?”吴可高兴的跑过去一把抱起了吴民,在脸上反复亲吻,并紧紧搂在怀里。李万云从丈夫怀里接过孩子说:“轻点,轻点,孩子嫩胳膊嫩肉的,可经不住你折腾。”吴民也真累了,吃着奶,躺在妈妈怀里睡着了。??过了些日子,解放军卷土重来,这一回里应外合,把城攻下来了,进城第一件事,就是镇压了王三拐子。作内应的,正是把吴可偷偷放出来的那个把门的,他可是不折不扣的解放军,很早就潜伏在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