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不婚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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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雨花花不能理解我对喜羊羊的姨姥姥的依赖。他尤其不能理解我不但把喜羊羊的日常生活完全托付给她,竟然连教育的问题也撒了手。他看了太多的现代教育的书籍,他认为我在这件事上,表现得不负责任。他认为我应该教喜羊羊识字、背唐诗、学英语,听古典钢琴而不是评剧。他不希望喜羊羊说话有口音。我含含糊糊地说:“这些都不影响你将来跟他一起钓鱼。“他说:“喜羊羊的人生目标不是跟我一起钓鱼。“我说:“那他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大雨花花说,喜羊羊目前显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的出生是没有选择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天生有什么样的父母,基本上就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大雨花花说我首先要做一个为喜羊羊规划好人生目标的母亲。我承认大雨花花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有我的想法。我觉得人生目标不可规划。我的人生目标就被从小规划,但我觉得不怎么适合我。我希望喜羊羊能自己规划人生目标。我的作用,只是尽可能帮助他实现人生目标。至于什么普通话啊、唐诗啊、英语啊,我觉得都是随时可以弥补的事。唯有他的童年不能弥补。大雨花花不明白我对喜羊羊的姨姥姥的依赖。

他认为我对这个黑黄矮瘦的保姆宽容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我甚至可以躺到她躺过的床单上。而我一直是很忌讳这件事的。大雨花花不明白。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明白。喜羊羊的姨姥姥让我想起我的童年。我的生活在姥姥身边的童年。同样的简单,同样的欢乐,同样的没有人生规划。唱着同样的儿歌,夏天的夜晚摇着同样的蒲扇。她让我又重新体验到了童年。我为此而舍不得她,不嫌弃她,依赖她又信任她。回想起我自己的人生,最快乐最温暖的就是生活在姥姥身边这没有过规划和教育的11年。我认为喜羊羊也很温暖很快乐。这有什么不好?大雨花花说:“现在跟从前不一样。生存环境残酷。喜羊羊将来要参与竞争。他注定不能跟你有一样的童年。“嗯,他说的这个我也懂。我知道身边的妈妈们都在做什么。她们把孩子送去早教班或者双语幼儿园。让孩子背唐诗三百首和《三字经》、《百家姓》。学钢琴和小提琴,一堆一堆地去考级。还要学物理和数学。大雨花花说得对,一个孩子,天生有什么样的父母就基本有了什么样的命运。喜羊羊天生地有了我这么一个母亲。一个数学考过17分,可是现在也活得挺滋润的母亲。

在只认识麻将上的几个汉字的姥姥的抚养下成长为文学女青年的母亲。在我看来那些东西都没用,没意思。白浪费大好童年。至于将来的竞争,我不认为他不会数学不会钢琴就能少了多少筹码。实话说我根本就没想过让喜羊羊去竞争的问题。我觉得他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就行了,别人活得怎么样,别人有游艇或者私人飞机都跟他没关系。我觉得他没必要因为别人拥有了什么就好像自己被抢劫了什么一样。而且,我说:“我们现在来考虑18年以后的事情是不是没什么必要?18年前你知道有个词叫'网络时代'吗?“我认为想得太多纯属杞人忧天。18年后全世界都改说中国话了也不一定。钢琴和小提琴早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也不一定。我告诉他要与时俱进,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大雨花花皱眉思考了一下,部分同意了我的观点。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哲学家。但他说,我既然当了母亲,完全自由主义是不现实的。即使不给喜羊羊具体规划人生目标,至少也要给他一个基本方向。做人的方向。大雨花花问我:“你希望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说:“不那么孤独,有朋友。我希望他跟我不一样,希望他能热情有活力。热爱生活。

“大雨花花觉得这种描述有点抽象。就问:“还有吗?“我说:“希望他一直有梦想,而且敢于实现也能够实现。“大雨花花说:“那么你有梦想吗?“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谈到梦想的话题。我于是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自己的梦想。我告诉他,我希望能写出一本伟大的书。希望摆脱掉这个让我灵魂出窍的工作。希望能去沙漠里旅行,住在沙漠深处的一个古城堡。我在一本家居杂志上看到一对隐居在沙漠深处的艺术家夫妇的家。他们铺着旧的柔软的白床单,令我神往。大雨花花说:“那么你想过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吗?“我被一口水给噎住了。我告诉他,我经常自己写点东西什么的。他说:“其它的呢?“我只好实话实说,我没想过。其它的目前还只是梦想或者幻想,我还没想过要去实现。大雨花花笑容可掬地说:“你自己都不去努力实现梦想,你怎么教育喜羊羊呢?言传不如身教,你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一个妈妈。“接下来大雨花花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告诉我应该如何从现在就开始制定制度,一步步实现梦想。他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我想起了机场书店老在放着的一个台湾营销专家的讲课录像。每次我一听见那家伙的声音就落荒而逃。一言以蔽之,在亲自教育喜羊羊前,大雨花花先把我给教育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