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温柔就像香醋,男人闻到就蚀骨;男人的儒雅就像红酒,女人喝过就眩晕。
就在永福失踪后不久,素芬这边的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真有几家地产公司探听到了素芬手里有二十亩地的消息,纷纷前来找素芬商谈价格。于是,素芬的小店一时之间炙手可热,那些西装革履的房地产老板们纷至沓来,都希望自己能在第一时间拿到那块土地。然而素芬对来人一概闭口不谈任何价格问题,这其中也被类宝清碰到过几次。
类宝清这人很贼,看到了竞争对手进了素芬的小屋里之后,便知趣地退出去,在外面溜达一圈,见那些人都走了再转身进来。进门以后也不再和素芬讨论价格问题,而是像老朋友一样家常里短的聊天,从经济到文学,从生活到事业,从社会到家庭等等,无所不聊。这么一来,让素芬觉得这人很有文化,和那些纯粹的地产商有所不同,不由地心生一种好感,态度自然也就转变了很多。
类宝清不失时机地改变了对素芬的称呼说:“素芬,晚上一起吃个饭如何?”
这一声“素芬”,把素芬叫得心里泛起了一层涟漪,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微微有些烫。她沉吟了片刻,犹豫地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呢。”
类宝清笑着说:“我保证不耽误你回家带孩子!吃个家常便饭,咱们速战速决。再说我恐怕也得早点儿回去,晚上董事长还要召集我们开会呢。”
素芬也就不再推辞,下了班就坐上了类宝清的车直接去了酒店。类宝清的车是奶白色日本皇冠,里面很宽敞。素芬上了车,没话找话地问他这个车多少钱,他很轻松地说:“不到六十万。”那种轻松的神情,就像普通人说几十块钱一样。
汽车沿着一条新开的大道开得很快,极好的音响系统里播放着经典的英文歌曲《The Power of The Drem》,梦幻般柔柔地灌进了耳廓。素芬从车窗里看着疾驶而过的树丛绿地,免不了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些自卑,应了那句老话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同样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一撇一捺,为什么差距会如此大呢?她忽然想起了永福,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汽车很快就驶入了郊区的一家很隐秘的酒店。在一片青草绿树的遮掩下,一排用原木搭建起来、外表看上去很简易的木屋显现出来。在草坪上歪歪斜斜地插了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文和英文写着“都绅乡村俱乐部”。看起来这里的生意非常好,宽大的停车场里已经停了很多车,几乎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高档车,简直称得上是一个世界名车俱乐部。与这些高档车比起来,类宝清的日本车在这里算不上什么档次。
餐厅在酒店的二楼,从大堂内穿过一条人工修建的鹅卵石小径,便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厅。小径两侧刻意修饰的花木春意盎然,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鲜花争相斗艳,淙淙流水中竟然还有一座微型的木质小桥,把餐厅内外区别开来。在铺满了地毯的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小舞台,几位乐手穿着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燕尾服,正在娴熟地演奏一首不知是什么名的外国乐曲,看上去几个人仿佛都已经陶醉在音乐里,伴随着音乐的起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徜徉着梦幻般的微笑。
素芬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高档的地方吃饭,她忐忑不安地跟在类宝清的身后,她着实被这里的奢华给吓着了,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被这种穷奢极欲的华丽震惊得目瞪口呆,紧张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头顶上的吊灯金碧辉煌,泻下了柔和的灯光,地毯的厚度让她感觉到双腿发软,仿佛踩在云彩上,甚至不忍心自己的这双脚去踩如此昂贵的东西。类宝清倒是显得很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成功者的傲然自信的微笑。看起来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和酒店的服务生很熟,凡是他走过之处都会有服务生向他鞠躬打招呼。服务生导引着他们两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打开门让两人进去。一进门,素芬感觉像进入了鲁迅公园里的水族馆一样,墙壁的三面全部被深蓝色的海水所包围,玻璃缸内游动着各种各样的海洋鱼类,一个穿着几乎是透明潜水衣的男潜水员在里面向他们打招呼,身上的肌肉和男性生殖器官几乎全部暴露在他俩的眼底。素芬觉得心里发慌,她想离开这里,可是双腿像被胶粘住了一样,软软的一动不能动。
如此奢华的酒店氛围却让素芬觉得透不过气,面对整桌的山珍海味,她却没有任何胃口,甚至觉得不如在街边小店里喝碗馄饨那么踏实自在。她局促不安地不时抬起头悄悄环顾四周那些在静静用餐的人,不停地端着水杯喝水。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排场的吃饭场面,就连站立一旁的服务员脸上的甜甜笑容都让她窘迫得心惊胆颤,她觉得自己就是生的穷命,享受不了这种高规格的服务待遇,便用力地低垂着头,不敢和服务员的目光对视。类宝清则微笑着望着她,不断地示意她吃这吃那。
类宝清面对局促不安的素芬显得很自然,手里端着酒杯很有风度地摇晃着杯里的葡萄酒,浅浅地啜了一小口,然后放下酒杯说:“素芬,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向你交一个实底。你如果把这块土地脱手,之后完全可以自己成立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尽管说,反正我也在这个农民公司里干够了。”
素芬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类宝清说:“什么?我开房地产公司?别闹了!我一个做小买卖的女人,能开房地产公司?开什么国际玩笑!”
类宝清呵呵一笑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是看你想不想做!我在北海那会儿,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小老太太,人家一样做房地产,而且做得还很大,两年的工夫就赚了上亿。和她比起来,你已经好上一万倍了!你不觉得自己的优势更胜一筹么?”
素芬疑惑地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不瞒你说,我不是不想做,而是手里没有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来启动一个项目。我不过就是个职业经理人而已,到哪里去找动辄就是几百万的资金呢?”
“那我又从哪里去拿这几百万的资金做房地产公司呢?”
类宝清狡黠地笑了笑说:“你手里有地啊,那不是钱是什么?地就是钱,就是资金!”
素芬恍然大悟,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类宝清请她到这个地方吃饭的真实目的,便不露声色地说:“下午又有人过来谈了,但是我没有松口,做买卖和做人一样,都要讲信誉。我现在只想等你们家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俗话说,一样的价格看朋友,一样的朋友看价格。你我好歹也算是成了朋友,就看你们到底是不是有这个诚意了。”
“素芬,我问你个题外话,”类宝清所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已经离婚了?”
“这和做买卖有关系吗?”素芬警惕地反问了一句。
类宝清喝了一口酒,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有!如果你没有离婚的话,我们只是商业上的谈判对手;如果你已经离婚了,情况就大不相同,我可以在这边给你做做工作,尽最大的可能去帮你争取到一些必要的条件和权益。”
“你这话我不是很明白。你不妨直说,别和我搞些弯弯绕。”
“是,还是不是?”类宝清逼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