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出生在一个寒冷的早晨,那天,哈德逊河的河面因结冰而呈现一片灰白,沿河的树叶也都凋落了。在那栋可以从西面窗户俯视绵延到河边的山丘的大房子里,罗斯福的家人却无心注意这季节的景观,他们个个神色肃穆地穿梭来去。男主人、医生、护士和仆人们都在悄声低语。
“先生,我真没想到这个小男孩居然能够活着出世!”护士向詹姆斯·罗斯福坦言说道。
萨拉·德拉诺·罗斯福躺在有着高大床头板的桃花心木床上休息,她使用了过量的哥罗仿麻醉药,好一段时间情况都很危急。现在,她和婴儿均已脱离危险,这个出生于1882年1月30日的孩子,正和他的母亲一样安静地休息着。
詹姆斯·罗斯福先生在描述他妻子的日记中记载:“8点45分,我的萨拉产下一个相当重的男婴,他不穿衣服就有10磅重。”
他在空白的西联电报纸上给因上次婚姻而生的儿子罗西写道:“萨拉生了一个壮小子……她经历了一段非常艰苦的时光。”
这个消息不是用电报拍发的,而是医生在回波福克西的路上顺便把这电报纸丢在罗西家里的,因为罗西就住在南边的隔壁。
孩子的母亲萨拉·德拉诺·罗斯福是詹姆斯·罗斯福的第二任妻子。当时她只有二十七岁,和她的继子罗西年龄相仿。詹姆斯本人则有五十四岁了,他不知道岁月还能允许他教导这个次子的时间为多久。
残冬消逝,春天的脚步接踵而至,地面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了,最后一些凹凸不平的冰块也顺着哈德逊河漂流而下。萨拉·德拉诺·罗斯福这时已经能够起床活动,她花了许多时间来照顾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这孩子身体健康,脸色红润,是多么可爱啊!”她说道。虽然一直有婴儿保姆来照顾孩子,还有其他佣仆的帮忙,她仍然坚持亲自为孩子洗澡、穿衣服。
父母为这孩子取的第一个名字叫沃伦,是取自萨拉的父亲之名,但是当他们征询萨拉新近丧子的哥哥沃伦·德拉诺——另一位沃伦的意见时,他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依父亲之名为你们的儿子命名,我实在无法忍受,因为它将会使我永远想到我那死去的儿子。”
他们虽然很失望,却并不惊讶;于是,他们改变了计划,最后决定依萨拉父亲的哥哥之名为这个男孩取名为富兰克林·德拉诺。当罗斯福七个星期大时,他们便为他穿上有精美绣饰和纽扣的白色长袍,然后开着大型敞篷车到坐落于海德公园圣詹姆斯教堂附属礼拜堂,以圣公会的虔诚为他施洗。
三月里,乡下的小路泥泞不堪,但是沿着爱伯尼邮路到前面那座高耸尖塔的小教堂的路程倒是不长,只有三英里而已,典礼仪式也很简短。敞篷车沿着整个房子的东边向南边奔驰,很快便转回到长长的“春林”汽车道上,乘客们在大门口的停车处下车。不一会儿,所有的房间都充满了洗礼茶会的欢声笑语。
“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他会成为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父亲说道。
“哦,不!”他的母亲抗议着,“我永远都不希望他从事政务。”
富兰克林·罗斯福虽然备受宠爱,但是他的父母对于他那些需要改正的坏习惯却也很留意。他们的亲戚中甚至有人觉得——并且说出他的父母对他太过严厉,但是,萨拉和詹姆斯·罗斯福心里明白,必须防备小罗斯福被宠坏。
他的母亲注意到,他没有认输的风度。有一天晚上,母亲和他玩游戏,当他发现自己是输家时就恼羞成怒;还有一天,两人在玩“越野障碍赛马”的游戏时,母亲的玩具马赢了,于是他又勃然大怒,母亲猛地把玩具从桌上拾起,并且表示永远不再和他一起玩,直到他能够输得起为止。这是颇为适当的一种处罚,因为他很喜欢玩这种游戏。
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正规教育开始得很早,在他还留着鬈发、穿着礼服时就已经开始了。他的家庭教师不论男女都是具有欧洲背景的人,因此,他可以跟他们学习另一种语言,通常是法语或德语。
富兰克林·罗斯福喜欢读书,他机智而且反应敏捷,他读的书往往比被指定的功课要多得多。他父亲有一间大图书馆,他被允许阅读任何他想读的藏书。他特别喜欢地理和历史,尤其是航海史。他富裕的父母给他机会去发掘任何他可能具有的才赋。有一阵子,他为弹钢琴和绘画课程感到苦恼,而且,不久事实就表明,他并没有艺术天分。
他是个好动且喜欢户外生活的人。冬天他喜欢在罗吉斯家的池塘上溜冰,夏天则愿意骑着他的威尔斯小马黛比,或是带着他的红色撒特猎犬马克斯门漫步于丛林之中。那些野生鸟类和它们的习性很久以前就使他感到困惑,由于父亲的鼓励,他渐渐成为一个辨认鸟类的专家,于是更多有关鸟类生活的书籍开始出现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他搜集的愈多,兴趣便愈浓厚。他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想知道当地鸟类的生活情形,甚至在国外也是如此。有时候罗斯福的家人会到欧洲旅行度假,于是他就有了许多观鸟和到其他国家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参观的机会。如果知道了当地某个市民有自己收藏的私人标本,他总是会巧妙地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去参观。
罗斯福的家庭是个卓越的家庭,他们在美国国内和国外都有许多声名显赫的朋友,富兰克林·罗斯福也就很容易地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他所有的亲戚几乎都曾到世界各地旅游,因此寄到海德公园来的邮件上便有许多奇妙而有趣的邮票。于是他开始对邮票感兴趣了,并且这很快成了他另一项终身的嗜好。
他的父母承认,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能像富兰克林·罗斯福一样有这么多享受生活的方法——不管是关于人、鸟、鱼,或者是船舶、邮票、书籍和游戏,他总是有一些有趣的事可以告诉别人,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谈话永远不会让人觉得枯燥。当他到了青少年时期,他变得更为亲切、友善、自恃,他爱好交际,并且很迷人。
爱伦娜——后来的安娜·爱伦娜·罗斯福——在富兰克林·罗斯福还小的时候骑在他背上的青梅竹马的朋友爱伦娜,现在已经搬到哈德逊河谷地——在哈德逊河上游大约二十里的地方,靠近田佛利。在爱伦娜八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十岁时父亲也病逝了。所以她现在与外祖母何尔住在一起。何尔家是维利地区的一个老家族,在纽约也很有地位。
尽管与何尔家的距离不到一天车程,富兰克林·罗斯福和爱伦娜在之后他们成长的岁月中几乎很少见到对方,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求学方面追求各自不同的目标。爱伦娜十几岁时就被送到英国的一所学校念了三年书,而富兰克林·罗斯福十四岁时被送到马萨诸塞州的一所男孩寄宿学校格罗顿就读。
那时候,富兰克林·罗斯福已经长得非常高大,各种户外活动使他拥有健美的身体和泛红的健康肤色。在格罗顿他会怎样呢?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离开父母,进入学校生活,也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他也不能再任意把不喜欢的教师辞退了。不过,他儿时的玩伴爱德门·罗吉斯也将到格罗顿去,这对他倒是蛮有帮助的。
他的父母还担心他性格上的羞怯。从小到大,他都是和成年的朋友及亲戚交往,他们受过充分的社交训练,也有足够的经验使别人感到安适。因此,富兰克林·罗斯福可能会发现,和他同年龄的男孩所建立的社交圈会显得不够亲切,甚至残酷。
富兰克林·罗斯福不知道马萨诸塞州的鸟是否和哈德逊河谷地的有很大不同。他留恋地注视着必须留在家里的标本,幽幽地说:“哦,对了,一放假我还是可以回家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