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白姑娘又傲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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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出路

林间起了大雾,浓厚的白雾包裹住了整片竹林,目光所视之处也不过身周三四步远。三人越往里走越没了方向,忽然意识到,他们或许迷路了,迷路在了这片处处充斥着诡异的竹林中。

抚徵毫无方向地继续往前走,敖战忽然拉住她:“别走了,这里奇怪得很。”

抚徵心中早就没有了方向,只是不愿坐以待毙。环视周围,可见的事物实在是太少,仰头也望不穿雾气,不知何时,他们竟在不知不觉被困在了其中。

秦无翳不敢走远,视线胡乱四扫,忽然触到什么蹲下了身子,讶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闻言,敖战、抚徵皆转过身来,见他蹲在地上不知在看着什么,前者问道:“何出此言?”

“你们看,这里就是刚刚我使用三阳符的地方,地上的枯叶还有被烧灼过的痕迹。”秦无翳捡起一片枯叶高高举起,果然瞧得那叶片之上有一半的黑渍,俨然就是被三阳符的火烧过留下的痕迹。

“难怪我们一直走都走不出去,难不成,这是遇见了鬼打墙?”抚徵戏谑开口,目光幽幽转过四下,却不甚在意。

她的话倒不像是一个有修为的人能够说得出的,一般遇到困境,只有凡人才会是以为遇见了鬼祟,而凡有修为的仙者,该做的不是束手待毙,或是胡乱猜想,而是沉重冷静,极快想出应对之法才是上策。

只是这雾来得确实奇怪了些,他们只顾着往林中深处探查,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雾是什么时候起的,待发现之时已经被包裹其中,渐渐迷失了方向。

敖战冷静深思,扭头看向秦无翳:“可有罗盘?”

“有。”秦无翳迅速从小破包中摸出一块物什,那玩意颇有些年岁,稍重一些力都怕它散了架,“可是好像失效了,已经辨不出方向。”

“有红线和朱砂吗?”

秦无翳又赶紧低头找了一会:“有,都有。”

敖战从他手中接过这三样东西,寻了一个较为平坦的地势蹲下身来,先是将罗盘放在地上,又截断一条红线往朱砂中过了一遍,用了一种很奇怪的系结方式将红线绕在罗盘之上。

抚徵凑在旁边看了一会,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你在做什么?”

道家的术法她不太懂,但是她能够确定,这绝对不是东海龙族会用的方式。龙族素来杀伐果断,行事雷厉风行,这样七拐八绕的方法他们绝不会用,难不成,又是在指点秦无翳?

她扭头看向秦无翳,那家伙果然看得极是专心。

做好了一切,敖战才起身:“这林中必有蹊跷,但眼下要紧的是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天黑就麻烦了。刚才我做的动作,用的方法你可都看清楚了?”

秦无翳重重点头。

敖战伸出手,指尖忽地被划开了一条细口子,殷红的一滴血珠落下,准确无误地滴在了罗盘的中心。刹那,那缠绕在罗盘身上的红线忽然见风似的疯狂滋长,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分为几段向四周蔓延,但源头仍系在罗盘身上,像是植物的根,凭着本能在寻找着最为合适生长的地方。

半日,罗盘上的几条红线忽然齐齐截断,唯有一条又延伸了一会,忽然便没了动静。

敖战示意秦无翳将罗盘托在掌心,道:“跟着它,就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秦无翳小心翼翼捧着罗盘走在前头,抚徵小跑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敖战身侧,走了一会才小声开口:“想不到,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连道家之法都懂。”

“不懂。”敖战答得干脆。

抚徵不屑的“嘁”了一声:“懂就懂吧,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真当人人都是傻子么?”

“我真的不懂。”敖战有些无奈,“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瞧过这样一个办法,突然想起来,也只是试一试。”

抚徵撑圆了眼睛看着他:“你瞎蒙的也敢胡乱教给那傻道士?你不怕误人子弟啊?”

“是第一次不假,但方法我记得很牢,一步一步都按步就班,除非那书中所述的是胡言,否则我绝不会出错。”敖战本不想解释,但遇着这位从来不按套路出招的白姑娘,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比较好。

抚徵啧啧出声,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堵回去。说他胡来吧,可人家偏偏就是成功了呀;说他知识渊博,涉猎甚广吧,可这又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她倒是有些佩服这龙七太子了,明明是年轻一届仙家中的佼佼者,家世、悟性、灵智都是上乘,又有一颗为善的心,不好好待在龙宫里潜心修炼,偏偏要为了一个已经解除了三百年的婚约,从未谋面的未婚妻执着。这一执念,就是两百年。

敖战跟在秦无翳身后走着,忽觉身旁没了声音,回头一看,那白姑娘不知在想什么失了神,渐渐地竟落在了后头。

“你在想什么?”他停下步子等她,“这林子很是诡异,你跟紧些,不要走散了。”

抚徵甩甩头大步跟上,她拿眼几次去瞥敖战的腰间,踟蹰许久开口:“在枯井里,你用来照明的那颗珠子很是漂亮,不如送给我呗。”

“不行。”

抚徵气鼓鼓的嘟着嘴:“你们东海最不缺的就是珠子了吧,送我一颗怎么了?”

“别的你要一箩筐都可以,但就这一颗,不行。”敖战沉下脸色,说得尤其认真。

抚徵有一倏忽的愣神,骤然想起来,三百年前东海之滨,东海龙君单方解除了与华胥定下的婚约,还重伤了大祭司,她一气之下便将东海送来的定礼给扔回了海中。现在回想起来,那东西也是颗珠子,硕大圆润,比她从小见过的珠子都要漂亮,听说,是万年珍珠蚌凝出的内丹,寻遍四海都再找不出第二颗,故而用来做了给她的定礼。

她再仔细回想枯井中看见的那颗珠子,好像……就是三百年前那颗。

抚徵摸了摸下颌,有些捉摸不定,又试探性的问他:“这珠子对你很重要?”

敖战下意识摸向怀中,而后重重点头。

重不重要很难说得清楚,执着了这么久,更像是一份责任,可以轻易拿起,却不能轻松放下。

“是那位华胥国已经死去了的公主的?”抚徵撑大了一双杏眼盯着他。

敖战忽地停下步子,抚徵以为他大概会生气,会愤怒,毕竟他来人间就是为了寻找那位所谓的“未婚妻”,大抵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苦心寻找了两百年的人已经死去的消息,心中多少都会不悦吧。

但却是她多虑了,敖战沉默了一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迈步跟上。

抚徵愣了愣,追了上去:“照我说,你都找了这么久了,到底在执着些什么?难道你们竟然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她明明记得在她过去生活的十六年,他们并未曾见过,华胥遭遇大难之后更是未曾谋面,若非那次在流波山机缘巧遇,她估计至今都会视东海龙族如同洪水猛兽,巴不得避而远之。

若说感情甚笃让敖战不会轻易割舍斩断婚约倒还是说得过去,可偏偏他们却跟两个陌生人似的,若非上一辈定下的婚约,只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我与她为未曾谋面,甚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何来的深厚一说?”敖战答得干脆,明明是在说事实,却偏叫自己这两百年来的执着又说得那样的名不正言不顺。

抚徵大概也猜到了,但就这样从他的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也还是着实吓了一跳。她精神恍惚,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重心不稳,竟一个酿跄地就要栽下去,孰料腰间一紧,敖战长臂一揽已将她带入怀中,待她站稳,又亟亟将手松开。

他长手作揖:“抱歉,情非得已,唐突了。”

抚徵尴尬地摇摇头,见他复又迈步,便赶紧追了上去:“我听说,三百年前东海龙君不是已经对外宣布,与华胥国解除婚约了吗?你作为东海七太子,难道就不知道此事?”

“知道。”

“知道你还……”还穷追不舍,是非要掘地三尺都要把她这个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故人”给找出来么?

抚徵气鼓鼓地撇过头,要不是知道他为人正直不阿,她都要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不长的一段路,她却字字句句不离华胥国,不离东海与华胥的陈年婚约,纵然知道她不满天族,也不在乎什么忌讳,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就着这件陈年旧事追问下去,饶是敖战有再好的耐性,也该怀疑她是不是另有所图了。

“白姑娘。”他忽然停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抚徵。

抚徵仰起头,星眸流转,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竟忽然有些底气不足。

敖战如旧和声细语,道:“白姑娘对在下的婚约之事,好像十分上心。”

“有么?”抚徵眸子左右流转,抵死不认。

“白姑娘不仅好奇,字里行间更好像是在说服,倒像是……想让我放弃寻找我的未婚妻。”

抚徵呵呵一笑:“你想太多了,你放不放弃,与我何干?”

敖战不语,看戏一般的盯着她,仿似在等她自露马脚。

见他明显不信,抚徵只好飞快地打着腹稿:“我只是、只是念在大家相识一场,不忍你为了一个根本寻不着的人浪费时间而已。虽说神仙的时间与凡人不可同日而语,可以你的境地,若是好好修行,来日之前途必不可限量,届时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的神女还不是任你挑选,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一直执着下去。”

对对对,她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啊,看在她好心一片的份上,就赶紧的打消这个念头,也好让她这个侥幸免于一死的华胥公主再安安静静的过个几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