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生命的同时,首先要计算生命的成本,否则就亏大了!
永福的父亲陆国鸣被人打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就和太阳从西边升起、地球发生了二十八级地震一样,令人震惊得目瞪口呆。消息是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她的口气里也同样流露出和我一样的惊奇。陆国鸣被打,这事无论怎么说听起来都像是在编织一个现代版的天方夜谭。究竟是谁吃了狼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大名鼎鼎的陆老虎的嘴上拔胡子?这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自从“素芬时装精品屋”开业以来,永福更是忙得不亦乐乎,整天开着他那辆破吉普不是进货就是提货,几乎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不要说我,就是他老子都找不到他,赶上有什么事,只能给他打个传呼。可这小子偏偏又是属于“呼德”极差的那一类人,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有时候一天打个十遍八遍传呼也不见得能回。即便是好不容易回一次电话,他语气都显得很是焦急地说:“有什么事赶快说,我这里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完呢。”听那口气,简直就是日理万机,比国务院总理还忙,把他爹给气得吹胡子瞪眼,抱着电话直骂娘:“中央领导我还能每天在电视里见到,见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不是还得预约?”
骂归骂,可是你抓不着他,也是干生气没办法的事。永福忙得不着家,偌大的房子里也就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了。到了礼拜天机关休息,整个大院都没了动静,老爷子觉得一个人在家呆着实在没什么意思,就换上便装到大院外面,跟着一群退休老头吆二喝三地打扑克。这一来二去地就上了瘾,也和这里的老头儿们成了牌友,只要到了星期天就想往外跑,和那几个老头儿们一样,找块破砖头坐着围在一起打够级,既能打发无聊,又过得很开心,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老爷子被打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吃过了午饭之后,他独自一人又换上了便装准备去打牌。他去打牌的那个地方叫做沧和广场,原本曾经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改革开放后变成了农贸市场。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小商小贩们都集中在这里。商贩的叫卖声和过往的汽车轰鸣声汇在一起,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不绝于耳。就在老爷子快要走到打牌的地方时,远远地看到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卖菜的老农民,推推搡搡地在争执什么。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是几个喝得面红耳赤年轻人抢走了老农手里的秤,像呵斥孙子似的大声辱骂那个老农,而老农却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这几个人放过他。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制服裤的,呈弓步状一只脚踩在老农的自行车上,右手拿着老农的秤不停地敲打自己的左手,活脱脱的一副流氓相。站在一旁的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过去对那个穿制服裤的年轻人说:“我说这位年轻人,他做个小买卖也不容易,你就抬抬手放过人家吧。”
灰制服斜楞着眼,上下打量着老爷子,吐出满嘴酒气,出言不逊地说:“呵呵,这真是河东卖笼嘴,河西怎么跑出你这么条老驴来插嘴?告诉你老家伙,你闲着没事给我滚远点,别影响老子在这里执法!”
老爷子一听这年轻人张口就骂人,那股子火立时就蹿了上来:“你这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王八羔子,老子要是你爹,就先教给你人字这一撇一捺该怎么写。你他娘的在这里跟一个做小买卖的舞舞扎扎算什么本事?瞧你那副熊样,还张口闭口执法,你先执执你自己的法吧。灌了一肚子猫尿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也敢出来冒充个执法的。哪个执法部门还有你这号东西?你执的是什么法?”
灰制服恼羞成怒地往前走了两步,动手在老爷子胸前推了一把,随后两手一用力,就把手里的那杆秤给折断,用半截秤指着老爷子的鼻子,狂妄地骂道:“你这个老王八蛋竟然敢骂我?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执法!”
老爷子不屑一顾地一把就攥住了那半截秤杆说:“行了吧,收起你这两下子吧。就你这样的烂货老子当年在战场上见多了,就你?哪里凉快就去哪里吧。小伙子,我今天在这里就奉劝你一句,好好学着做人,那是你的正道!给我闪开,别影响我打牌。”
灰制服的嘴都被气歪了,想从老爷子手里把秤杆夺过来,可是尽管他使出了吃奶的劲,那秤杆依然纹丝不动地在老爷子手里攥着。他浑身发抖,说着就朝身后一招手,“给我上,打死这个胆敢暴力抗法的老家伙。”
后面那几个人接到了指令蜂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就把老爷子打翻在地。打完了,灰制服上前用皮鞋踩着老爷子的身体,狞笑着说:“老东西,这回知道什么叫做执法了吧?”
老爷子气得暴跳如雷,冲着灰制服大吼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照着灰制服的脑袋就砸过去,灰制服躲闪不及,正好砸在了前额上,血立刻就顺着脸留下来。灰制服一见自己流血了,抡起手里的半截秤杆子劈头盖脸地朝着老爷子就打,边打边歇斯底里地吼叫:“把这个老王八蛋给我拖到办公室去!”
老爷子就这样被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连拖带拽地拖进了设立在市场尽头的工商管理办公室,一关上门就立刻被按住一顿暴打。可怜老爷子一世英雄,今天竟然落在了几个小毛贼的手里,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连人格都给侮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