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小公子,你慢一点那!”终于被封卿寒解了穴道,铁蛋滋溜一下蹿下楼,焦急的追上先一步离开的小墨。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闹之中,小墨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的莽撞,只一心想着要将克克找回来,却从没有想过在另一个世界里,克克是不是已经长大?是不是有属于他的生活,是不是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软腻腻的喊着自己哥哥,睡觉总是挤在一张床上抱着自己不放的孩子。
原本就清瘦的小脸上,血色尽褪,小墨猛然的顿住脚,回头向着楼上看了过去,封卿寒站在窗口,身边是点头哈腰的凤凰楼掌柜的,一袭锦袍,丰神俊朗,狷狂不羁,心脏猛然之间痛的紧缩,这个人不再是克克了!
“公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铁蛋三两步追上小墨,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凤凰楼,随后恍然大悟的叫了起来,“小公子,我们还没有付账,难道你跑的这么快是因为,公子,快跑,否则掌柜的就要追出来了!”
终究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铁蛋一想到刚刚凤凰楼的美味,只恨自己没有长两张嘴,可是此刻,更是顾不得尊卑,一手抓着小墨的胳膊向着人群里狂奔,吃完就溜,这可是霸王餐!
“小王爷,三楼的雅阁已经准备好了,菜色是王爷一贯喜欢的。”掌柜的低着头,态度恭敬。
封卿寒目光看着楼下街市上的孩子,自己并不喜欢孩子,软弱无能,如同当年的自己,只有被人欺凌的份上,可是此刻,当看着那个孩子猛然回头,然后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那种失望之色流露而出,让封卿寒猛然攥紧手,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如此的不安。
尤其是当那个小厮抓着他的手奔跑时,封卿寒眼神锐利如鹰,峻脸阴霾,骇然张狂的气势让四周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刘老汉和刘婶将小院打扫收拾的干净而整齐,径自的进了后院,正午的阳光之下,小墨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秋风扫落叶,满眼的凄凉,耳边似乎隐隐又听见那一声稚嫩的嗓音喊着哥哥。
“小公子,没事吧?”刘婶拉了拉刘老汉的衣服,低声的开口,唯恐惊动了不远处站在院子里白色的身影,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可是那如画般俊逸的小脸上细致的眉宇低垂着,宛若翩然落在人间的蝴蝶,微微一动,便会煽动羽翅翩然离开。
“估计是想家了。”刘老汉一直无法将小墨当成一个七岁的孩子,即使他真的是那么一个清清瘦瘦,说话都是清淡着声音的七岁孩子,或许是身在富贵之家,从小就饱读诗书,所以才会有那同于大人一般的沉静。
封王府。
“听说有人今天在凤凰楼教训了苏志,你就不怕苏老头气的七窍流血。”懒懒的笑着,邪魅的勾着桃花眼,白御翘着二郎腿,那姿态,那风情,十足一个地痞无赖模样,谁能想到他会是衢国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即使是当今皇上,却也不敢得罪。
“没事少来我这里。”即使是从小长大的挚友,封卿寒也没有软化什么态度,思绪里还是那个离开的孩子,还有那一双晦暗下的双眼,自己到底有什么让他失望了?封卿寒眉梢一挑,愈加的烦躁。
“啧啧,卿寒,你该不会是思春了吧?你这个小王爷终于长大了啊。”难得能在封卿寒的脸上看见烦躁的表情,白御朗声大笑着,快速的掠了过来,一手轻佻的搭着封卿寒的肩膀,笑的那是一个暧昧,“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追人家姑娘,放心,本将军可是万花丛中过,不管是什么女人,本将军都帮你手到擒来!”
侧目看着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封卿寒眼神冰冷,如同那已经不是人手,而是一只被血淋淋剁下的爪子。
“卿寒,你不会感觉你活的太无聊了吗?”蹭的一下,白御快速的将手收了回来,双手负在身后,感叹无比的将封卿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发表着最后的结论,“你无心皇位,无心江湖,又无心财富,最重要的是对女人都不敢兴趣,而最最关键的是你对男人也不会多看几眼,卿寒,你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说的正怡然自乐,忽然感觉浑身一个颤抖,冰冷冷的气压之下,白御身影迅速的掠出了花厅逃命,阴阳不调,看吧,卿寒的性子越来越诡谲,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封卿寒沉寂着黑眸,心依旧空洞洞的,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片刻之后,薄唇缓缓的勾着漠然而冰冷的笑,只不过没有死,所以才一直活着吧!
“卿寒,你个闷骚的男人,不要这么笑,我会流鼻血的。”花厅门口,去而复返的白御被封卿寒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煞到,这边话刚落下,封卿寒已经敛了笑,冷眼不耐烦的扫了过来,让白御再次感觉后背发冷,陪着笑脸开口,“苏家不敢对你怎么样,不过那个孩子只怕会难逃一劫了!”
封卿寒目光骤然之间冷厉,万千光芒凝聚在黑眸之中,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凤凰楼里苏志和侍卫欺辱小墨的一幕,慑人的杀意掩都掩饰不住!
一贯即使自己死了都不会在意的卿寒竟然如此在乎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孩子!虽然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是白御俊美如斯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深思的复杂。
入夜,因为小墨一个人住在后面的院子,所以刘婶细心的买了几个灯笼,顺着中庭的回廊一路挂着,只想着这个七岁的孩子,如果夜里怕了,至少还有点光亮。
躺在床上,半点睡意全无,小墨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身体即使痊愈了,却也不如一般孩子一样的健壮,秋凉的时候,手脚冰冷,记得那个时候,克克都会如同一个小火炉一般抱着自己,温暖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白御猜测的不错,苏志果真是吞不下这口恶气,半夜派了五个人潜入院子,关于小墨的调查已经明白,一个走失的富家子弟,苏志更是有恃无恐,只当白天在凤凰楼倒霉遇到了封卿寒。
“给我将那个小杂种给抓出来!”院子里,苏志毒辣的冷笑着,之前被卸掉的手腕已经让大夫接上骨了,可是苏志咽不下的是这口恶气,白天被封卿寒碰到算自己倒霉,是一个巧合。
“少爷,听说那可是个精致的小男童。”一个侍卫猥琐的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下流的淫邪。
“妈的,你小子是不是脑子长裤裆里了。”苏志骂了一句,不过一想到小墨那俊逸的小脸,清清冷冷,优雅尊贵的模样,也不由的感觉到气血沸腾,比起小倌馆里那些已经被训练出来,只会妖媚软弱的小倌,那个小杂种可真的是极品!
院子里众人都下流无比的笑了起来,丝毫不担心惊醒其他人,毕竟苏志带回来的也都是丞相府的侍卫,身手了得,即使屋子里的刘老汉和刘婶醒了,也不过是一个人一刀就结果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苏家杀了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瞒的天衣无缝,无人可查。
白御原本以为就算封卿寒在乎一个只在凤凰楼巧遇的孩子,最多也不过是派了王府的人过来,或者警告一下苏家,却没有想到封卿寒竟然会亲自过来,那个狂傲不羁的衢国小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大半夜的当护卫守候在院子里。
“果真是找死!”冰冷骇然的语调宛若从地府走出来的鬼刹修罗,封清寒深蓝色的身影在夜色之下泛着幽蓝的冰冷光芒,脸上带着嗜血的冰冷笑意,手中赫然是一把银色的长剑,剑柄是狼头的形状,点点森寒的剑光映着封卿寒那一张满是杀机的脸。
一刹那,苏志等人还来不及反应,院子里却已经是鲜血淋漓的凶残,封卿寒出手狠,却不是一剑致命,手中的长剑直接的挑断五个侍卫的手筋脚筋,被封了哑穴之下,五个人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手脚处鲜血淋漓,却连想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苏志害怕的双腿颤抖,脸上血色尽褪,惊恐的目光看着握着滴血长剑的封卿寒,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已经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卿寒,他是苏家的独子!”白御可以不在乎封卿寒虐杀了五个侍卫,可是苏志毕竟是苏丞相的独子,是太子妃的弟弟,如果卿寒真的就这么杀了苏志,等于直接和苏启年那老贼撕破脸,卿寒没事,不过这院子里的孩子只怕……白御脸色骤然一变,震惊的看着站在窗口的小小身影。
“你以为我会忌惮苏家?”嘲讽的冷哼着,封卿寒手一动,长剑嗡嗡的震动着,剑气霸然而出,眼中是冰冷的杀机。
“卿寒!”白御明白自己拦不住封卿寒,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拦住狂傲不羁的封卿寒,他想做的事,遇神杀神,遇佛诛佛,可是在一个孩子面前杀人终究是不好的。
听到白御的再次阻止,封卿寒眉梢一挑,刚要直接杀了苏志,突然敏锐的警觉到不对劲,余光掠过,猛然的顿住,这一生,封卿寒可谓任性妄为,狂放而冷酷,可是第一次,封卿寒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害怕自己一回头,身后那个孩子眼中出现害怕的眼神,更害怕他将自己当成嗜血的魔头。
对阵杀敌时,一人一长剑,封卿寒策马奔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可是第一次握着青狼剑的大手颤抖着。
呼吸都停住了,封卿寒指尖骤然之间用力收紧,不再有丝毫的迟疑,决然而果断的转身面对,即使他眼中害怕,封卿寒也认了。
夜色之下,穿着白色的亵衣,小墨站才窗口,夜风吹进来,清瘦的身影显得更加的单薄,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院子里血腥的一幕,血流而尽的侍卫带着死前的痛苦,还没有死的两个侍卫因为被点住了穴道叫不出声来,依旧痛苦的翻滚着,地上是怵目惊心的鲜血。
难道这个孩子能阻止住卿寒?白御目光看向已经褪去了杀机和张狂的封卿寒,随后又将视线转向床边的身影,果真是一个雅致的孩子,五官俊逸,神色淡然,夜光洒落在他的小脸上,平静如画,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宁静的优雅,一个不像是孩子的孩子。
“该死的,你不知道深秋风寒吗?”关心的话脱口而出,甚至带着恼怒,封卿寒将手里染血的青狼剑丢向了白御,砰的一声踢开门,伟岸的身影直接的冲向站在床边的小墨,将人横抱起来走向大床上,拉过被子将他给裹了个严实。
封卿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绪波动如此大,可是看着他就这么站在秋夜的窗边,原本还担心他看见自己杀人会害怕,会疏远自己,可是看到小墨之后,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体!
自己曾经用了整整三个月,绞尽心思,坑蒙拐骗,威胁利诱,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就是想要看一看卿寒的佩剑青狼剑,可惜连剑鞘都没有摸到过,白御接着染血的青狼剑,整个人还处于懵懂状态,为什么刚刚卿寒就这么简单的将剑抛给了自己,没有一点犹豫!
“你都看到了?”卧房里没有点灯,只有回廊外灯笼昏黄的光芒,习武之人视力极好,封卿寒抱着被自己包裹的只余下一颗头露在被子外的小墨,缓缓的开口,整个人紧绷着,抱着小墨的手愈加的用力,他因为太害怕所以才会不哭不叫?
不要说一个孩子,就算一个大人,看到自己刚刚血腥杀人的一幕,只怕都会害怕,封卿寒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可是第一次,封卿寒宁愿时间倒转回去,自己绝对不会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了外面那些人,他不会善良的放过他们,可是绝对不是当着这个孩子的面,自己有千百种方法让那些人生不如死,而且一辈子不会让他看见,不会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