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间隙出笼 (2)
斯普林特:“您不要自责,即使您在身边又能怎么样?您能救了她吗?英国皇家空军天天晚间都来轰炸,就像我们天天袭击伦敦一样。”
赫夫曼愤怒地:“这就是元首送给柏林的最大礼物,到处都是尸体,满目疮痍,一片废都!”
斯普林特:“您还没有看到更残酷的……”
赫夫曼起身望着斯普林特……
斯普林特:“您还没有看到党卫军屠杀犹太人的场面,成千上万手无寸铁的犹太人全部被毒死,被枪杀……”
两人在墓地里走着。
斯普林特:“党卫军在奥斯维辛、贝乌泽茨、马伊达内克、索比博尔、特雷布林卡等许多地方,建立了三十多个集中营。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最大,犹太人一进到那里,就别想活着出来了。党卫军对犹太人采取一种最简便、最快捷的毒气杀人方式,起名叫“旋风B”……
赫夫曼惊讶地望着斯普林特。
斯普林特:“我曾跟随总部长官去视察过几个集中营,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据说在奥斯维辛集中营,仅从死者嘴里拔下来的金牙都堆成堆,丢下的鞋子像小山似的!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长官的妻子依尔斯.科赫夫人,酷爱人皮做的灯罩,每看到年轻的犹太纹身者,就派人把他脑袋砍下来之后,把人皮完整地剥下来,给她做人皮灯罩及各种家具上的装饰。他们用犹太人骨骼做成各种标本,用活人做各种医学试验……”
赫夫曼气愤地:“太可怕了,我们曾引以自豪的日耳曼民族太可怕了!我们每天都在干什么?都在杀人!都在犯罪!都在掠夺!上帝……我们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斯普林特:“赫夫曼将军,我觉得您的情绪很危险……”
赫夫曼:“什么危险?无非被那个疯子撤职,这正是我求知不得的,我早已经干够了这种每天都在违心讲话、违心干事的总督了!”
斯普林特:“不仅是撤职……你应该了解元首的脾气。”
赫夫曼:“我真不知道德意志会被疯子推到哪一步?”
斯普林特:“谁都难以预料……”
小镇教堂。傍晚。
幽暗的烛光下,老神父在聚精会神地朗诵《圣经》。
台下,一封签名信在一个个祈祷者手里悄悄传递。人们纷纷在信上签上名字,再传给下一个。坐在后排的维克多默默地望着这一切。普拉西最后一个签完名字,准备起身向后排走去,却被神父叫住了。
神父:“普拉西先生,请把那封信拿来我看看!”
普拉西一怔,起身向神父走去,将信递给了神父。
祈祷者都纷纷望着神父,只见神父迅速浏览一遍信,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神父抬头望着全教堂的祈祷者,操着庄严而神圣的声音:“各位先生女士们,让我们来共同祈祷,祈祷天主保佑我们的亲人平安归来!”他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祈祷起来。
全教堂的人都跟着神父祈祷,教堂里一片祈祷声。
旅馆门口,傍晚。
“当啷”一声,一只瓦罐被碎到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德国兵冷冷地盯着蹲在地上哭泣的维克多母亲……
小镇街头。晚。
维克多紧蹙眉头,大口地吸烟,痛苦地凝视着旅馆,心里默默地呼唤着金铃的名字:“亲爱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你……”
旅馆地下室。晚。
金铃满脸泪痕,双手抱膝,靠墙呆坐着。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屋门被打开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玛丽被推了进来。金铃惊叫一声,急忙扑过去:“玛丽——”
金铃一把抱起玛丽,痛心地疾呼:“玛丽!玛丽!噢,上帝……您怎么折磨成这样啊?”
金铃用裙子给玛丽擦拭着脸上的血污,发现玛丽胸前被烟头烫的一个个伤疤,一头扑在玛丽身上嚎啕大哭:“玛丽——都是我害的你——都是我害的你呀——我对不起你呀——”
玛丽微微睁开眼睛,向金铃艰难地嗫嚅道:“不要那么说……我非常感谢您……”
金铃越发哭得厉害:“不——”哭着哭着,金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圣母颂》的歌声:
“圣玛丽亚,温柔的母亲!请听一位少女的恳求,从这荒凉的岩石上,我的祈祷飞向你身旁……”
金铃惊讶地叫起来:“噢,天哪!是维克多唱的《圣母颂》!”她急忙爬起来,扑向高高的被木板钉死的小窗,连连向窗上跳着,小窗太高,看不到,又跑回到玛丽身边,激动地说:“玛丽,您听到了吗?是维克多唱的!我听出来了!肯定是他唱的!你听!他是唱给我们的!”
玛丽激动地:“是的,是唱给我们的……不光是一个人,好多人都在唱……”
金铃:“噢……是的,好多人都在唱……我听出来了!”
小镇街头。
维克多、拉丽特和艾德蒙等许多人都站在街头,向着旅馆方向唱着《圣母颂》,人越聚越多,歌声越来越大。
“我安睡到明天早晨,不管人们怎样残忍!啊,圣母,请看少女的哀愁,啊,圣母,请听少女的祈求!啊,圣玛丽亚……”
旅馆地下室。
外面的歌声越来越大:“啊,圣玛丽亚,纯洁的母亲!世上的一切鬼怪妖精,都被你赶得无踪影,我们再也不会受到欺凌……”
金铃和玛丽满脸泪水,也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圣玛丽亚,纯洁的母亲!世上的一切鬼怪妖精,都被你赶得无踪影,我们再也不会受到欺凌……”
唱着唱着,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枪声,歌声戛然而止。
金铃和玛丽顿时大吃一惊,金铃忽然像疯了一样扑向窗子,冲外面大声喊道:“不——维克多——不——”她痛心地哭喊着,一下子瘫软在窗下,“不……维克多……”
这时,从远处忽然又传来维克多的歌声,声音不大,却能听到他深情地唱道:
“在梦里,我看见你的微笑,仿佛闻到玫瑰的芳香。啊,圣母,我要向你倾诉,我一片赤诚的少女之心!啊,圣玛丽亚……”
歌声忽然唤醒了绝望中的金铃,她缓缓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激动地呢喃:“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玛丽,他还活着……我知道他还活着……我知道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就好……”金铃靠在墙上,任泪水尽情地流着。
旅馆门口。
尤里拎着手枪,气急败坏地走回屋来,对士兵说:“如果他们再捣乱,今晚就把那个玛丽干掉!”
士兵:“是,长官……”
赫夫曼办公室。日。
安德鲁对赫夫曼恭敬地说:“阁下,听说您家里发生了不幸,我很难过……”
赫夫曼整理着桌子上的一堆文件,态度冷漠:“谢谢。遭此厄运的不止我一个。”
安德鲁:“是的,该死的英国佬欠我们的血债太多了!”
赫夫曼却说:“伦敦被炸得更惨。”
安德鲁:“那是他们罪该应得,把整个英国夷为平地才好呢。”
赫夫曼:“那德国也同样会被夷为平地!”
安德鲁微微一怔:“……”
赫夫曼将一封密密麻麻签着许多名字的签名信,往桌子上一拍,厉声质问:“安德鲁长官,请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安德鲁不动声色地瞅瞅赫夫曼,拿起签名信,迅速浏览一遍,又放回到桌子上,笑笑:“阁下,我正要向您报告这件事情……”
赫夫曼:“我已经不需要了!”
安德鲁犹豫片刻:“阁下,全镇的人都来为两个女人求情,这恰恰说明一个问题……”
赫夫曼:“说明金铃是抵抗分子?”
安德鲁:“阁下,请听我解释……”
赫夫曼厉声嘲讽:“听你解释什么?听你解释一次次地跟踪她,考验她,这次我刚动身去柏林,你们立刻就逮捕了她!安德鲁长官,你就向我解释这些吗?”
安德鲁:“不,阁下,这次不一样!”
赫夫曼:“有什么不一样?即使她真是抵抗分子,难道就不能等我回来再处理吗?很好,你们总算给我留一点面子,没有把她处死……”
安德鲁:“阁下,我们从没想伤害她,只想通过她追出游击队的老巢!”
赫夫曼:“追出来了吗?”
安德鲁:“很遗憾,但我却收到一封信……”
赫夫曼微微一怔:“什么信?”
安德鲁:“当然跟您接到这封不一样,不是老百姓为金铃请求放人的信,而是游击队头子里伯河特写来的警告信,他说,如果我们不释放金铃和玛丽,他们就将对艾得利蒙小镇的驻军采取报负行动!”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赫夫曼。
赫夫曼接过信,迅速浏览一遍,把信又扔给了安德鲁,质问:“这能说明什么?”
安德鲁:“说明金铃跟游击队的关系!”
赫夫曼:“这恰恰说明了你的愚蠢!”
安德鲁疑惑:“阁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赫夫曼:“我希望你能变得聪明点儿!里伯河特是游击队的头子,他不会愚蠢到连金铃是我朋友都不知道,既然知道是我的朋友,他当然明白,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没有胆量处死她!所以,这种此地无银的作法,大概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笨蛋,才肯相信吧?”
安德鲁惊惑地盯着赫夫曼,半天无言。
旅馆地下室。日。
金铃怀里躺着遍体鳞伤的玛丽,她给玛丽梳理着金发,轻声道:“真对不起,是我毁了您……让您受这么大的委屈……”
玛丽无力地摇头,嗫嚅:“不……不要那么说,如果我被处死了,请您告诉豪特,就说我非常爱他……我到天堂里去等他……”
金铃抱住玛丽,失声痛哭:“不!不要说这种话,他们不敢处死你!”
玛丽:“尤里那个混蛋已经说了,如果今晚我再不交待,他就处死我……”
金铃紧紧地抱住玛丽:“不!我绝不让他们把你带走!”
玛丽呜咽:“我也不想死……我爱豪特,我太爱他了……我们刚结婚一天,他就被抓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金铃哭喊:“不!您不会死!我绝不……”
金铃突然惊愕地愣住了,屋门被推开,安德鲁忽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洛霍。金铃顿时惊惶失措,紧紧地抱住玛丽,愤怒地吼道:“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处死她,那就连我一起处死好了!”边喊边抱着玛丽,连连向墙角退去。
安德鲁却微笑着向她们走过来:“不,金铃小姐,您误会了。”
金铃和玛丽吓得惊恐万分,紧紧地抱在一起,连连向墙角退去:“不!不——你不要过来——”
金铃紧紧地抱着玛丽,大声哭喊:“不!我绝不让你们把她抓走!你们要枪毙就连我一起枪毙好了,赫夫曼将军回来绝不会饶了你们!”
安德鲁:“金铃小姐,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金铃和玛丽顿时止住哭声,惊愕地盯着安德鲁……
安德鲁:“对不起,金铃小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现在可以走了。”
金铃不敢相信,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道:“她也可以走了吗?”
安德鲁犹豫一下,点点头。
金铃惊惑不已,急忙去搀扶玛丽,眼睛却盯着安德鲁。玛丽因为伤势很重,她费了很大气力才把玛丽扶起来。金铃搀扶着玛丽,趔趔趄趄向门口走去。
安德鲁和洛霍一直盯着她们走出门去……
旅馆官兵休息室。几名士兵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惟有尤里在擦枪。
士兵:“亲爱的希特勒元首,你真是大日耳曼的上帝!我多么想拥抱你啊?拥抱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脚指头!”
“来吧,你现在就拥抱吧!”一名士兵把脚伸到说话的士兵面前。
尤里抬起头来,愤怒地嗔斥士兵:“混蛋!你敢亵渎元首?我要关你禁闭!”
这时赫夫曼忽然走了进来。尤里急忙站起来敬礼:“总督阁下,上午好!”
赫夫曼冷冷地扫一眼屋里的官兵,最后落到尤里脸上,冷言道:“尤里中尉,你已经被降为中士,从今天起,调到附近的利马小村,负责那里的驻军工作!”
官兵们面面相觑,惊愕地瞅瞅尤里,只见尤里脸上的肌肉激烈地抽动两下,迟疑地敬个礼,转身向门外走去,恰巧跟安德鲁走个对面。尤里冷冷地瞅安德鲁一眼,匆匆走出门去。
赫夫曼严肃道:“从今天开始,法克力申被提升为上尉,接替尤里中尉的工作!”
被提到名字的法克力申,顿感愕然,急忙敬礼:“谢谢总督阁下!”
赫夫曼盯着法克力申,一语双关:“但愿你不是一个笨蛋!”
法克力申:“是,总督阁下!”
赫夫曼和安德鲁匆匆走出官兵休息室,向外面走来。
安德鲁:“总督阁下,我想单独和您谈谈!”
赫夫曼匆匆走着,态度冷漠:“谈什么?谈尤里不该撤职?还是谈不该释放我的朋友?”
安德鲁:“不,阁下,这种公开处理军官的作法,您不觉得有失帝国军人的尊严与威望吗?”
赫夫曼:“恰恰相反!”
安德鲁:“为什么?”
赫夫曼:“我倒要问你,你不觉得像尤里这样的军人,给帝国带来的不是威望,而是耻辱吗?”
安德鲁惊愕地怔住了:“……”
此刻,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的尤里,把一件件衣物狠狠地塞进皮箱。忽然,他发现窗外许多人围着金铃和玛丽,立刻下意识地掏出手枪,举枪瞄准了金铃的身影,刚要勾动板机,又气急败坏地放下来,一字一板地说:“咱们后会有期!”他拎起皮箱向门外走去,刚走几步,发现桌子上放着《我的奋斗》一书,急忙拿起来揣进怀里。
维克多家。日。
老人泪眼婆娑,紧紧地拥抱着金铃:“孩子,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老人抚摸着金铃的泪脸:“这帮该死的畜生……瞧你瘦多了。”
维克多深情地望着金铃……
郊外公路。日。
安德鲁阴沉着脸,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在默默沉思。
驾车的洛霍瞅瞅安德鲁,开口道:“安德鲁长官,您不觉得总督对那个中国女人的庇护,越来越公开了吗?”
安德鲁阴险地:“何止是庇护一个中国女人?”
洛霍:“是的,许多事情……您看我们怎么办?”
安德鲁:“我马上去柏林见希姆莱将军,这边的事情你要多关照一下,尤其要密切注意那个经常出现的神秘电波!”
洛霍:“是!请问您什么时间去柏林?”
安德鲁:“直接送我去机场!”
洛霍一愣——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