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弄得杨晓静挺尴尬的,她很不自然地微笑着说:“是的,是的,你俩是第一次见面,应该喝点高兴高兴。不过,我的确不能喝,我来果汁。”
“喝果汁也好。”马里红帮着杨晓静挽回尴尬的局面,“小静爱美,果汁美容养颜。”说着嘴朝服务小姐一挑:“去,拿橙汁,要鲜榨的。”
“马姐真会点。”杨晓静高兴地赞美着。
马里红说:“我给你讲啊,对人体来说,橙子是果中之王,你就坚持喝这个,准保你今年十八,明年十七。”
“卖橙子的可感谢你呀,多好的广告词啊!”司马凯说完,三人一齐笑了起来。
吃饭的中间,司马凯不停地给两位女士夹菜;喝酒的时候,自己喝满杯,让马里红喝浅杯。马里红说:“司马处长在家一定是个优秀的男人。”
司马凯哈哈一笑说:“你知道现在流行的优秀男人标准是什么?”
马里红瞄他一眼:“我先听你说说。”
司马凯抿了一口酒,看了看杨晓静说:“我说了,你们别见笑。现在说优秀男人的标准有四条:第一条,学政治,讲政治,不玩政治;第二条,尊重人,理解人,不玩弄人;第三条,爱喝酒,常喝酒,不多喝酒;最后一条嘛,不好听了啊!那就是爱女人,玩女人,不骗女人……”
“臭嘴!”没等司马凯说完,杨晓静就来了一句。
马里红说:“我也听说了一个版本,和你说的这个不一样。”
司马凯说:“你说说。”
马里红说:“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不翻印,不翻印!”司马凯连声说。
马里红说:“你说不翻印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男同胞啊,到了酒场上就比着说黄段子。你要想听,就先喝杯罚酒,以后无论在哪里翻印就不追究了。”
司马凯听段子心切,就毫不讲价钱,“咕咚”喝了一杯。
“看得出来,司马处长是个爽快人,对吧?”马里红对着杨晓静来了一句,她是瞅准机会就奉承司马凯。
杨晓静点点头。
马里红开讲了:“我这个版本嘛,优秀男人的标准有八条:出门在外像绅士;赚钱理财像谋士;体贴妻子像护士;辅导孩子像博士;矫健潇洒像斗士;幽默风趣像嬉皮士;做家务像个大力士;不敢花心像道士。咋样?司马处长符合吧?”
司马凯摇摇头:“我达不到,达不到,只能算是个劣等男人。”
“劣等男人的标准我也有版本,可难听了!”马里红说。
“难听我也要听,你说!”司马凯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马里红又接着说:“劣等男人的标准嘛,喝酒三斤五斤不醉,跳舞三步四步都会,打麻将通宵不睡,找小姐……不说了,不说了,不好听。”
“说,说,只管说!”此时司马凯已略带醉意。
杨晓静此时情绪有些低落,本来司马凯是请她的,现在却与马里红搅和开了,自己由主宾变成主陪了。她看他们俩之间谈论的话自己插不上腔,觉得此时屋内的空气特别令人烦闷,就借故上卫生间去了。
马里红见杨晓静出去了,就停住说那段子,问道:“处长的手机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司马凯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马里红双手接过名片看了看说:“以后我可以给你直接联系吗?”
司马凯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当然可以!”
此时杨晓静进来了,说:“今晚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
司马凯手一拍桌子:“撤!”
临走时,马里红说:“以后有机会我们请司马处长。”
司马凯双手一挥:“没说不得闲。”
出了酒店,司马凯还坚持要送她们,她俩看他喝多了,坚持不让送,叫了一辆出租车。车上,马里红问杨晓静学习还得多长时间。杨晓静说,还得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过,这个周末她打算回去一趟。杨晓静问马里红的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如果结束得早可一道同行。马里红却说会议可能要开到周日。杨晓静听后说,如果那样她就不等了,自己先回。马里红说她好长时间没回家了,早应该回去看看,就别等了。
周五下午,马里红由省卫生厅培训中心搬到市内宾馆住下后给司马处长打了手机,一打就通:“喂,司马处长吗?我是樱山的马里红。”
“哦,有事吗?”电话里传来司马凯的声音,听起来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像在酒场上的态度那么热情。
“周末了,想请你出来坐坐。”马里红说。
“不坐了吧,都挺忙的。”司马凯推辞道。
马里红知道对方不会一说就答应,必须坚持,于是她说:“处长请了我们,我们必须回敬,有来无往非礼也。”
司马凯顿了一下:“我晚上还有点事情,再说越到周末,部长下班越晚。”
“不管早晚,我们等你!”马里红说得很诚恳。
“你会议结束了吗?”司马凯问。
“结束了,昨天就结束了。”马里红说,“我停留了一天,专门等你的。”
看来盛情难却,电话里传来司马凯很勉强的声音:“这样吧,我什么时间下班没个准,你们就先吃饭,饭后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聊聊。”
“好的!”马里红得意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钟司马凯电话才过来,说要她们还在培训中心的大门口等,他开车来接。马里红不好意思说自己到了市内宾馆,放下电话就搭了一辆面的,往省卫生厅干部培训中心驶去。她生怕自己的车到得晚,司马凯的车到得早,那样就难堪了,所以就不停地催的士司机把车开快些,再快些。幸好她刚从的士上下来,司马凯的车也到了。
司马凯又是开着那辆马自达,车“吱”地停在了马里红的面前,又是那个样子,把偏分头探到车窗外,头发一甩:“上车!”
马里红上了车。
“晓静呢?”
“她回家了。”
“回家了?”
“嗯。”马里红编造着,“下午我就给她说了,今天是周末,请请司马处长。她说她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坚持要回家。我说我跟司马处长不熟悉,你走了,我怎么请得动啊!她说,没事的,司马处长很平易近人。怎么说,她都不听,硬要回家。”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哩!”司马凯明显兴致不高,边调车头边问,“去哪儿?”
“喝咖啡去?”马里红看出了司马凯的情绪,试探着说。
“我从来不喝咖啡,喝了咖啡睡不着觉。”司马凯说。
“也是的,你们当秘书的,太劳累,都是神经衰弱,有失眠症。”马里红仍试探着说,“你爱不爱唱卡拉OK?”
司马凯嘿嘿一笑:“那玩意儿早过时了,谁现在还去那地方?”
马里红越发心里没谱了,面对一个仅一面之交的朋友,又是同事的朋友,她真不敢贸然再说什么。于是说:“这华安市我也不熟悉,就是在樱山,也很少出去玩,你定,随便什么都行。”
司马凯犹豫了一下,说:“咱去工人文化宫礼堂看时装模特表演怎么样?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票,一张是部长的,他不爱看这个,票就给我了。”
“就去看这个。”马里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紧张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
司马凯加大了油门。
当他们进入工人文化宫礼堂,表演已经开始了,只有舞台上的灯开着,其他灯全部关闭。司马凯猫着腰找到座位,摆手示意马里红过来坐下。
T型舞台上的灯光若明若暗,光柱闪来闪去,五颜六色不断变化,音响也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一会儿,咚嚓嚓,咚嚓嚓,急促高昂;一会儿,嗒滴滴,嗒滴滴,舒缓悠扬。女模特们不停地推陈出新,变换着服装,变换着走姿,变换着造型。不管怎么变换,她们的台步都是挺而不僵,柔而不懈,腰肢的扭动十分协调,很有张力,很有韵律感。马里红瞪大眼睛张望着,她觉得非常新奇。司马凯眼睛几乎很少往台上看,不停地捂着耳朵接着电话。
看了一阵儿,马里红视力疲劳了,见司马处长不接电话了,才说:“你这当秘书的,整天高度紧张,真该到这种环境里放松放松。”
司马凯摇摇头:“没这个闲工夫,时间上自由度也很小,整天得围着部长转,每晚把部长送回家后时间才属于自己。可我那部长是个工作狂,加上来往应酬,每晚都是不到十点回不到家。”
“是够辛苦的!”马里红说。
“辛苦是小事。”司马凯叹口气,“关键是很多事情得费脑筋。”
“没错。”马里红说,“给领导当秘书悟性得好,有的领导意图不直接表达出来,你得去悟。读懂领导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悟性的,当秘书能正确领会上司的意图,才能服务好领导。“
司马凯一听,笑了:“哎,马院长你可真有水平啊!”
马里红又是两只大眼滴溜一转:“我有什么水平啊,在你面前说这些,简直是鲁班门前耍锛!”
“我看杨晓静就说不来。”司马凯直率地说。
马里红知道司马凯可以这样说,她马里红不能这样说,毕竟人家是同学,于是说:“小静嘛,也很优秀,人各有特点,她医术上水平是很高的。”
司马凯接着说:“我看你是个从政的料子,第一次接触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马里红长叹一声:“人家都说走仕途就像是在走钢丝,过独木桥。咱这山里出来的妞儿,爹妈都是做庄稼活的,连个好亲戚都没有,亲戚也都是农村的,一没根,二没秧,地区领导咱都靠不上……”
司马凯说:“你们书记、专员我都熟,龚专员家属和俺姐一个单位上班。”
马里红一听,就腿搓绳:“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
“没问题!”司马凯很果断地说。
“那就仰仗处长你了。”马里红说。
“小菜一碟。”司马说得很轻松。
马里红说:“对你们大机关干部来说是这样,可对我们这些小兵小卒来说,见专员难于上青天。”
司马凯开始关注台上的模特表演了,没有应声。马里红也把目光重新投向那扭动着腰肢的模特身上。此刻,模特们的时装表演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一个个状态显得更好,无论是走台步、形体语言、定位亮相都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服装的艺术魅力。她们不管是冷面孔还是热面孔,都充分展现出自己优雅的造型,凝重的目光,高贵的神态,把其独特的风情传达给广大观众,让每个观众所感染所陶醉……
马里红正看得津津有味,司马凯用胳膊碰碰她的胳膊:“马院长看出神了?”
马里红侧过脸笑笑:“模特们走路为什么都是这样的机械?”
司马凯给她讲:“模特们这样的动作不是机械叫摆胯,摆胯不是卖弄,是她们表现服装的专用动作。这样的动作再配合上舞美、灯光、音乐,能最大限度地表现服装的艺术魅力和穿着效果,它是轻松展现服装灵性的形体语言。”
马里红又说:“在现场看服装表演我是第一次,和电视上不一样。电视上那模特表演奇装异服,千姿百态,根本不能到现实生活中来,今晚的模特时装还是接近生活的。”
司马凯笑着点点头:“算是你看出了一点小道道。服装模特的演出有展示性的演出、表演性的演出。表演性的演出以娱乐为主,歌手是主角,模特是配角,歌曲是主题,采用的是夸张的手法,多带有浪漫主义的色彩,给人以艺术的享受。展示性的演出都是以商业促销为主,多服务于时装发布会、订货会,这些被称为‘活动衣架’的模特如同是某公司的形象小姐,在演出中起着推销员的作用。今晚这个时装表演,就是省会最大的服装商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季而举行的一次夏令时装表演。”
马里红明白地点点头,又来了句奉承话:“司马处长真是百事通啊!”
司马凯摇摇头:“哪里,哪里,略知一二而已。”
演出结束了,观众水泻一般涌出礼堂,司马凯和马里红随之涌了出来。
司马凯还要用车送马里红,马里红想,自己不能让他再送回去,送回去了自己还得从培训中心打的回到市内的宾馆,况且这么晚了,那荒郊野外的地方还不一定有的士,那样就麻烦了。于是,她拒绝着:“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再回去晚了,你爱人又该嘟噜你了。”
司马凯自嘲地笑笑:“你怎么知道?小静告诉你了?”
“小静没告诉我,我猜的,这是女人的通病。”马里红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钻戒往司马凯的手里塞。
“这……”司马凯不知道说什么好。
“拿着吧,这是当大姐的给你夫人的礼物。”
“这太贵重了吧?”
“拿着吧,这么晚回去,你爱人肯定又要嘟噜你。你把这东西给了她,她就不会吵你了,你还会讨来她的笑。”
“是吗?”司马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错,我知道,钻石能够钻透女人的心。拿上吧!”马里红硬把钻戒塞到司马凯的手中。
“马姐你可真会说话。”司马凯的心先被钻戒钻透了,也甜甜地喊起了马姐。
“谢什么呀,再过一个月樱山的樱桃花就开了,到时候带上她去赏樱桃花!”
“好的,一定会去,我先代表我的爱人谢谢你!”
“你看你,光说傻话,快回去吧,别太晚了。”马里红催促道。
司马凯钻进车里,把车发动着,“轰轰”两声,小偏分头又探到车窗外,说了声:“马姐,再见!”
“再见!欢迎到樱山去!”马里红朝着那辆海蓝色的马自达招着手。
芮雪青按照郗大康的旨意提前一个月给地委组织部打了院党委换届的报告,地委组织部很快就批复同意。班子成员原封不动,只增加了一位年轻的眼科医生进了党委成员,算是优化了班子的年龄结构吧,所以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震动,代表会开得很顺利很成功,所有新一届党委班子成员都是高票当选,一个个乐呵呵的容光焕发。芮雪青也不例外,分外高兴。党代会闭幕这天晚上,芮雪青让行管科在天使宾馆安排了两桌饭菜,让新班子成员与前来指导会议的地委组织部大员姚乃春科长和卫生局的同志共进晚餐。一是表示祝贺会议圆满成功,二是感谢地委组织部和卫生局前来指导会议的同志指导有方。
宴会上,一个个都表现得十分活跃,你敬我酒,我敬你酒,推杯换盏,举杯同庆,气氛和谐热烈。此时此刻,即使有的人相互之间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的事情也都被咽进肚里的酒精融化了。
就在大家美酒战犹酣时,马里红端着酒杯来到了卫生局的苗青科长面前:“敬苗科长一杯,谢谢你!”
“马院长让我喝我就喝,谢什么呀!”苗科长“咕咚”一杯咽下了肚。
马里红说:“谢谢你对我的关照,谢谢你对这次会议的指导。”
“我有什么功啊,都是地委组织部的同志操心,来来来……”他说着拉着马里红在宴会一角的沙发上坐下,轻声对马里红说:“这次呀,你们党委换届提前了一个月,若时间不提前,老芮就该退下来了。”
“他留任也挺好的!”马里红说。
“好是好,这样的班子结构也不是地委组织部所理想的,主要是没有理想的一把手人选来代替,业务单位也不便从外单位派人来……”
“不派人是最好的。哪个单位空出个领导位置都是想从内部产生,不愿意让外来人占位置。”马里红说。
苗青又说:“你呀,硬是副院长提得晚了点,要是提得早,这次就有希望。”
马里红一听两眼放光,看看苗科长:“谢谢苗科长高看,不过,我这次就压根儿没往这上面想,咱知道咱自己有几斤几两。”
“咦,你可真是个明白人。”苗科长赞赏道,“现在有些人吃着盆里看着锅里,这山望着那山高,科长的凳子屁股还没暖热,就想坐局长的位子,好!好!像你这样有水平的人还会有机会。”
马里红想探知苗科长的话外音,接着说:“那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这一届就是五年哩!”
“眼界放宽点嘛,不要老盯在医院里,比如局里的有些老同志到退的年龄了……走吧,咱过去吧,我给你介绍介绍组织部的姚科长。”
马里红点点头:“嗯,谢谢苗科长,太谢谢了。”
“又是谢谢,我又没把你当外人,客气啥!”苗科长边往酒桌前走着边小声说。
马里红又是点着头:“那以后咱就当是姐弟了。”
“这还差不多。”苗科长朝她微笑着。
他俩回到桌前时,芮雪青端着酒杯过来了,大声小叫喊着:“都在喝酒哩,里红把小苗拉到旁边搞什么小动作?看小苗帅是不是?”
马里红笑着朝他白了一眼:“你说的啥话呀,苗科长是我的伯乐!”
苗科长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芮书记才是你真正的伯乐!”
马里红连说带笑:“你们都是伯乐!都是伯乐!我得敬你二位三杯,对苗科长是表示感谢,对芮院长是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