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修道女主爱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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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石公子

在床上躺了五天,许怀青才稍稍能够活动。人家随便的一击就能将她伤到此等地步,可见她有多弱小,世上的人外人有多强。

五天里,那些侍女进进出出端茶倒水准备三餐,唯一不周到之处就是不理她,即使她期期艾艾地想打听一些事,她们也仿若未觉地径直出门。

她以为是这里的规矩甚严,不过门外又不时有少女的嬉闹声响起,看来她们不是谨小慎微,只是对着她冷漠无视罢了。

等她稍稍好一些,她拦下其中一个侍女,让她带着见见那位公子。

那侍女打量了她很久,眼中暧昧不清。在许怀青被看得浑身起毛时,她才稍稍点头。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了,两个侍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端着一个木盆,盆里放着白色裙服。另一人将衣服散开,见着架势定是让她把衣服换上。

许怀青摇摇头:“我的衣服挺好的,不用换。”

那人听了不理会,上前一步就去撩她的外衣。

许怀青不好意思推开,就这样僵着被套上了全白的衣裙,内衣是白色绸缎,外层是一袭白纱,如她们一般。

那些人细致地将她身上的每丝折痕弄平,才道了一个“请。”

她随着她们沿着细沙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

这山顶风光细看之下,有些不一般。目光所及之处,每一棵树的高低错落竟像是设计好的,每一个角度看去都能品出一番风味。再往上走,人工设计的痕迹越明显,翠竹根根直挺,底下的零星小花伶俐可爱。地上的细沙小石隔开了几处景致,没有多余的杂草灌木倾杂。另一边的蔷薇交颈相依开得热烈,红色的花,绿色的叶比别处的更鲜活。

细看之下,这里所有的景物竟无半点萎靡的枝叶,甚至地上连枯枝烂叶的影子也无。许怀青震住了,这里干净得刻薄,连花木都长得过分妖艳。

待会要见的玉石公子到底是哪方神圣,竟能维持一方的万物长盛不衰。

又走了一会,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瀑布落下的喧哗声。她跟着侍女一转弯,视线立即开阔起来。

这里的景致很简单,没有什么高大树木,只有天然的崖壁,飞流直下的瀑布,随风摇动的轻纱。层层轻纱之中,有个身影若隐若现,那人躺在竹子编成的长椅上,身旁的石几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侍女们躬身退下,许怀青寻着他的方向走过去。瀑布离得更近了,声音却更小了。

她渐渐地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迫于他的压力,还是因为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很白是玉石的那种透白,他的五官深邃却不凌厉,每一个弧度都透着不可侵犯的高贵,他没有睁开眼,只能看见他的长睫毛在颤抖。

怀青盯紧他的眼睛,直觉这人有双璀璨夺目的眼。

他微皱眉头,然后慵懒地睁开眼。

怀青心中一动后退了半步,这是一双能勾魂摄魄的眼。

“你!”

“嗯。”怀青心里一紧,他会说什么?

“踩到我的白纱了!”

许怀青愣住了,半响回神,看看脚底下,有一小截飘纱被她踩住了,她赶紧抬脚。

那公子盯着那有了污迹的飘纱,眼中微微遗憾,然后那小半截轻纱就自动裂开飘走了。

许怀青再看那公子,他甚至连手都没有抬。

微风继续吹拂着那一层层纱,近在咫尺的瀑布继续无声无息地倾流而下,被震慑住的许怀青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再抬头望他。

“你要见我?”

低沉慵懒的声音,明明没有半分不耐,许怀青却觉得自己冒犯了他似的,只敢低低地说声:“是。”

“何事?”

“怀青想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嗯。”

他说嗯是接受了她的好意,这就好了。许怀青内心有些陈杂,接着道:“那怀青告辞了。”

“告辞?你想走。”他的语气有了一丝波澜。

怀青怔住,心想为何不走:“是,怀青有事还需赶路。”

“你倒是第一个来这还想走的人。”

他的话说得真挚,怀青几乎怀疑自己有问题:“我若留下,又如何。”

他道:“我可以保你一世无忧,就如她们一般过日。”

这样的乱世,有这样的承诺确实不错。

“公子是个好人,怀青心领。”

“好人?我不过是懒而已。”他打了个哈欠,像是又困了,“你且考虑一番。”

他说完,眼睛又阖上了。

怀青进退两难,无意间瞥见瀑布之下竟有一道彩虹隐在水雾之中,心中顿时放开,那便耽搁几天。

走出纱幔,那瀑布之声重新响起。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她真称得上是遇见仙境,碰上仙人了。

那两个侍女原是候在外边,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将一个竹牌子给她。

她细看一番,正面竟刻着青梅二字。

她正要继续问这是为何。他们已经率先走远,看那脚步竟是极快。

她赶上,不一会便回了刚才的院落。

“轻功不错。”那带头的侍女说道。

怀青心中暗暗想到何止是不错,追赶她们甚至无需用上六分的巧劲。

“我叫春荷。”她一改往日的冷漠,继续道:“这是檀霜,凌雪、夏谷、绿莺、晓星、枫蓝、紫曦。”

那个自称春荷,一下子介绍了一串人名给她,她听得迷迷糊糊,幸亏她们的腰上都带了竹牌。

“以后,她就是青梅。”春荷对着一众人说道。

“不,我叫许怀青。”

“既然来到黄阳山,前尘就忘了吧!”她如是说道。

“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你不留下?”那人说到,然后其他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是。”许怀青羞愧地低下头。

“真是傻,公子愿意救你,你却还想回到那样的地方去。”

“什么地方?”她听出一丝隐情。

“你被献祭,肯定是被抛弃之人或者是流浪之人,留着不好吗?”

许怀青赶紧摇头:“我只是路过。”

“这倒是奇了,一个姑娘家竟然一个人路过荒山野岭。”

“我是。”她原想说自己是穆宗派第一百二十六代传人,想想转口道:“我是个修道者。”

“那也是莽撞了。”那莽撞二字带了些轻笑。

确切说应该是不自量力了,即使是白天,她也没法安然过这黄阳山的。

许怀青对这里的一切都起了兴致,就不肯放过机会硬拉着她们几个唠叨一番。

她们都是山脚农户的孩子或是镇上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被选上献祭给鬼王,原想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吴淑珍最先上的山,她趁小鬼不注意偷偷溜走,一路误闯着上了山顶。

那晚黑漆漆的,她只看见一座发着光的山洞就闯了进去。见到公子时,她以为是仙人就一个劲地叩拜求救,而那些追上山的小鬼只敢再几里外徘徊。

仙人看也没看她,就说了一声吵,接着继续睡去。

她跪了两天,小鬼也在外守了两天。

转折发生在第三天,仙人想走出洞,迈出去那刻又嫌日光闪眼,只用袖子去挡。春荷见他如此,硬撑着起来从芭蕉树上折下一叶,替他遮了阳。

他终于瞧了她一眼,然后慢慢踱步到瀑布边,漫声道:“椅子。”

春荷着紧地搬来一张石椅。

他皱着眉说:“脏。”

从此,吴淑珍摒弃旧名给自己取了春荷这个名。再后来,公子大概是发觉收留人的好处,于是又陆陆续续地救了几个姑娘,说是救,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许怀青道:“你们公子真是有福,有八个国色天香的人伺候他。”

“姑娘说笑了,公子那样的才貌,哪里能看出我们美或不美。只是被挑选来献祭的,长相肯定不会太差的。”

许怀青觉得有理,那样的人怎能看上谁的样貌。“你家公子已经有八个侍女,难道还缺我一个。”这么看来倒是不好伺候的主。

“公子当然不缺,只是那晚动静太大,就下去看看罢了。”

“我家公子是极好的,他嗜睡,我们大多时候也是闲散的。”

许怀青只是稍稍提及,这些侍女就这么激动,果然护主得很。

她眼中灵光一闪,继续道:“你家公子莫非是玉石化成的,才叫玉石公子。”

一人道:“才不是,我家公子喜欢发光的东西,初时住在山洞中就堆砌了许多发光的玉石,后来小鬼们就称他玉石公子。”

“不知道你家公子修得什么道,竟有一身本领。”

“我家公子!”

绿莺刚想说,凌雪就将她的话头截断,说道:“许姑娘不打算留在黄阳山,对公子倒是关心得紧。”

这一说,大家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许怀青心虚地一笑:“只是好奇。”

看来玉石公子即使是妖,也不是什么会为祸人间的妖。

许怀青又住了几天,几天之内将山上的生活摸得清清楚楚。

侍女以春荷为首,由她来管理山中点滴事务。比如山中的花草如何修剪,小路上的沙石要隔天更换,茶点如何配置,制定下山采买清单。

她巨细无遗,从茶点颜色的配置到新植的栽种都一一过问。

这样的要求简直是苛刻,她们倒是乐在其中。

许怀青觉得无聊又没人理睬,于是就偷跑去见见那玉石公子。

她到时玉石公子正执着棋自娱自乐。

“真是个好地方。”许怀青再次踏入这个地方,终于能静下心好好品赏一番。

“哪里好呢?”

“近处瀑布悬挂,天地仙泽相通,地面清水湖泊,能绪日月灵光,四面远山相拥,应四兽相守之势,能不好吗?”

他点头:“姑娘不知师承何派。”

“在下穆宗道弟子。”天下第一大派,所以她说得格外响亮。

“倒是听过,你们前几代掌门倒是做过几件大事,不过近几年没落了!”他惋惜的半阖了眼。

她听着觉得别扭,他二十出头的样说起话来却像满面须白的老头“你是什么化成的,看着也不过刚成人,说话怎么老气的很。”

他微笑着问“你见过最厉害的妖是什么?”

“那可厉害了,八百年的鼠精危害一方,多亏了我们几个弟子。”至今想起,还叫人胆寒。

“那天夜里的半男半女的妖精,你觉得它活了多久?”

她摇摇头,愿闻其详。

“一千多年,可是它不愿与我为敌,是因为我活得比它更久。”

许怀青交叠的手,貌似无意地垂下。

“你乃是天阴人,难道看不出我是什么?”

许怀青微侧着头定睛瞧了他许久,老实说道:“看不出?被一团云雾挡住了。”

他轻笑:“天阴人果然天生能看透世间万物。其实我不是人也算不上是妖。我本是浮于山间的一股祥瑞,因此山灵气充足,故而应势而生,至于修炼多久了,我也忘了,山中尤一日世上已千年。”

许怀青面上镇定,心里早已啧啧称奇,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人物,回去可以向孙泽尔吹嘘一番了。

“公子下过山吗?”

“未曾。”

“为何?”

“为何?为何要下山,山中日子本就惬意得很。”

“人世间有悲欢,有曲艺,有美酒,有好友,公子不想去感受一番吗?”

他回眸越过底下的山河,抵着额头:“人间自是好的,不过也有坏的。”

许怀青正想接口道,有苦有乐才是人生。

他却先说道:“这灰尘怕是要比山上还多。”

许怀青静静打量了他那一身白衣,顿时默然。春荷那般苛刻倒是有出处的。

沉默间,突然山那边有妖力涌动。

“他们在抓人。”天阴人对妖力感应最为敏锐,她敢肯定。

他微微颔首。

“公子不去理会吗?”

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石,细细观赏着:“何必去管,都是人世间的蜉蝣。”

“可对于蜉蝣一日便是一生,公子,生命高低不在于时间长短。”

他笑得饶有兴味:“有道理,可是人的命数皆已注定,他既遇见了便该受了。”

“不,此刻他的命数由你定,你是山中强者,或生或死在于你。”

他眼中有一丝亮色:“是,但我不救。”

“为何!”

“因为懒。”

怀青懵住真是看不透他,像是修行极深已悟透生死,又感觉极冷漠冷漠到无视生死。

远处的妖气越来越重,她起身:“要不,我先去看看,您且想想。”

公子无动于衷。

许怀青离开前,又歉意地说道:“公子,这下我的命数可能就断送在此地了,可惜辜负您先前的一番好意了。”

公子轻笑把玩着玉石的手并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