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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鱼族每一千年之中,只孕育出两块千年玄冰。
每一块,都是吸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气而成,并在湖心亭极寒之底广纳寒气。
非灵鱼族人,触之即冻成冰,非真火不化!
……
此时阆苑阁中,千年玄冰被那绿衣艺妓使出,阳飏只觉胸口一滞,有无边无际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刀割般蚀骨。
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寒冷?!
……
原来,当灵鱼一族诸人、玄浩卿及碧如许匆匆赶到阆苑阁时,阳飏、鱼玮尚在阁外。
奈何在碧如许探得鱼玮的所在之后,鱼玮的气息就被阳飏的灵玉波动所掩盖,再也探察不到。
于是,他们就装作食客,在大堂中坐下,静观其变;而碧如许却混作艺妓,上台献艺。
……那时鱼玮突然消失,幸亏玄浩卿反应及时,才将她救下。
后来鱼玮死活要为阳飏解围,玄浩卿也无可设法,只得放她去了。
没想到,他们竟为琴声所迷,沉醉其中。
……
他们都不敢相信,从小到大痴迷医药的鱼玮,竟然弹得一手好琴!
一行人待到鱼玮一曲终了、晕倒昏迷过去,这才如梦初醒,突然对阳飏发难。
阳飏性子本就暴烈,只因此番出行责任重大,方才稍有收敛。
但他先是被玄武族人玄浩卿燃烧精血的一击欺上头来,又被锦城第一公子等人冷嘲热讽,此刻,又遭灵鱼族人围攻……纵然此刻身体虚弱,也是再也忍不了了!
他冷冷一笑,这天底下,各族真当凤族之人如此好欺?
……
他手按眉心莲印,口中轻吟,无数凤形符文渐渐在他身周浮现出来,金光熠熠。
忽地火光大作。
九天真火将整个阆苑阁笼罩其中,未及逃出的凡人纷纷化作灰烬。
……
“这可是人族锦城……你竟敢不顾盟约……动用灵力!”玄浩卿喝道。
他左手撑住鱼玮,右手却被迫使出水盾抵御真火攻击。
鱼华面色凝重,真火来势猛烈,他已顾不得身处锦城,大喝道:“结灵鱼水阵!”
他身旁的几名汉子顿时绕到鱼华身侧,灵力涌动,在空中结成了一个复杂的阵势,其上水光隐隐,他们四周,温度骤降。
鱼华寻思,这一只火凤怕真是突破了凤族传说中的屏障,与九天真火真正地融为一体了。
此番交锋,想要取胜,颇有难度。
他本想向浩卿公子示意,让他带着鱼玮赶紧离开此地,然而阳飏周身的真火在符文的催动下来势汹汹,如果分心交谈、不全力抵御,怕是要命丧当场。
……
此刻水火交锋,战况激烈。
锦城阆苑阁上方的夜空被染上了非同寻常的颜色。
“何方神圣,竟敢来到人族城池撒野!”
声若洪钟。
“何方”二字听来尚在十里之外,然而“撒野”二字响彻耳畔。
来人仙风道骨,一身素袍,面色红润,须发尽白,乃是松竹峰松竹观观主白轩,人族修炼大成者。
他武艺超群,轻功卓绝,对于医术更是颇有造诣,壮年时在人族江湖中闯下了不小的万儿,现已是独步武林的前辈名耆。
白轩一手里牵着一小儿,那小儿神色灵动,面上虽满是血污,但极为可爱。他另一只手抬袖镇压,火势当即小了几分。
“咦,”白轩抚须惊讶道,“这火竟不全熄……想来是九天真火。凤族……莫非再次现世了!?”
阳飏在符文环绕之下,眉心莲印灼红,以一敌七,强自支撑,尚未显出败势。此时对方突增强援,清风浮动间,白轩浑厚的内力从他头顶轻描淡写地浇下,阳飏如遭重击,嘴角缓缓淌下一缕鲜血。
阳飏修长的背脊上粘附的那一块千年玄冰甚是硬朗,饶是在九天真火的灼灼焚烧中,数盏茶时分才融化了一小半。他的十成功力,倒有六成用在抵抗体内的寒气。
这千年玄冰,真是磨人!
阳飏暗中咬牙切齿,将火圈的范围一缩再缩,最后索性尽数融进背上的千年玄冰之中,全力抵抗。
……
“拜见师父!”锦城第一公子楚暮背负“月城敲雪筝”跃上半空,竟对着来人遥遥下拜。他的随从清风也缓缓拜下。
众人心中疑惑。
鱼华寻思。
鱼玮幼时天资聪颖,在鱼族中学医仅仅二三年,就将族中仅有的医术尽数学会,那时,鱼老特地令鱼玮前去人族松竹观中跟随白轩学医三年。若楚暮也在白轩门下学艺,与鱼玮有旧,那么将名贵的“月城敲雪筝”借与鱼玮,情有可原,但他适才为何装作不认得鱼玮的样子?
只是鱼华不知,鱼玮在松竹观学医的三年,楚暮都在松竹峰后山闭关修炼,从未与鱼玮见上一面。
待鱼玮学成回归灵鱼族之后,楚暮才听同门说起这位冰雪聪明的师妹。
……
老者微微一笑,扶起楚暮,随后鹰眸紧盯阳飏,想要看破他的身份。
若他真是烛照火凤,便没有了不能在人族城池内动手的禁忌。当年人族、兽族盟誓之时,火凤一族已被封印关押了起来,并未参与。
楚暮仔细打量白轩手中牵着的小儿,面现惊喜之色,他随后恭谨问道:“师父,那鱼玮姑娘,是不是数年前在观中学艺的小师妹?小徒瞧她突然昏迷,想是中毒。只是学艺尚不精,看不出她身中何毒。”
他朝玄浩卿所站的方向一指。
“中毒?”
白轩闻言,望向鱼玮,皱眉思索,半晌不语。
……
火势一小,鱼华诸人立即跳出战圈,他们看见人族老者出面,不由大惊。
千年前那场混战之后,人族与各兽族曾有盟约:人族修炼门派不可前去兽族领地生事,而兽族族人亦不可前来人族城池动用灵力伤害凡人,违约者将遭重罚。
鱼华急忙拱手道:“松竹观观主,您老人家安好。我们灵鱼族此次在人族境内动手,实在是只为……保命,情非得已。一切皆由这只顽劣不化的烛照火凤挑起。如有得罪您老之处,还盼宽宥。”
鱼老曾与白轩有过一番交情,而此刻己方理亏,鱼华自然客客气气,唯恐怠慢了这位观主。
松竹观观主白轩神色平静,苍老的面庞上无喜无怒:“冒犯白某事小,滥伤无辜事大,此事少时再论。我这位鱼玮徒弟,身中秋海棠之毒,若是不及时加以救治,怕要后患无穷了。”
众人一惊,目光看向鱼玮。她双目紧闭,面现青紫之色。
丈许之外,阳飏黑衣而立,全力抵御千年玄冰,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要是他转眼看向白轩手中牵着的小儿,就会发现他似曾相识。
站在一旁的碧如许听得“秋海棠”三字,长睫微眨,脸色变幻莫测。
“敢问前辈,这该如何医治?”玄浩卿眉梢一挑,紧张地问道。
楚暮蜀锦微摆,头顶红玉冠悄然而至,出其不意地从玄浩卿怀里,将鱼玮拉过,抱至半空,令白轩观察她中毒的情状。
玄浩卿面色一黑。
这锦城第一公子很是无礼啊。
白轩由袖中掏出一枚丹丸,塞入鱼玮嘴中,并抬高她的下颚,助她吞咽。
“此药可缓得一时,不过还是得随白某返回山门,寻得良药,才可根治。”
鱼华沉吟片刻。
鱼玮此时身份已非同寻常,鱼族众人正要迎她回以沫湖,怎可在此关头节外生枝?
秋海棠之毒,虽未听闻,族中药师想来也能解治。
况且还有一只不怀好意的家伙在旁,凤视眈眈。
他正要开口拒绝,只听白轩续道:“虽说白某与鱼老平素有些交情,对于今日之事,仍不可姑息。”
“那依您看,该当如何?”
“你等留下一枚鱼骨以作惩戒,而后速速退去,白某就不再追究。”
灵鱼族众人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