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凤庭轩,鱼传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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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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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从很快就拿来了一份喜帖。

大红色的八斗山细纸面,镶金嵌玉的鸾绣花边。上书“鸾鸟族林族长筠喙钧啟”几字,阳飏一眼认出,那便是松城大家姜如是的小泼墨书法。

呵,端的是富贵华丽,世间无二。

阳飏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喜帖,细读其内容:

小儿玄浩卿与灵鱼族鱼玮姑娘喜结连理,荷蒙厚仪,谨订于十月初八吉日良辰酉时喜酌候教。

今得于飞之友,携成百年之好。欣此时宜室宜家,烂门庭而有耀;卜他日而昌而炽,庆瓜瓞兮绵长。有怀于佳日,愿同此昌期!

北海玄武族玄黎升

……

阳飏阅毕,一手将这喜帖撕成碎片,往身后一抛,掷于屋内。

那鸾鸟族侍从不敢多有言语,弯腰收起地上的碎纸,快步退下,留阳飏一人在屋中。

他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烦闷,忽然觉得有一口气喘不上来。

广布喜帖……这只灵鱼她与玄浩卿要成亲了?

他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乌黑的睫如凤翎垂下。那水墨画般风流的眼中,流淌着点点怒意。

她若不听他的话……不来这鸾鸟族将玄冰铃镯乖乖交予他,他必不会轻饶!

……

阳飏面色阴寒,他扯开窗,猛地将丹梧剑投入水中。

丹梧剑剑身灼热,剑一入水,便有白气“嘶嘶”地冒出。

他临窗而立,心中有石堵住了他的思绪。

……

……

十月初八,吉日良辰。有人要在此时成亲。

毕阳春外晓寒轻,縠皱波纹迎客棹。

自旭日东升,至夕阳西下,阳飏一直如雕像般屹立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只是盯着那湖水的波纹。

他的身子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若要他此刻出门去寻她,那可真是无甚把握,极有可能将一条小命送在玄武族内,得不偿失。

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黝黑的群山吞噬,他沉着一张脸,离开窗边,大步往外走。

“启禀尊者,族外有一女子,说要见您。”一侍者匆匆入内,禀告道。

“让她进来!”

阳飏的声音冷冷的,但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喜意。

是她?

她……总算是来了。

他将目光从那模糊的远山上移开,右手一晃,本已撤下的火纱又极快地覆上身体,四肢的疮痍完全隐去……

他的脸上渐渐显现出杨旸的样貌来。

……

待他看清来人妖娆的身影,俊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失望。

“是你。”

“……几日不见,你神智清醒了些,伤应该也好多了。”凤雪佩笑道,“应该有精神随我去救你师父了。”

“我师父他在哪?”阳飏如一只受伤的兽般,红着双眼望向她。

“你师父被囚在灵鱼族以沫湖深处的一块千年玄冰内。”

“什么?”

竟然真的是……灵鱼族!

阳飏的瞳孔里,折射出深且重的怨怼。

他本就极薄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线。

……

……

北海玄武宫。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宫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大红灯笼从宫内第一株珊瑚排到了最后一株,红彤彤的十分喜人。

红叶之盟,鸳谱而载。

玄武宫殿外丝竹悠扬,吹拉弹唱,奏的是江湖上流传的名曲《贺新郎》。这倒是宫内百年未见的一番宏伟气象。

“灵鱼族喜轿到!”有侍从喊道。

玄浩卿领着喜轿进门,轿后随了一长列的鸳鸯红箱,内里想必装着些珠宝等物,皆是嫁妆。

宫主玄黎升双手负于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来来往往衣着喜庆的虾兵蟹将,神情甚是得意。

先前的婚姻六礼很是繁琐,聘书礼书、纳彩纳吉,灵鱼族啰里啰嗦,竟要求这婚事与人族的规矩相同……他很是大动肝火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不得不照办……

到头来,这喜事终究是玉成了。

幽冥灵鱼能嫁入玄武宫,他的老脸上也添了些光彩。有幽冥灵鱼相助,不仅他这支直系玄武血脉在宫内地位愈加稳固,而日后玄武宫横行江湖,更能肆无忌惮了。

他越想越是得意,转头向一侍从道:“拿本族长旧酿的二十年梨花春来!”

……

玄浩卿一身喜服,戴顶履靴,在外间与远来之客寒暄。

他身着红冠红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逼人。那喜服甚是精巧,上绣了金丝繁复一十三处雕花,古朴典雅;那红冠更是由族内一只千年珊瑚雕琢而成,其上泛着宝气珠光,卓尔不凡,贵气天成。

……

他偶一得空,便偷眼往里间望去。只见桌案之上,摆满了一排胭脂水粉。案前坐着鱼玮,她身姿婀娜,红盖头勾勒出凤冠霞帔的模样,那极华丽的丝绸垂下,遮住了她的容貌。

她将双手藏于那一袭绣花红袍内,很是羞涩与拘谨。

他轻轻一笑,族内长老说,他和她的八字极为相契,若能结合,两族必将大兴。

他的眼光渐渐移到她足上的那一双红缎绣花鞋上,只觉这一双小脚玲珑可爱,再难以移开目光。

今夜,她就是他的人了。

……

吉时已到。

他手牵同心结的一头,而她握着另一头。这同心结,取“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之意,绣得甚是华美繁复。

“小心些。”他含笑,轻声对缓缓而来的她说。

他走入宫门,轻扯巾结,她也缓缓踏入他的领地。

道旁左右皆是一排龙凤花烛,上雕“盘龙戏珠”、“凤穿牡丹”等图样,烛光温暖,象征着一生一世的相守。

她盖头下的脸庞,微微泛红。她心想,这玄武族明明与火凤族不合,为何又放什么“龙凤花烛”,这不是有趣么?

……

只听傧相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二人缓缓行礼,面上皆带着微笑。

绮筵前,舞燕歌云,别有轻妙。

……

洞房之中,玉炉烟袅,银烛锦帐。

烛旁的她,格外分明。

玄浩卿带着三分醉意,笑着握上她的手腕,却并未隔着喜服感到玄冰铃镯的形状!

他轻轻挑开她的红盖头,却一霎变了颜色。

他的酒蓦地醒了,将指骨捏得嘎嘎作响,怒不可遏:“你……你不是她?!”

……

一场寂寞凭谁诉。

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