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律师法明谓师曰：“禅师家多落空。”师曰：“却是座主家多落空。”
法明大惊曰：“何得落空？”师曰：“经论是纸墨文字，纸墨文字者俱空，设于声上建立名句等法无非是空。座主执滞教体，岂不落空？”
法明曰：“禅师落空否？”师曰：“不落空。”曰：“何却不落空？”
师曰：“文字等皆从智能而生，大用现前，哪得落空？”
《景德传灯录》卷六页一○七
【白话新唱】
法明律师对大珠慧海说：“学禅的人大半都落入虚无的顽空境界。”
大珠说：“你错了！你才落入顽空境界！”
法明非常惊讶地说：“怎么会呢？”
大珠说：“经论不过是黑墨印在黄纸上，这些纸墨文字都是空相，可是你把这些经论视之为非常重要的教诲，常常思考、研究，却不去体证，这不就是落入顽空境界吗？”
法明不是很服气，又问：“那你有没有落入顽空境界？”
大珠说：“当然没有。”
法明问：“你为什么不会落空？”
大珠说：“对悟道的人来说，经论的文字都是从智慧流露出来的，乃是道的伟大作用，我们读经论，直接可以体会道的境界，这样怎么会落空呢？没有悟道的人，拼命钻文字的牛角尖，不但看不见道，反而老死在文字的陷阱呢！”
【分析与鉴赏】
落空是指修行人没有体悟正确的法，误以为无念就是最高的心法，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虚无。这并不是佛法所说的空性，它的流弊会形成冷水泡石头——心是非常寂静，没有一丝杂念，却也失去了活力，像一颗停滞不动的石头。
而体悟空性的人，心是寂静的，却能宁静如龟，也能奋迅如狮，足以发出无穷的力量。
大珠说：“大用现前，哪得落空？”体悟空性的人，善用一切事物，即使是贪瞋痴淫怒都可以用来救人度人；落空的人，则死守空寂之境，生怕一有作为，就卷入生死流转中。
修行即是在过与不及之间，反复地来来去去调整，直到获得最高和谐，犹如那三祖僧璨优美的名句：“莫逐有缘，勿住空忍，一种平怀，泯然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