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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两瓶半”画了个“麻花圈”(10)

周一一上班,郗大康就召集各位副局长在他的办公室开个小会。会议一开始他就对大家宣布说,地委组织部培训科通知他去省行政学院参加两个月的冬季培训班,局里的工作由马里红同志主持。通知一宣布,各位副局长都开始议论纷纷。这个说,组织部的安排太随意了吧,正值年终局里的事情很忙,里红同志又刚到,情况还不熟悉!那个说,要郗局长去培训班学习也是好事,不过不是时机,给组织部要求要求能否调整调整?……此时,马里红站了起来说:“大家的意见都很对,我初来乍到,怎么能担起这副担子,这次还真是不能让郗局长去。郗局长你也不能那么好说话,让你去你就去。”

其实她这样说的同时,生怕那帮人去找组织部把这事给推翻了。这件事的经过她是清楚的。那是她前一天去找冉登高表示感谢,本意是借感谢之机,说说她分工的事情,先给郗大康告上一状。但是到了冉登高那里,没等她怎么说活,冉登高就先给她鼓励一番,讲了地委如何从培养女干部的战略高度决定提拔她当局长,然后又说,地委组织部已拿出一个培训方案,让她去参加省行政学院举办的冬季培训班。马里红的脑子反应得很快,她想自己目前弄个空筒局长,不管钱不管人,无权又无威的,如果学习一走,又要把自己业务这一块交出去找人代管,回来后想从别人手中要回来也难,又是弄些计划生育工青妇之类的工作让她抓着,那才更难受。于是,她灵机一动,对冉登高说:“冉书记,感谢组织上对我的关心和培养。不过,你看这次学习能不能调一调?你想想,我刚到卫生局,屁股还没把凳子暖热就又去学习了,人家会说马里红攀住哪个大官了,好事都成她的了。再说,既然让我干了,我就得干好,不能给你脸上抹黑,我觉得我眼下熟悉情况进入角色最要紧,学习的机会多着呢。”

冉登高思索着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郗大康局长能走开吗?”“走得开,走得开!”马里红连声说着,“他这类干部急需充电,再说让他去学习,让我在家工作也等于给我压担子受锻炼。”“好吧,我让组织部再考虑考虑……”

“马局长,你是不是先去组织部说说?”杨副局长说。

马里红猛地愣了过来:“我是想去说说,可是小马我资历浅人微言轻啊,不像你们是老资格!”

“你是二把手,你不说谁说?”杨副局长将了她一句。

“谁把我当……”马里红本想借机牢骚一句谁把她当二把手看了,但觉得不合适,立即住了口。

郗大康摆摆手:“都不用说了,服从组织安排。大家各自在家做好各自的工作就行了。”

马里红接着说:“现在都有手机,郗局长可以遥控指挥。”

第二天郗大康就到省行政干部学院参加学习去了。

郗大康一走,找马里红的人都又拥上门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主持全面工作了,成了不是一把手的一把手了。

来的人中有的是汇报工作的,有的是献媚讨好的,还有的是找她办私事的,也有的是请她去单位视察的,请她出席会议讲话的。就连樱山第一医院也请她去讲话,真称得上日理万机了。

虽然工作千头万绪,她最重视的还是参加樱山第一医院的新医生入医宣誓仪式。一是因为这个活动很新鲜,二是上班二十几天了,还没有回老根据地去,也该“衣锦还乡”了。

上午九点钟的活动,她八点四十分就来到了她曾经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医院。芮雪青和杨晓静在医院贵宾室里陪着前来的贵宾和记者,邱副院长和办公室主任小燕在门口迎接她。马里红在邱副院长的陪同下一起步入贵宾室,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以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大家落座之后,杨晓静给各位来宾介绍今天活动的主题意义及议程,大家听了一起说好。

时间快到了,各位来宾准备入场,会场就在医院的礼堂里。马里红边起身边往公文包里找讲话稿,可那拉链却拉不开。也许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讲话,又是“回娘家”,她有点紧张,旁边的人都去帮她拉,可怎么也拉不开。开会的时间已到准点,杨晓静说小燕:“你快去文印室再出一份。”

小燕说:“就那一份是手写稿,没打印。”

几个人在继续摆弄还打不开拉链。芮雪青说:“稿子看一遍也就记个八九不离十了,你就顺嘴说吧。”

“不行,不行,那太不严肃了。”马里红摇着头说,其实那稿子她事前就没看。

无奈,小燕把提包拿到街上去找修锁匠,大家又再次坐下来等,等了半个小时,小燕大冬天却跑得大汗淋漓地回来了,进来就高兴地说:“打开了,打开了,修拉链的人打开了。”大家都笑了起来。马里红也不好意思地笑着从提包里拿出了讲话稿,然后一起步入会场。

会场上黑压压的有四五百人,前面一排站着二十名新进医院的男女大学生。

仪式是由杨晓静主持的,她一一介绍了来宾后,宣布宣誓仪式开始。她引领着学生们宣誓,就像是新党员入党宣誓一样庄严。誓词只有十六个字:白衣天使、百姓相依、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学生们的宣誓声音铿锵有力,震得整个礼堂嗡嗡作响。

然后是芮雪青讲话。

最后是马里红讲话,因为她是出席今天会议的最大的官,大官讲话往往放在最后压阵。

杨晓静礼貌地宣布:“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马局长作重要讲话。”

掌声虽不热烈,但马里红还是精神抖擞地走到舞台中央向大家鞠了一躬,这时,掌声热烈了些。

马里红也把嗓子咳了一声,然后讲了起来:“同志们,朋友们,在这寒风凛冽的季节里,在这个礼堂参加这样一个活动,我觉得身上暖融融的……”

“咦,还挺文气!弄些文词!”“是龙三分水。”“嗨,那还不是秘书写的!”听众们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樱山第一医院前一段子在树立行业新风,提高服务质量方面取得了很好的经验,走在了全省的前列,希望你们第一医院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马里红越说越有劲儿。

会场上的人们又议论起来了:“咦,当局长没几天,这口气就变了,把我们医院变成你们医院了!”“当然,人家代表的是卫生局!”又有人接着说:“她要是院长肯定还说我们。”……

会议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一群人拥上来送马里红上车。连芮雪青和杨晓静也来送她上车,马里红笑得合不拢嘴,充满了幸福感。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上来拉住马里红的衣襟,马里红扭头问道:“什么事啊?”

“你可忘了?”女孩反问。

“我忘了。”马里红看见是周可可,已经明白了,但是她必须明知故问。

“你说过把可可调到卫生局去的!”

马里红见这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就是有意要挟她,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说:“有那么容易吗?”

“有啥难的?还不是你一句话吗?”菲菲毫不相让,“我知道哦,你现在是全当家,可可在医院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马里红见脱不开身,看这女孩是个泼皮胆大的“二百五”,怕她嘴里说不定冒出什么话就难堪了,忙拉开车门,边上车边说:“好啦,好啦!等着,等着。”她一上车就对司机嚷道:“快开,开快点!”车子一溜烟地跑了,她连说再见时也没把车玻璃摇下来。

马里红走后,可可就埋怨菲菲说话太过分了,菲菲说他:“你吃猪脑子吃多了吧!不逼她,她给你拖到猴年马月去了!当初不是图你进步,我能让你干那坏良心的事?”

可可是个闷葫芦,嘴里说不出啥,于是不吭声了。

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了,马里红没有回家,直奔办公室了。到了办公室,她就要苗青到她办公室来。

侯欢早就在苗青的办公室等候着马里红,也就跟着苗青来了。苗青推开门就说:“马局长,侯欢所长有事找你!”

“不见,他小子来晚了!”马里红正在翻腾着抽屉,头也不抬地说。

“他……”苗青边说边往后扭头一看,跟在后面的侯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也就没提侯欢跟在他后面的事情。

马里红依然在翻着抽屉,没顾着问及侯欢,只是烦躁地说:“把第一医院的周可可办个手续调动到局里算了!”

苗青说:“马局长,咱们局里有规定,凡调动人员一律经局党组研究。”

“那今晚就开个党组会。”马里红毫不思索地说。

苗青吞吞吐吐地说:“马局长,要研究人事不能只研究他一个人,有一批人等着研究呢。”

马里红瞪他一眼:“怪不得这么多年你当不上科长,你真太黏糊。有多少人?你给我列个名单。”她觉得这正是她笼络人心的好时机。

“我的呢?”苗青仍黏糊着问。

“也列上。”马里红脱口而出。

“不过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苗青试探着说。

“人事上的事大事小事都是大事,你看要不要给郗局长通个气?”苗青没敢说“汇报”。

“有必要吗?”马里红不喜欢黏黏糊糊的,她不知道眼前的苗青见她的感觉已不是以前的感觉。

“礼多人不怪。再说,人事上的事都是一把手当家,你通个气是尊重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旦郗局长不高兴,以后他不说这个,他会从别的地方使你绊子……你知道,你有一年的试用期……”

马里红听到这里,手一扬:“不说了,我想想。”

吃过午饭,马里红没给任何人打招呼,独自坐车往省城华安市去了。

到了省城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她给乔叶子通了电话,叶子说九点钟才能下班。她就等到九点多钟。在这段时间里,她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买了些苹果、橘子之类的水果。叶子下班之后,她就带着叶子来到了省行政学院,到大门口她给郗大康打了电话,郗大康就在宿舍,接了电话就下楼迎她们一道去了宿舍。

“这就是郗局长,你郗伯伯!”马里红给乔叶子介绍说。

“郗伯伯好!”乔叶子向郗大康点点头。

“嗯,还挺有礼貌的。”郗大康夸奖道。

“郗局长,这次来主要是来看望看望你……”马里红笑着说。

“家里工作很忙,跑什么的……”郗大康也客气地说。

“还想给你汇报汇报工作。”马里红的态度很谦虚。

郗大康摆摆手:“不用汇报,不用汇报,你们只管干,我也不听,静心学习。”

马里红不管郗大康愿意不愿意听,只管东拼西凑地说。她也不很了解局里的全面工作情况,只管胡编乱造,后来她发现郗大康没使耳朵听,目光一直在乔叶子的脸上扫,转而就说:“这是我侄女,留这里帮你洗洗衣服,打打水。”

郗大康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她就在华安打工,晚上下了班过来帮你洗洗衣服,没事的。”马里红怕真的吓住了他,进一步说明。

“在哪里打工?”郗大康问。

“香江大酒店。”乔叶子大大方方地回答,她已经不像以前扭扭捏捏了。

“一个月开多少钱?”他盯着乔叶子问。

“也就几百块钱。”乔叶子顺口回答。

“是你亲侄女?”郗大康又扭过头来问马里红。

“她叫我姨的。”马里红拖着腔说。

郗大康思索着,他家一直想找个保姆,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老伴老韩近来也患上了高血压,儿女们也都不在身旁,他到省里来学习一直放心不下,亲戚朋友介绍了几个乡下妞,一直都不理想。他一看这乔叶子温柔又善良,觉得挺合适,可又不好启口。

马里红猜出郗大康有想法了,便说:“这叶子,温顺、贤惠、心地善良,干啥啥通,放哪哪中,你想咋使咋使……”

郗大康听了心里已有了几分意思,但他不好说去他家当保姆,只说:“老韩身边需要有个人照料照料……”

“没问题。”马里红说,“我立马带她回家陪韩姨。”

“那要老韩看看,我与她打电话商量商量再说。”郗大康很镇定地说。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回去找我韩姨说。”

“这妮子还在这里打着工吗?”郗大康不好意思了。

“她这里的工作辞掉就行了。”马里红说得很干脆。

郗大康不吭声了。

顿了一会儿,马里红又接着说:“郗局长,有个事向你请示,就是有一批干部要调整,他们急得直叫唤,我说等你回去再说。”

“不用等,不用等,家里工作该怎么就怎么。”郗大康连连摆手。

“还是等你吧。”马里红故意做作地说。

郗大康越说不用等,马里红越说要等。马里红越说要等,郗大康越说不要等。最后,马里红说:“那好吧,那研究后我再来给你汇报。”

“不用,不用,别打扰我学习。”郗大康仍是摆着手。

马里红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往下说,只说:“那我回去就带叶子见我韩姨去。”

郗大康不置可否地说:“你们商量,你们商量!”

出了门,马里红就对乔叶子说:“叶子啊,你要掉到福窝里啦,到局长家当保姆可不是当保姆啊,那是当姑奶奶啊。”

乔叶子嘴一抿:“什么姑奶奶啊,保姆还是保姆。”

马里红瞥她一眼:“你不懂,古时说相府的丫鬟七品官。”

乔叶子吃吃一笑:“还是托马阿姨的福嘛,才能遇见这大贵人!”

马里红又教乔叶子说,不要对司马凯说阿姨来华安了,只说你母亲有病要回家看看。随之,乔叶子照马里红说的拨通了司马凯的手机。司马凯表示同意,她们就连夜回到了樱城。

第二天一大早,马里红就带着乔叶子来到了郗局长的家。老韩说,她知道了,夜里郗局长已给她通了电话。她一看乔叶子漂亮是漂亮,也挺讨人喜欢的,就是觉得她不是当保姆的料,怕笼子里装不住她,想谢绝又不好谢绝,只好说让乔叶子留在家里先陪她玩两天。

“红樱桃”夜总会对面的“仙境阁”小酒店三楼临街的一个小雅间里坐着两个男人,坐北向南的是侯欢,坐南向北的是勇之才。侯欢是喝得有点多,双手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他俩是在中午就开始喝酒的,一直喝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咱也不喝了,侯所长,都三点多了,酒店人员都要下班了。”勇之才说。

侯欢忽地抬起头:“来,喝,喝,喝喝去闹马里红。她娘的,老子去给她汇报工作,她却说老子去晚了。分明是说巴结她晚了,分明是对我当初反对她当局长怀恨在心!她啥马里红?叫她马里黑才合适,黑心歪尖驴肝肺!”

“这是肯定的。”勇之才继续劝说,“她不见咱,咱也不见她好了,山西到甘肃——两省。”

“来,再整一杯。”侯欢举起酒杯要碰。

“别喝了,酒后无德。”勇之才劝道。

侯欢两眼一瞪:“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

勇之才无奈,又陪他喝了一杯。

“什么酒后无德?酒是壮胆的。”侯欢说,“荆轲刺秦王时,临行燕王太子姬丹就用烈酒给荆轲送行,就是借酒壮胆,荆轲才唱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我今天就要借这个酒胆去找她马里红理论理论,她娘的不给我侯欢赔个不是,我抓住她衣领子上行署去,上地委去,闹她个天翻地覆……”

“侯所长千万不能这样!不要发怒。”勇之才阻拦着说,“有人说过,怒气犹如藏在人体的一桶烈性炸药,随时都有可能酿成大祸,炸掉的可能是自己的身体,也可能是自己的事业,甚至是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侯欢用自己的巴掌“啪啪”地拍着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盘子碗都咣当咣当响:“男子汉大丈夫怕球个什么?有什么比受侮辱更可悲!后悔呀,后悔当初心不狠!让这女人投了机……来,再整一杯。”

“老弟,我不喊你所长了,咱不喝了,中不中?”勇之才无奈地劝道。

“连酒都不敢陪我喝,算什么朋友?”侯欢又咕咚咕咚喝了。

这次勇之才没喝,他继续劝侯欢:“其实呀,你如果恨一个人,报复一个人,不需要直接出马,而是找一个和他(她)有利害关系的人,来一个急刹车,就可以看热闹和拍屁股喽!”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侯欢思索了一阵,伸出拇指说:“高,高,你真高!”他往红樱桃夜总会瞄了瞄,问:“这夜总会是马里红丈夫开的吧!”

勇之才点点头:“是的。”

“他那里面黄吗?”

“不知道。”

“这种场合没有几个不黄的。”侯欢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黄哥吧,我在仙境阁,你过来吧!”

“我手头还有点小事没处理完。”对方说。

“周末了,还有球事啊?快过来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