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的夏天,洋溢着快乐。
父亲、哥哥、姐姐都为玛丽的成功兴奋不已。
一回到家里,玛丽的食欲大增、睡眠安稳,比刚从巴黎回来时健康多了。
有一天,父亲问玛丽:“玛丽,你留在华沙教书,和爸爸住在一起好吗?”
玛丽很想再回巴黎修完数学学士学位,但是只靠父亲汇款,即使过着比以前更艰苦的日子也还不够,而且她的存款早就花完了,必须再设法筹措学费。
正在这时,玛丽在巴黎念书时的一个好朋友兹伊斯嘉来了一封信。
玛丽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世、遭遇和理想,因此兹伊斯嘉写了这封信,鼓励她继续到巴黎深造。
兹伊斯嘉已经帮玛丽申请了“亚历山大助学金”(这是为外国优秀的留学生设立的,可以慢慢偿还),有600卢布,足够她四五个月的生活开销,这对玛丽来说,就像中了头彩一般。
父亲看到玛丽欣喜若狂的样子,不便阻止,只好说:“也好,你去吧,但要多注意身体。布洛妮亚来信说你用功过度,身体都搞坏了。”
“爸爸,您不要操心,这回我一年就可以回来了。只要获得数学学士学位,我的愿望就算达成了,那时我绝不再到别的地方去,一定跟您在一起。”
于是,9月初,玛丽又充满希望地前往巴黎。她并不知道,从此以后她会永远地离开波兰,并成为法国人,命运真是难以预料啊!
新学期开始了。玛丽再度进入巴黎大学文理学院,这一次她只专攻数学,因此有了一些剩余时间去兼家教。
她的学生是该大学的法籍同学,基础很不错,玛丽只要以她过去所准备的物理学来授课即可,比起教不用功的学生轻松多了。
此外,她的恩师李普曼教授,还介绍她到法国工业振兴协会去做研究工作。
她勤奋不懈地去研究该协会指定的有关“关于各种钢铁的磁性问题”,希望能获得酬金,以便偿还助学金。但是,研究工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多了。
就在她深感困扰的时候,瑞士福利堡大学的物理教授柯巴尔斯基来巴黎做学术访问,竟然出乎意料地顺便前来看她。他很关心玛丽的学习情况。柯巴尔斯基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学者,玛丽对他尊敬异常,他们曾在斯邱基村见过面。
玛丽兴奋不已,能在异乡客地遇到来自波兰的故人,真是用笔墨都难以形容的乐事。
当晚,玛丽应邀前往柯巴尔斯基下榻的旅社,两人交谈得很愉快。除了谈论近况、物理研究外,还谈起有关钢铁磁气性能的问题。当玛丽告诉他,自己正为找不着适当的研究场所而头痛万分。柯巴尔斯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介绍你到一个地方去,你知道彼埃尔·居里教授吧?他是个著名的学者,住在罗蒙街,是巴黎理化学校的教授。他或许愿意让你借用一部分实验室。我看,你们先见个面再说吧,明天晚上你再来一趟,我会把彼埃尔·居里请来。”
“谢谢您,老师,明晚我一定来。”玛丽道过谢之后,便回去了。
彼埃尔·居里当时是巴黎理化学校的实验室主任,是“居里天平”的发明人,且曾发表有关磁学的“居里法则”,在法、英、德的学术界颇负盛名,年纪很轻,才三十五岁。
第二天晚上,玛丽第一次见到彼埃尔·居里。他穿着肥大过时的服装,高高的个子,棕色头发下一双温和深沉的眼睛,表现出罕见的才智和独特的个性。
玛丽后来在她的自传中,这样描写她和居里第一次会面时的情形:“我走进去的时候,彼埃尔·居里正站在一扇对着阳台的落地窗前。虽然那时他已三十五岁,我却觉得他很年轻。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和修长的身材,以及潇洒不羁的风度,给我很深的印象。而他那略显迟缓而审慎的言谈,他的质朴,他那庄重而又活泼的微笑,给人以信任感。我们开始谈话,不久就很投缘。谈话的话题是一些科学问题,我乐于征询他对这些问题的意见。”
彼埃尔比玛丽大八岁,1859年5月15日出生在巴黎。他的父亲是一位医生。居里大夫在行医养家糊口之余,还非常热衷于科学研究,经常在巴黎博物馆的实验室里做一些医学研究。
彼埃尔从小就具有独立的个性和爱幻想的性格特点,所以不太适应学校的训练和系统的学习。居里大夫知道这个孩子的头脑太独特,难以成为出色的学生,所以他没有让彼埃尔去上学,而是让他接受一种所谓的“自由教育”。先让他在家里跟自己学,后来又请了一位很优秀的教师教他。这种特殊的教育方法非常有效,结果彼埃尔十八岁就成了理科学士,十九岁成了索邦理学院一位教授的助手。
1882年,当十五岁的玛丽就读于华沙一所公立高中时,二十三岁的彼埃尔已被任命为巴黎市理化学院的物理实验室主任了。1880年,他和他的哥哥雅克·居里发现了晶体的“压电效应”,即某些不对称的晶体(如石英、电气石、酒石酸钾钠等)在外加压力的作用下,由于极化而使其两端表面出现电势差的现象,这就是“正压电效应”。后来,他们继续这一实验,确定了产生压电效应的条件和变化规律,并于1881年发现了这一效应的逆效应(又称“逆压电效应”,即将某些晶体置于电场中,它们会发生弹性形变,这一效应又可称为“电致伸缩”)。他们还根据压电效应制造出非常精密的静电计,能够准确地测量非常微小的电流,这种静电计被称为“压电石英静电计”。
彼埃尔在后来的研究中,又有许多卓越的发现,比如一种最精密的天平——“居里天平”。后来他研究磁性,又取得了一项很重要的成果,发现了一条基本定律——“居里定律”。
美国物理学家塞格雷曾高度评价彼埃尔所作出的贡献,他说:“彼埃尔是第一个把今天我们称之为‘群论’的概念引进物理学领域的人,这些概念包括极矢量和轴矢量之间明确的区别,以及对称性在决定某些现象可能发生时的重要性……他的观点的重要性已日益明显,开尔文勋爵就格外赏识他的才干。”(开尔文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热力学奠基人之一,在1890—1895年担任过伦敦皇家学会会长,在他任会长期间与彼埃尔有密切来往。)
在居里于1894年初遇见玛丽的时候,他早已有很高的声望。但这位天才的学者却迟迟没有结婚,他的日记中写道:“女人只为了生存而喜爱生命的程度,远胜过我们男人;天才的女人是稀有的,一般说来,对于一个严肃的科学家来说,女人是一个绝对的障碍。”
然而,当他见到玛丽后,却发现玛丽就是那“稀有”的一个。玛丽问了他很多科学上的问题,他对这名女子强烈的求知欲和理解力感到十分惊奇。当时他正在研究关于结晶的定律。他用专用术语和复杂公式跟玛丽讨论结晶学上的问题,这名女子不但能够正确理解,甚至能参与其中的一些讨论,这太让他惊奇了。
如果说两人见面后,玛丽对彼埃尔有好感,那么彼埃尔这位从来拒姑娘于千里之外的男子,却一开始就被玛丽深深吸引住了,当然其中也夹着相当大的好奇心:这名女子在巴黎苦读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