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了离开英国的时候,我在六月搭乘桑亚号归航。我们航行到阿拉伯海面时信风已经刮起来了,经过亚丁时又遇到恶劣的天气,中途并不停航,一直驶达孟买。差不多船上所有的旅客都晕船,我却安然无恙,仍可留在甲板上欣赏那些骤雨狂浪。自从许多旅客感到痛苦后,只有两三个人进餐,大家都把放麦糊的盆子牢牢地放在膝头以免溢流出来。
外面的暴风雨正是我内心暴风雨的一种象征。但是,前者既无法摇撼我,后者更使我处之泰然。宗族中已经酝酿着一场暴风雨,等我归家时,立刻要爆发。同时我亦盘算着怎样毫无经验地去执行未来的律师事务。可是,我既然曾以革新家自命,便常常自问该如何获得革新的方法。哪里知道后来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那都是当时所意料不到的。
我的哥哥从喀蒂亚赶到码头来迎接我。他早已认识梅笪博士和他的兄弟,梅笪博士的兄弟坚持要我们到他家中逗留几天。我们两家的友谊从英国开始缔结,现在重在印度继续,后来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
旅途中,我老是惦念着我的母亲。我还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当我获悉这一悲痛的噩耗后,即遵照习俗举行沐浴。我的母亲是在我留学英国的期间突然去世的,我的哥哥不愿我在异国他乡受到这个意外的打击,所以保密不使我知晓。但是这一次知道了事实真相,我的悲哀并不因此而稍减。总之,我这次的悲痛和我的父亲死时同样地深刻。我毕生最美好的期望现在都已粉碎。我不能复忆当初是怎样表示我深沉的苦痛,不过,我那时很镇静,抑制眼泪,咬紧牙根准备接受生活的锻炼,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