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夕阳停在两座远山中间,妩媚的晚霞将所有东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湖水平滑如镜,清晰地映着天上的红云、精致的湖中小亭。
亮丽的琴声,有如奔腾的清泉,带起一股子凉爽的风。
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晃,金黄细小的桂花儿花瓣簌簌下落,掉在我雪白的狐毛衣领上,溅起丝丝甜蜜的幽香。
荷药温柔地替我拂下面颊上的桂花,继续给我按揉着头顶穴位,力道恰到好处。
一曲奏罢,暮词望向我,凤眼中波光流转:“主人,暮词奏得可好?”
我轻挥衣袖,将手旁的一坛竹叶酒掷给他。
他接过,仰头便倒。
饮罢,他拉开湿透的衣襟,醉眼迷离地看着我:“好酒,只是有美酒没有佳人,我还是琴妖吗?”
水珑拈起一颗绿水晶葡萄放进我嘴里:“姑爷不在,你就讨嫌了,主人眼里哪有你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水珑,他说得对。我赐他一个佳人便是,荷药,今晚你是他的。别让他泄太多,明天我还要听他弹琴的。”
荷药面颊绯红,娇羞地咬咬嘴唇:“荷药,遵命。”
暮词摆摆头,甩掉脸上晶莹的酒珠儿,兴奋地说道:“如此,我便再送主人一曲。”说罢手起弦动,轻快的琴声如珠落玉盘,快乐地向四处溢开。
我翻了个身,将手伸进水珑的衣襟,摩挲着她如丝般柔滑的皮肤,快乐地轻笑出声。
目空一切,美妾环绕,这种日子,比神仙还逍遥。
前阵子,听暮词说,江湖上的人将我描述成一个男女通吃,放荡下流的妖孽。
我爱美丽的东西,爱听暮词的琴音,爱闻荷药暖暖的体香,爱摸水珑玉琢似的皮肤……
我喜欢把他们都收集在身边仔细欣赏,顺便聊天解闷,一起吃喝玩乐。
为什么那些人要说我下流呢?
真奇怪。
“主人,你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凉到我了。”水珑娇嗔道。
闻言,我收回手,掏出袖中的东西,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老虎玉坠。
若桃属虎,这是她十四岁生日时我送她的礼物。
风临被无双者童联手除掉后,若桃被他们关在水牢,留给我处置。
我对她说:“我可以给你一些钱,在堂外给你买间房子,养着你。”
她只冷冷地一笑:“傻子,你表面上善良可爱,其实最无情,对谁都是。若雨真傻,稀里糊涂被你和你爹玩死了。风临也是你们这两个妖怪害死的。你杀了我吧。”
我放走了她。
杀她很容易,留下她更容易。反正我也不想再见到她,她的生死与我有何相干?
离开厉风堂后,若桃远走塞外,开始做贩马生意。
前一阵她嫁给一个塞外财主做填房,成亲之前,托人将这块玉佩还给我。
玉佩上还额外刻了几个字:报应不爽。
我不理她,她反倒来撩拨我,真是个无趣的人。
“主人,好漂亮的玉佩,赏给水珑看看吧?”
我冷哼一声,随手将玉佩扔进湖中,打碎了湖中小亭的倒影: “一块脏兮兮玉佩有何稀奇,我有根碧玉簪,从没戴过,送你如何?不过,要看水珑你怎么讨好我。”
水珑会意,宛然一笑,抬起我的下巴,吻上了我的唇。
她的唇很软,弹弹的,还涂着甜甜的唇蜜,我最喜欢啃啦。
“起风喽——”
听到暗号,大家俱是一惊。
暮词急忙整理好衣服,美人们捧着美酒瓜果火速逃窜,跃墙的跃墙,钻假山的钻假山。好似一阵狂风卷过花丛,残花乱飞。
眨眼功夫,湖边只剩我、荷药、暮词三人。
者童抱着熟睡的天笑,沉着一张脸从月牙门走进来,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我坐起身,望着他,不动声色地将水珑遗失的香扇塞进袖子:“风声吧。”
怀孕后者童严禁我把玩美人,说是花里胡哨的人招邪气,对肚里的孩子不好。我不想惹他生气,又心痒痒,只好趁他繁忙之际,把自己收藏的美人拉出来欣赏一番。
“风声?”他怀疑地瞥向暮词。
暮词一慌,琴弦应声而断。
者童眼露凶光,喝道:“瞧你一身酒味还弹琴,吓着主人惊了胎怎么办,下去!”
暮词朝我吐吐舌头,抱琴退下。
赶走碍眼的人,者童轻手轻脚地将天笑交给荷药:“那边太吵,天笑小主住我们这边,你抱他睡去。”
我这才看见天笑双眼肿得像金鱼泡,小脸脏兮兮的,心疼不已,忙问:“孩子哭过?”
“嗯,天笑不肯向五派长辈行跪拜之礼,被夫人打了几巴掌。”
闻言我一阵肉痛,我和无双小时候哪里被人碰过一根毫毛:“这弟妹,管教孩子也太严了。”
爹爹说过,聂家的人高贵如日月,谁也不能碰。可我这三个侄子是例外,天天被他们的母亲训斥,有时还戒尺伺候。
烟雪是哥哥,模样像他母亲。
或许是被他母亲管得太过的缘故,小小年纪,像个小老头一样不苟言笑,整天捧着书,满嘴屁话。除了他那双金色眸子,看不到半分聂家人的风采。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身为厉风堂大公子,竟然见到兵器就发晕。没办法,无双只好让他学杀气最少的扇。
我担心不已,弟妹倒欢欢喜喜,说什么以后可以让他去考取什么狗屁功名。
天笑才四岁,玉雪可爱,生性活波,绝顶聪明,根骨奇异,我和无双都认定他是厉风堂和九鬼八重的不二继承人。
有了烟雪的先例,无双将他交给我和者童教养,所以我跟这孩子最亲。
毛毛刚满周岁,还未起名,和他母亲一样,天生一双黑眸。今日给他办周岁宴,无双借机邀请了五大门派的掌门,前来商议合作之事。
“什么太严?夫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厉风堂的女主人。五派杂碎,连厉风堂最低等的下人也不屑给他们下跪,堂堂厉风堂二公子怎能给他们跪下?”者童坐到我旁边,揽住我的肩,双眉紧皱,“他们就是些衣冠禽兽,一个个趾高气扬,给他们安排房间时挑三拣四。有人偷东西,有人调戏婢女。要是往常,我早已把他们剁成肉酱。堂主太宠夫人了,竟然拿厉风堂的未来讨夫人欢喜。”
撤出暗界的生意,屈尊与五派合作,我也不喜欢无双做的事。
说实话,除了对孩子凶,弟妹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不忍杀生,常年吃素。
虽然没有绝世容颜,但眉眼柔和,肤白如瓷,十分顺眼。声音柔若春风,暖暖的能将人骨头都融化。
无论她走到哪里,周围的空气都能随着她变得宁静而祥和。连我都喜欢她得紧,无双爱之若狂也在情理之中。
但什么都听弟妹的,这也未必太荒唐了些,可我们根本拗不过着了魔的无双。
“算了,你生气也没用,不如不生气。”我安慰道,“现在合家欢乐,有些不自在装着没看见就行喽。”
者童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微凸的肚子,眼中浮起了似水的柔光:“就是因为合家欢乐我才不得不操心,你和堂主都太善良了。夫人人好,可她的娘家我不得不防。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最喜欢暗地使坏。他们要是狠毒起来,比我们厉风堂和魔门更甚。”
“我们好不容易才要上孩子,我不想出什么岔错,只想尽力保厉风堂平安,和你长相厮守。”
辅佐无双这些年,者童得到了堂内所有人的认可,连长老乔之和都对他赞口不绝。特别是无双迷恋上弟妹以后,堂内大小的事务全由他一人累死累活地打理,可以说这几年厉风堂全仗他才能正常运转。
我觉得爹爹若是看到这一幕,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大大改观。
想到这,我按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抱怨道:“孩子这两天老踢我,弄得我好难受,他是不是该出来了?”
“他才五个月,要满十月他才能出来。”
我噘噘嘴:“还要五个月啊,不能喝酒,不能玩水,不能和美人一起玩,这种日子很无趣耶。”
他满脸愧疚,点点头:“是啊,婆娘多受累。”
我伸出两个指头,按住他的嘴角往上一推:“唉,那我再忍忍吧,谁叫我喜欢他爹爹的胡萝卜呢。”
听到房中密语,他的脸腾地红了。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侧身躺在他的大腿上,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