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不骄,败不馁,向着自己念想的目标,奋发努力,永不言弃!”——张褒佳于逆境中在笔记本上这样写道(6)1955年夏天,张褒佳从西北医学院毕业。国家按照需要将他们统一分配到全国各地。有八名同学被分配到河南省,张褒佳就是八名同学其中之一。那个激情似火的年代,国家的需要就是个人的第一志愿。个人服从组织、个人服从国家是非常自觉的,所以张褒佳思想上没有任何犹豫和不快。晚上睡觉的时候,怀孕在身的畅桂菊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四岁儿子张岩,惆怅地说:“你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爹啦,又走那么远,我和孩子……”张褒佳嘴角嗫嚅了一下。他何曾不留恋自己的父母妻儿啊!有道是:“豪侠乃是真英雄,怜子未必不丈夫。”此时此景,张褒佳心底不由一阵发沉。是啊,妻子才二十二岁,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现在又怀孕七个多月。他为了完成大学学业,可以说几乎没照顾过他们母子的生活。他们母子生活起居等等一切,几乎都是父母亲操持、照顾的。自己既为人夫,又为人父,没有尽一点儿当丈夫、当父亲的职责,想想惭愧呀!现在自己大学毕业了,本来可以尽尽自己的职责,可是又分配得那么远,怎么照料他们娘儿几个?再说,父母亲年纪逐渐大了,本来也需要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尽孝照顾,可自己还得拖累父母亲,真叫人于心不安呀!如果能分配到西安,工作和家庭两头都能照顾到岂不更好?然而,事情没有那么多“如果”。组织上也不会事事考虑那么周全。即使有所照顾,也不可能每个同学都完全照顾得过来。国家需要和个人意愿不会完全一致。党和国家培养自己成为大学本科生,为的是让自己学有所成好好为人民服务,好好为国家做事。一个人没有国哪有家?“学以事人”、“精忠报国”不能停留在口头上啊!为家尽孝是小孝,为国家尽忠才是大孝啊!于是,他定下心来做妻子的工作。张褒佳宽慰妻子说:“不怕。有咱嬷咧。”
他爱抚地摸了摸妻子隆起的肚子说,“我先去,待我稳住脚就接你们去。”畅桂菊听了这句话,心绪稍安。她天真地憧憬着将来丈夫接他娘仨儿去河南的幸福生活情景。就这样,张褒佳对组织的分配二话不说,愉快地服从了组织、服从了国家。他离开西安的时候,父亲、母亲、妻子和四岁的儿子一起到火车站为他送行。站台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儿子民民(张岩乳名)拉着他的手问他说:“你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他骗儿子说:“我出趟远门,很快就回来。”他一生就骗过儿子这一次。上车前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好孩子,听妈妈和奶奶的话。”儿子“嗯”了一声。他走到妻子跟前,满目深情地望了望妻子隆起的肚子,喃喃地说:“我走啦,你多保重!”畅桂菊说声:“走吧。”忍不住心里一酸,闪出泪花,瞬即别过头去,不想让丈夫看见。母亲廉秋芳看得清清楚楚,上前宽慰他说:“放心走吧,桂菊和孩子有我和你爸照顾咧。”张褒佳点点头,对父母和妻子说:“我走啦,你们多保重。”张褒佳登上了西安开往郑州的列车。列车启动后缓缓驶出车站,随着列车“咚嚓咚嚓”有节奏的响声,列车由慢及快继而飞速运行。他们分到河南的八名同学在列车上凑到了一块儿。年轻人凑到一块儿很快热闹起来,刚才与家人分离的缠绵离别之情,仿佛一扫而光。新中国成立以来培养的第二届本科八名大学生同学,胸怀“事国事人”的理想抱负,兴高采烈,一路歌声从古城西安来到中原大地,开始了新的征程。(7)张褒佳他们八个同学来到河南省卫生厅报到。卫生厅根据需要把他们分到省直重点单位。张褒佳被分配到河南省纺织工业管理局职工医院(简称省纺织医院。
后改为郑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即郑州市中心医院前身)。河南省纺织工业管理局职工医院,1955年7月1日开业接诊。新中国成立后,“一五计划”在苏联老大哥的支持下,国家将河南郑州、陕西西安和河北石家庄定位为三大纺织基地。中央纺织工业部确定同时在上述三地成立纺织职工医院,为纺织工人和驻地人民群众医疗服务。1954年10月,经上级批准,原国棉一厂党办主任芦启明带领籍秉富、郭成芳干部成员七人组成筹建组开始筹建纺织职工医院。中央纺织工业部专项拨款295亿元(旧币,折合现币295万元),用于基建和购置医疗设备。基建和设备购置容易办,难办的是医护人才。中央纺织工业部指令华东纺织工业局动员上海第一、第二两个医院抽调部分医护骨干支援内地建设。1955年5月至7月,由原上海纺织工业管理局军代表钱正才、上海一院内科副主任张丙辰带领十几名医护人员首批来郑,组成医院有关科室。妇产科由陈婉珍任副主任,外科由章文兰任副主任、陈超鹏为主治医,内科由张丙辰任主任、陈小同为主治医,计德贤为护士长。钱正才担任院长。1956年2月芦启明调到上海任国棉17厂厂长。原平原省卫生厅干部赵硕调到医院任支部书记兼副院长。医院刚刚开业两个月,张褒佳就同李福盛、黎仲英、杨浩等大学生分配来院。那时的大学生特别是大学本科生相当金贵,新中国成立后仅仅培养毕业了两届,这与国家建设百废待兴的大量人才需要是何等的不相适应!和张褒佳一起来的同学中,雷光烈分到了省人民医院,蒲梦麟分到了河南医学院一附院。如果不是钱正才院长和筹建处郭成芳反复向省卫生厅要人,张褒佳他们也很难分到纺织医院来。张褒佳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规模很小,临时占用国棉三厂院子里的职工宿舍。张褒佳大学学的是皮肤专科专业,但医院当时没有设立皮肤科。因为纺织厂工人常年纺纱容易得皮肤病,医院当即成立了皮肤科。皮肤科起初就他一个医生,一间小破房。接诊、检查、换药治疗、护理,里里外外就他一把手。那时,皮肤病患者较多。不仅是因为纺织工人职业发病多,而且还有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毒瘤——比如梅毒花柳病等还没有绝迹。张褒佳常常忙得耽误吃饭。很多次他到医院职工食堂吃饭,剩下的饭菜都凉透了他也不吭不哈,将就着吃。次数多了,他的胃渐渐感到不适,患上了胃寒症。一吃冷菜冷饭,就犯胃痛。后来,食堂大师傅发现张褒佳这个问题,觉得孤孤单单的一个年轻医生为给病人治病,大冬天的老是吃冷菜冷饭,顿生怜悯之情,每次都把饭菜给张褒佳偎在火炉边热着。张褒佳很受感动,不仅工作更加卖力,而且和职工食堂师傅结下了深情厚谊。医院成立之初,设备相当简陋,只有一台X光机、一台显微镜和几台无影灯以及小的医疗器械。皮肤科还没有单独的床位。
1956年,党发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号召,张褒佳和同事们积极响应。他积极投入到皮肤病专业的科研和实践中。对一些常见皮肤病,开始分类研究、总结积累,记录到一个小本本上;对于一些疑难皮肤病症,尤其是他临床从没有经历过的疑难皮肤病症,更是不放过。比他晚几个月从上海调来医院的检验科医师陈有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患梅毒的病人来医院就诊,张褒佳初步诊断是苍白螺旋体感染。但为了确切诊断清楚,以便对症治疗获得好的疗效,他不怕脏,认真地从患者龟头处取分泌物涂片送给陈有民检验。经显微镜检验发现苍白螺旋体,进一步证实了初步诊断。张褒佳就给患者对症治疗,并给他讲新中国公民的道德素养和许多生活卫生方面的知识,要求患者思想履新、生活卫生习惯履新。既治病又治思想,这名患者不仅病好了,思想也大换血,完全变了一个新人。这名患者非常感激,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金光闪闪八个大字:“华佗再世,济世救人。”张褒佳不仅工作恪尽职守,业务上刻苦钻研,公益事业大小劳动他也都积极参加。医院初建,不仅经常到桐柏路基建工地义务劳动,而且当时郑州街道市政设施也处在急速发展过程中,国棉三厂门前的建设路刚刚开工建设,还是一条大土沟,市里也不断号召各单位组织人员帮助挖沟等公益劳动。张褒佳从不落下,每次都积极参加,每次都大汗淋漓,一身土一身泥的。至今一些同期的老同志回忆起来,那个没言没语的瘦高个年轻人张褒佳挥汗如雨的情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张褒佳不爱说话,但挺爱活动。他继承了铭贤中学热爱体育的优良传统。星期天、节假日他离家远,不可能回西安。除了看书学习,他总是抽时间喊医院那些单身汉到篮球场打篮球、到水泥台前打乒乓球,或者在院里打羽毛球。这些体育活动器材他买的都有。他说,医生首先自己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自己经常生病,还怎么接诊给病人治病呢?张褒佳默默无闻地学习、工作、劳动,被支部书记赵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是个好苗苗啊!于是,赵硕就着手培养他,让党员黎仲英、郭成芳给他讲党的性质、奋斗目标和党员应具备的基本条件,鼓励他好好学习党的知识,积极工作,为新中国医学事业发展贡献力量。党支部上党课时,让他旁听;小组学习活动有时也让他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