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安正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在宅院里建个游泳池,但想想在京城住不了多久应是回塞北的,又摇摇头放弃了。
等哥哥退休后,会回京吗?这个问题太久远了。
盼儿突敲门进来,叶清安头也没抬道:“咋啦小妮子?”
“将军叫您到主屋去。”盼儿揪着手帕,满脸的纠结似是不愿叶清安去。
叶清安抬头,看到盼儿的异样,好奇道:“怎么了?”
见盼儿躲躲闪闪,欲说还休的模样,叶清安一下子站了起身:“可是哥哥出事了?”
言罢,不等盼儿反应,提裙便跑向主屋。
“不,不是将军。”盼儿见叶清安一眨眼功夫跑没影了,急得一跺脚。
叶清安跑到主屋时,只见叶清云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看起来一切都好好的。
盼儿那丫头,真是要吓死人了。叶清安放慢步子,缓过气。
“哥哥。”
叶清云转过身来,一脸的愁容。
“来,安儿坐好。”叶清云扶着她的肩让她坐下,单膝半跪立在她面前,与她直视。
“哥哥...怎么了?”叶清安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手抓上裙摆,抓得发皱。
“接下来我说的一切,安儿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安儿,丽姬死了。”叶清云轻声道。
叶清安抓着裙摆的手更紧了。
“那...那...”叶清安颤着声,却问不出来。
“拓里霆...也死了。”叶清云似是好不容易说出了天大的秘密,提着心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叶清安的反应。
“...”叶清安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皱了的裙摆也松散下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通红的双眼,眼睛飘向别处,游移不定。
“原本听探子报,拓里霆已获释,丽姬也有好转,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一夜之间...都暴毙了。”叶清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安儿对不起,我本应该多留心...”
“安儿?”叶清安像是睁眼睡着了一样,双目无神,唇都在哆嗦,叶清云扶着她的肩唤她。
“哥哥...不怪你,真不怪你,尽力了。”叶清安说着说着站起了身,“我回去休息了,可能是这几天到处走太累了,所以总是做梦,睡一觉就好了。”
“安儿...他真的死了,探子...”叶清云在她身后说道。
“别说了,哥哥,求你别说了。”叶清安一下子哭出来,“他走了,哥哥,他走了...”
叶清安蹲在原地,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一起。
“安儿,安儿,你还年轻,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叶清云半跪在她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不是这样的...”叶清安使劲摇摇头,也许以后,她会遇到比他干净、比他有权力、比他更优秀的人,但是她再也忘不了这个带着不良居心接近她,却让她明白情为何物的少年。
如果他好好活着,她见到星空,会想起他,对他的恨添一点;她看到骏马,会想起他,恨再添一点,甚至只要她闲来无事,闭眼小憩时都会想起他,然后让时间冲淡一切。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死了,那叶清安只会永远忘记一切的不美好,记住他的好。
“小姐。”盼儿推开房门,看到叶清安怔怔对着梳妆台发呆。
几天了,那天将军抱着睡着的清安回房时,盼儿看到叶清安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惹人怜爱。
“小姐?”盼儿走到清安身旁喊她。
“嗯?”清安像是被惊醒一般,抬头望向盼儿一脸迷茫。
“今早您还没用膳,您看需要厨房备些什么吗?”盼儿温声道,却也流露了一些急切与期盼。
“我不饿,别糟蹋粮食了。”叶清安摇摇头,看向翻得凌乱的桌台,“我刚刚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枚我们在马车上发现的玉佩,你知道在哪吗?”
“小姐忘了,是盼儿给您收的,盼儿给你找。”盼儿觉得有些心酸,自是猜到玉佩的原主是谁,一想到马车上叶清安还说等回塞北再见面时还给他,如今物是人非,倒添了许多感伤。
盼儿从衣橱中翻出了玉佩,拿在手里,却纠结给还是不给,给了也只是睹物伤怀。
盼儿一咬牙,藏匿于衣袖中,一边翻弄着衣物一边喊道:“奇怪了,一直在这里的呀,怎么会找不着了呢?”
见清安闻声回头看向她的方向,她一脸沮丧地起身走向叶清安:“小姐,不见了,明明是放在那的。”
“...不见了?好吧。”清安皱眉摇摇头,果然不是自己的物品,守也守不住。
盼儿见她没有留意,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房门外站着叶清云,见盼儿出来,便看着盼儿,盼儿摇摇头,叶清云眉宇间的愁意更浓。
盼儿走向叶清云,双手奉上玉佩:“奴婢怕小姐睹物伤怀,故...”
叶清云拿起了玉佩,端详稍许,道:“好。”
盛宇疾步入院,来到叶清云身边,低声道:“将军,今夜便开始设宴了,上面来话,请将军和小殿下务必出席。”
见叶清云点点头,盛宇环顾四周,见几个婢女都站在门外,颇不满道:“净在这站着作甚,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生劝劝。”
那几名婢女闻言,想进屋又显得犹豫,不是她们不想,是根本没什么用,无论她们说些什么,叶清安不过就是那一句“好”。
盛宇大大咧咧推门而入,有婢女想拦他,见叶清云纵着,便退到一边不语。
“小殿下,今夜有宴,得赴宴。”盛宇一屁股在茶桌旁坐下,对叶清安道。
“好。”叶清安抬头看了看盛宇,有点惊诧他的到来,点点头。
“有些时候,你得到再失去,会难过的,但还是得接受,该吃吃该喝喝,毕竟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人。”盛宇斟起茶来,放下茶壶又道,“我们都知道你需要时间来消化,但将军已经担心你很久了,你还有他。”
盛宇将水递给叶清安,叶清安接了,小抿一口。
“我明白了。”叶清安点点头,很牵强地勾唇想展露一个笑脸。
“想哭就哭吧,笑成这样还不如哭的好看。”盛宇喝着茶,毫不客气地说道。
“盛宇,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救他?”叶清安眼睛通红,却没有哭,看向窗外,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小殿下,你说起这个,就不要怪我提些不愉快的。当日你救季小九,我很感动。盛宇承认,我有不堪的过往,所以对季小九的遭遇,我感同身受,却无从入手。你救他,如同救了当年的我。”盛宇似是眼眶微红,放下茶杯。
“但是,小殿下,您后来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你是愚善。”盛宇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桌上,开口又道。
“我当日会插手,是因为我曾经对一个人有愧,他叫子伦。在他被欺时,我懦弱不敢言,造成之后我的遗憾。”叶清安似是对盛宇的指责置若罔闻,缓缓开口道。
“后来,我强行给季小九所谓的陪伴、所谓的关怀,甚至是不利于哥哥的帮助,我不管他是否想要。这些我不会轻易给别人的东西,我愿意给他,不再是因为什么愧疚,更不是因为同情。我爱他。”叶清安笑了,一行眼泪划过脸颊。
盛宇看起来非常吃惊,良久不说话。
“原来是我...我曾经一直以为,有将军在,你就不用长大。”盛宇站起身,对着叶清安温和地说道,“但现在想想并不对,昔日你磨平了拓里霆的棱角,让他向往了不该向往的,而他后来要了你半条命,你们不过成了对方应历的劫数,接受吧。”
说完,见叶清安勾起了唇角,像是因他的话想起了什么,盛宇默默起身往门口走去。
“谢谢。”
盛宇还未踏出门,便听到身后的回应。
他笑了笑,踏出了门口。
见到盛宇的笑,叶清云舒展了眉宇,着手安排赴宴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