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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假扮鱼玮,坐上花轿,一路随玄浩卿过来的,正是那又复人形的绵头雪莲花碧如许。
满怀期待之时,被他发现了真面目,碧如许有些沮丧……他被族内兄弟灌了九十九碗酒,竟还未喝醉。
“我不是她。她对你并无半分情感,你还念着她作甚?”碧如许幽怨道,那如水的双眸中含情如许,在曼柔烛光的映照下,那深切的情愫竟似要溢出来一般。
“鱼玮在哪?”他怒道,目中的杀意如朴刀般锋锐。
他早就隐隐觉察这雪莲花一直待在鱼玮身边,并无好事,于是上回鱼玮负伤,他叮嘱鱼老拿了它煎药。没想到此刻它竟替鱼玮嫁进玄武族,这实在是令他忍无可忍了。
“我……不知道!”碧如许有些瑟缩,往后一退。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浩卿扼住她的手腕,目光锐利,“你一路跟着我和鱼玮,行踪鬼祟,但我并未点破,却没想到你做出这等事来。”
“原来……原来你都知道!”
她一路跟着他和鱼玮,看他们亲热,受尽煎熬,沉湎于无边无际的苦痛之中……这一切,没想到他都知道!
“你一株区区千年的绵头雪莲花,还没我在这世上活得久呢,还想隐藏甚么行踪?”玄浩卿冷笑道,话语声中似含着锋锐的冰碴。
“我哪里鬼鬼祟祟的了?我一直跟着你,是想见你!”碧如许喊道。
“哦?跟了这么久不上前相见,非得到我的洞房花烛夜来见我,你的心机,可真是深不可测。”他冰冷的声音令她痛彻心扉。
“我只是喜欢你。”
她挣扎着起身抱住他的腰。他身上的酒气冲入她的鼻腔。鸾帐旁紧贴的两人皆是身着绛色的喜服。那两团红色黏在了一起,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玄浩卿积聚的怒火被她的举动梳拢了来,他一摆手,将她甩在了地上,厉声喝道:“鱼玮到底在哪!”
碧如许抽噎着道:“我一路跟着你们到了灵鱼族,然后就混进了族内……他们原以为我上次为了你,被白轩擒去,凶多吉少,没料到我还能平安归来,都很欢喜……”碧如许说到“为了你被白轩擒去”,觑了玄浩卿一眼,却见他并未有丝毫念及她旧日的好处,反而仍旧满眼的厌憎,心下更是绝望。
她续道:“鱼老他们,原都将那些花轿准备好了,叫我去唤鱼玮。他们说鱼玮一人将自己锁在屋内,说是在梳洗打扮,不需旁人相助……但当我敲门时,却没人应答,我只好用灵力破开门……那喜服散落一地,窗子是开的,房里竟一个人都没有!我那时就想……她定是逃婚去了……然后……”
月光穿过窗,在屋内的香炉上无声抚摸。碧如许忽然扯起衣角,垂头看向一旁,嗫喏着不再言语。
“然后,你就穿上原本不属于你的喜服,坐上喜轿,来了我玄武族?”玄浩卿嗤笑一声,将那桌上的酒盏举起,饮了一半,将另一半泼在了地上。
这一盏喜酒,真是索然无味。
碧如许低头,默不作声。事实正是如此。
她与鱼玮身形相似,假扮鱼玮来成亲,竟是一蹴而就。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一见倾心。千年之前,我和我姐姐在青枫山上遇难,多亏公子救我二人于危难之中……”她眼眶微湿,想起当年文质彬彬、英俊儒雅的他……那时的他,满身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实在令她心折……
“来人!”玄浩卿无心听她回忆往事,冷声喊道,“将她乱棍打出!”
……诸护卫倒全没料想到有此变故,他们走进房内,面面相觑,倒也不敢对新娘子稍有无礼。
“此女冒充新娘,罪大恶极,你们速将她赶出族内。”玄浩卿怒道。桌上的杯盏碎了一地。
“是!”
数月前她舍身救他,完全是自作自受,他那时乃是玄武族少族长,白老头又怎敢真的伤他?
千年前的她,他半点印象也无。
这千年,时光荏苒,风云变幻,他已不再是当初刚出道时的青涩少年。那些见义勇为的热血,早已在这俗世红尘之中,消磨殆尽!
……
……
鸾鸟族桐止宫。
“那灵鱼族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擒我师父!”阳飏怒道。
凤雪佩道:“你今日暂且先在此修养一番,明日我们便去救你师父。”
阳飏颔首,修长的背脊十分冷肃。
“这是一枚‘凤转来兮’丹,是我旧时从族内回春阁‘借’来的灵药,可助灵力恢复,你拿去服下吧。”
阳飏神色微动。这“凤转来兮”的丹药,族内一向只有寥寥数粒,基本上都是分发给族内长老的……她所说的“借”之一字,恐怕名不副实。但此刻事急从权,也计较不了许多。
他看她一眼,如此贵重的丹药,她自己不服,却交予了他。
“这丹倒也神奇,在那地底岩浆内,也不曾融化,看来是宝丹。”她笑道。
他接过那棕色丹药,当即塞入喉中咽下。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的丹田涌上,须臾之间窜入四肢百骸。经脉之间一片舒爽。
“你在这殿内随意找间房宿下,明日我们再起身吧。”阳飏道。
凤雪佩笑了一笑,便起身离开了室内。
……
云如纱,月如钩。
倏尔又有人来报:“启禀尊者,族外又有一女子,自称什么“鱼尾”的,一定要求见您。”
“不见!”阳飏现下恨极了灵鱼族,自不想再见到鱼玮。
“是。”
“慢。让她进来!”他转过身,改口道。
终究……还是想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