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乔叶子玩得痛痛快快,大开眼界,体验到了从未体验过的乐趣,虽然有时害怕得胸口“咚咚”跳,但过后又是那么开心快乐。
在游乐场过把瘾,司马凯又带她去小吃一条街饱口福,什么炒凉粉、过桥米线、臭豆腐、烤鱿鱼、炸鸡柳……吃得顺口流油,有滋有味。乔叶子坐车去宾馆的路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司马哥哥真好,省城比樱山也好。
到了宾馆,进了房间,司马凯从乔叶子的神志情绪中感到瓜熟蒂落了,就上去扯乔叶子的衣服,乔叶子扭捏着说:“你别急,俺自己来。”但她只解围在脖子上的红围巾,又不动了,等司马凯又来拽她身上的白毛衣的时候,她一甩他的手说:“俺还没说正事呢!”
“你还有啥正事!”司马凯奇异地问。
“俺马阿姨的事还没办好……她的事办不好,俺的户口也转不到城里。”乔叶子低着头说。
“你马阿姨的事没问题……”司马凯死乞白赖地拽着乔叶子的白毛衣。
“什么没事啊?”乔叶子眼翻着他说,“最近又跳出来个杨什么静,听说和你还是同学……”
“同学我也没帮她,就你马阿姨的事我给冉书记说过。”司马凯讨好着说。
“姓冉的就听你的?”乔叶子也狡猾起来。
“他当然听了!”司马凯极力夸张自己的能量,“他在省里有什么事,还需要我来助一臂之力呢!”
乔叶子又翻着她那带着秋波的眼睛:“那你就再给那个冉三叔打个电话……要他把俺马阿姨的事情办了。”
“什么冉三叔?”司马凯不解地问。
“他不是樱城老三吗?”
司马凯顿悟出来,哈哈大笑。于是他拿出手机,卖乖地连声说:“我打,我打,按照妹妹的指示,我现在就给你冉三叔打电话。”
乔叶子抛过一个媚眼说:“那俺先去冲个澡!”
地委很快要开会了,这批干部还没端出来,主要是为杨晓静和马里红的事在搁着,这天冉登高又找向东方交换了意见。
冉登高知道马里红当初是路安韬介绍认识他的,于是就对向东方说:“这事,要么听听主管专员的意见,管人与管事结合嘛!”
向东方低头想了想说:“可以,听听路专员的意见,那你给他联系一下。”
“还是你联系吧!”冉登高说。
于是,向东方拨通了路安韬的电话:“路专员吗?有个事情需要给你汇报一下。”他原来是路安韬的下属,话语比较谦虚。
“汇报什么呀?你现在也是地委领导了,还这么谦虚。”路安韬笑着说,“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啊,免得我承受不起。”
向东方说:“是这样,关于卫生局副局长的人选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个事嘛!”路安韬犹豫着,他不愿捅这个马蜂窝,“这个事嘛,党管干部,你们定吧!”
向东方直截了当地说:“情况是这样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杨晓静,一个是马里红,按考核的情况是杨晓静比较优秀。马里红呢,有点争议。可最近有个叫‘两瓶半’的醉汉死在樱山医院,据调查与杨晓静也没直接关系,不是她直接处理的,不过在社会上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再说,‘两瓶半’的老婆是唯一的当事人,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她,不好下结论,心里不踏实。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怎么定我都没意见,你们定吧,党管干部嘛,我们只管业务。”路安韬把皮球踢了过去。
“你还是给个意见吧,冉书记也建议听听你的意见。”向东方坚持着说。
“那,那……”路安韬思考着,他心里清楚,马里红是不够格的,杨晓静是个好人选,“两瓶半”的事他也知道与医院无关,就缺“两瓶半”老婆的证言。但他心里清楚,现在什么事儿也保不住密,只要从自己口里说出来,谁都会知道的,马里红会纠缠不休,老婆子唐彩虹也会为上次办公室撞见杨晓静的事闹个不休,多事不如少事。于是,他只得违心了,说:“两个人都不错,用谁都可以。不过,你们慎重是对的,我主张慎重,多考虑些因素。”
向东方看看冉登高:“路专员说……”
冉登高摆摆手:“不用重复,我全听见了。”
向东方嘿嘿冷笑一声:“这个路专员可真是个老滑头!”
冉登高从鼻孔里冒出一声笑:“路专员看似没表态,其实已表态,他主张慎重,让多考虑些因素,显而易见,是指杨晓静毕竟有‘两瓶半’的阴影在罩着。”他说着眼睛往向东方身上瞄着,心里想,你羽毛还不够丰满就想飞上天?
向东方心里很明白,冉登高毕竟是管着自己的副书记,只得作出让步:“好吧,就照你的意见上地委会议研究!”
“马阿姨,你当官的事定了!”一大早,乔叶子就打过来电话高兴地喊着。
“谁说的?”马里红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司马哥哥说的!”乔叶子也很兴奋。
“这边还没消息。”马里红还觉得不踏实。
“那你等着吧,肯定的,说是冉三叔来的电话。”乔叶子又说得具体了些。
“好,阿姨等着!”马里红不敢相信地点了点头。
“阿姨,司马哥哥让我在这边的酒店打工,你说呢?”乔叶子的声音低了。
“你自己说呢?”
“我看华安市还是比樱山大,比樱山好玩……”
“那你就留在那儿吧!”
“谢谢马阿姨!”
一上班,社会上的消息就传开了,可是组织部却没有正式通知。直到下午三点钟,地委组织部干部科才电话通知马里红到向部长办公室谈话。
向东方对她说,昨天晚上地委会议已决定她担任樱山地区卫生局副局长、局党组副书记,因为要实行干部任用制度改革,试用期一年。
马里红听了没有笑,她哭了。当这个副局长太不容易了。至于试用期无所谓,她知道那是形式。过了一阵儿,她用手抿去泪水,微笑着说:“向部长,您别见笑,我心里太激动了,谢谢组织上,谢谢您的关怀,别的我不会说什么话。”
向东方说:“也不用说什么了,一句话就够了,新的工作在等待着你,尽快到岗。”
马里红从地委组织部出来,看见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在对她笑,她却掩饰着内心的兴奋,没露出一点笑色,她知道一个城府深的人是喜怒不形于色。
晚上回到家,马里红兴奋起来。兴奋是自然的,她憧憬着,郗大康的年龄在那儿放着,再过一年半载“一刀切”也会把他“切下来”的,到那时候,局长的宝座当然非她莫属了。人就是这样,心里一高兴,浑身都是精神,即将熄灭的火也会燃烧起来。马里红与游海好久没有过那个生活了。她整天忙着当官的事儿根本没那心思,游海呢,在那夜总会里常常夜里不回来,就是回家来也是半夜三更的,到家就呼呼大睡。今晚一躺床上,马里红就有了兴致,可游海似乎并没那情绪,她又羞于先开口,再说游海没那情绪开了口又如何?于是,她就想办法逗逗游海提提他的情绪,她用脚蹬蹬游海:“哎,老公,过去男人当大官了,女人就被称为官太太,那现在女人当官了,男人该如何称谓女人呀?”
游海摇摇头:“咱这文化水平不中,说不上来。”
马里红说:“我说你听,听后你选择。”
于是,她讲了下面的故事。说是一个外国人来中国学汉语,关于丈夫对女人的称谓就有四十种,一、配偶,二、妻子,三、老婆,四、夫人,五、太太,六、爱人,七、内人, 八、媳妇,九、那口子, 十、拙内,十一、 老伴,十二、内子,十三、女当家的,十四、堂客,十五、浑人 ……那老外一看一个“Wife”英文词在汉语里就能译成这几十个称谓,愁得直吐血,不学了回国了。
马里红讲完说:“这四十个里边,除了太太,你挑选一个对我的称谓。”
游海撇撇嘴:“你当再大的官,还是我老婆,除非离婚。”
这夯货,真不会讨女人欢心。于是马里红说:“好吧,睡觉,我这些天累得起不来,明早你做饭!”
游海说:“你累,谁不累?做饭都是女人的事。”
马里红笑笑说:“咱俩讲故事,你能讲得我笑,我做饭;我能讲得你笑,你做饭。”
游海来了兴趣:“如果都不能讲得让对方笑呢?”
马里红说:“那就我做饭。”
“好!”游海说,“你讲吧!”
“那你听好。”
“嗯。”
马里红讲:“一单位组织体检,护士说,局长心律不正常,遂请局长复检。查了半天局长心律还是不正常,要领导隔日再来复检。局长生气地对护士说,你把胸前的扣子扣好,领导心律就正常了,何苦再让我跑一趟。”
游海听了想笑未笑,马里红接着说:“那你不笑,不笑我接着再给你讲一个。”
游海说:“你讲吧。”
马里红说:“那你听好,某乡党委书记和女乡长下乡,见一窝满月狗十分可爱,就各要了一只。书记要的是公的,乡长要的是母的。书记想占便宜,就说一男一女就住一起吧,乡长说,可以啊,要是小狗怀孕了,我就说是书记那个狗日的,哈哈!”
马里红以为这次游海准会笑的,结果是游海不但没笑,却昏昏欲睡,身子软得如一根面条一样摊在床上。马里红愤恨地“咚”地踹他一脚:“去你娘的,在红樱桃让小姐们把你吸干了?”第七章掌声热烈些再热烈些
马里红下了车就来到顺兴市的夜明珠大酒店。大酒店的上方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全省卫生系统经验交流会在我市召开”。台阶上铺着红艳艳的地毯,两位礼仪小姐在门口微笑着相迎。她激动不已,拾级而上。这顺兴市到底是大城市,比樱城漂亮多了,这酒店就够气派的,大厅宽敞明亮,有茶吧,有商务中心、咖啡厅。中央还矗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树木葱茏,溪水潺潺,给人的感觉非常惬意。
她来到了大会报到处签了到,领取了大会服务手册和房卡,一看是和杨晓静安排在同一个房间1707。咦,这是怎么安排的,这多尴尬呀。她想提出来调换房间,一看大会服务手册已印出来了,况且杨晓静已经报到,已领走了房卡,觉得不好改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司机帮她提着行李上了电梯,找到了1707房间,并开了门。这是一个双人房间,左边的床上已经放着一个手提包,不用问,那是杨晓静的行李。司机要帮她烧水、泡茶,她示意他出去,想一个人躺下来休息休息。司机心领神会地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马里红疲倦地躺在床上思索着……
这是她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昨天到卫生局报了到,局里连个欢迎会都没开,更没开班子会分工,局长郗大康就把一份传真递给了她:“你先去参加个会议吧,其他的事等你开会回来再说吧。”
她接过传真看了看,大概内容是:全省卫生系统优质服务经验交流会在本省顺兴市召开,各地、市参加一名业务副局长,樱山第一医院参加一名业务院长到大会上介绍经验,并要求各地市限带一辆小车,工作人员一名。无疑樱山医院是杨晓静去了,马里红很不情愿出这趟差,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郗局长,我去不合适吧?”
“没啥不合适的,这是业务上的事情,你去正好。”郗大康说。
“我刚到,是不是太仓促了,再说分工还没有明确……”
“局里的工作就是这样,赶上啥就干啥,分工的事回来再说。第一医院谁去参加会议你就抓紧联系,这事你安排,我就不过问了。我还要赶到行署开会。”郗大康不容她回话就夹着包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到局里报到的前一天局里就为她安排好了办公室,并配备了一辆新现代车。她给芮雪青打了电话:“芮院长,一是感谢,二是祝贺。”
“感谢什么,祝贺什么呀?”芮雪青笑哈哈地说。
马里红说:“感谢你对我的支持,没有你的支持,我马里红到不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内因是决定因素,是你自己干得好。”
芮雪青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把话接了过去。
马里红也没等芮雪青把话说完,就接着说:“祝贺呢,就是你们医院这次要到全省的会议上去介绍经验。”
大概是芮雪青听了马里红说“你们医院”四个字,内心不悦了:“那算不了什么的。”
马里红也明白过来了:“咦,到全省介绍经验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大荣誉。”
“这是大家干的嘛。”芮雪青也打起了官腔。
马里红说:“有句老话,虽然老得掉牙,但也是个真理: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没有你的正确领导是不行的,所以,我想请你老人家参加这次会议。”
“不行,不行,这工作是杨晓静抓的,应该她去,我已经给她讲过了……”
“你想,我们俩一块儿……我没事……我怕她别扭……”马里红吞吞吐吐地说。
“没事,没事,她心态很好,我让她联系你……”芮雪青连声说。
马里红一听高兴地说:“那好,那你就让她联系我,坐我的车一块儿走。”
“好的!”芮雪青很高兴,回答得也很爽快。
马里红下午等了半天,芮雪青都没有回话,也没有杨晓静的电话,她让司机联系芮雪青,芮雪青说已通知杨晓静了。联系杨晓静,杨晓静关机。她又让司机联系医院办公室,办公室的同志回话说,杨晓静已坐公共汽车往顺兴市去了。
看来并不像芮雪青所说的,杨晓静还是有戒心啊!不过,早晚还得面对她。
马里红躺在床上这么想着。
冬季的天黑得早,五点半钟天就已经黑了下来。马里红起身撩开窗帘,外面已是万家灯火。开饭的时间已到,她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杨晓静回来,她想杨晓静也许直接到餐厅就餐去了,就往餐厅去了,张望了一阵也没看见杨晓静的影子。
吃过饭,她本想去看看顺兴市的夜景,但她没有去,还是回到了房间等杨晓静,她想等着她,可以先开口跟杨晓静说话,这样就可以争取主动了。
等到十点钟,杨晓静还没回来。马里红想先洗澡,这样钻到卫生间里也是个回避的办法,看她杨晓静见到我马里红的时候怎么表现……
于是,马里红就开始洗澡,洗完澡已是十一点钟,杨晓静还没回来,她心里想,她今晚不会不回来吧。她要是在外留宿,回到樱山我马里红就不愁没话说了,但她又一想,杨晓静肯定会回来的,不如我给她放一池洗澡水,她回来了也好说话。于是,马里红刷了澡池,放了一池热水,等候着她,还不时到猫眼处瞄瞄有没有杨晓静的身影……
杨晓静是早马里红一个小时来到顺兴市夜明珠大酒店的。她下了公共汽车也没舍得花五元钱打的,而是花了两元钱坐了个摩的来的。到了大会报到处,负责报到的女孩子给了她一份大会服务手册和两张房卡。她说:“一个就够了吧?”那个女孩子告诉她:“另一张房卡是给你们局长的。”“局长不是住单间的吗?”女孩子笑笑:“对不起,宾馆房间很紧张,都是两个人住一间。”杨晓静又问:“可以不可以调开啊?”女孩子笑笑:“不可以,已经印名册了。”她翻开住宿一览表,见她和马里红的名字都写在1707房间。唉,这避也避不开!她扔下那张房卡对那女孩说:“这房卡还是等局长来了自己拿吧,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然后扭头去了房间,把包放在床上,连把脸都没洗就上街溜达。
她逛街纯粹是消磨时间,为了避开马里红。她觉得两个人见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难堪的局面,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她记得昨天下午,芮雪青把会议的通知送到家里的时候,勇之才大发脾气,对芮雪青说:“芮院长,你是怕别人的笑话没看够是吧,让杨晓静屁颠屁颠地跟着马里红后边丢人现眼哩!”
芮雪青笑笑说:“这经验是杨晓静创造出来的,是省卫生厅点名要她去会议上介绍经验的。”
“介绍经验当个屁使!工作有她的份儿,提拔当官就没她的份儿,让那臭女人一个人去吧!”
“勇之才你住嘴!”杨晓静瞪丈夫一眼。
“我不住嘴!”勇之才要让心里的火气冒出来,“真像有的人说的,有的人是靠政绩才华上去的,有的人是靠金钱和后台上去的,还有的人是靠卑鄙和残忍上去的……”
芮雪青仍是笑眯眯地说:“之才啊,舍弃别人不能舍弃的,就能得到别人所不能得到的。晓静这块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我前些时间说过,过二三年,我这院长退了,晓静来接也挺不错,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过去也说过,那女人当局长走了也好,她走了医院也就安稳了。”
“你说这,还是会叫的骡子多吃草啊!”勇之才又冲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