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百家姓、三字经、颜氏家训、朱子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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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音辞第十八(2)

好恶(hào wù):喜欢与讨厌。去为好,取为恶。

葛洪(281?~341):字稚川,号抱朴子。晋句容(今江苏句容)人。著《抱朴子》、《要用字苑》、《金匮药方》、《肘后备急方》等。

河北:黄河之北。好生恶杀:本应读为好(hào)生恶(wù)杀,而“河北学士”却读为好(hǎo)生恶(ě)杀。

管仲、范增之号:管仲,号仲父,范增,号亚父。二“父”字,均不应读fǔ(甫),而应读fù(父)。

焉者鸟名:据《说文·鸟部》:“焉鸟,黄色,出于江淮,象形。”今不知为何种鸟。

送句:句末语气助词。助词:虚词。

昭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样子。

列德:阐明阴阳之德。据吴承仕之说,“列德”为“效德”之误。折:裁决,判断。

凡例:通例,章法。

自败:自己失败。此处的“败”读“蒲迈反”。

打破人军曰败:打败敌军。此处的“败”读“补败反”。

膏粱难整:语出《国语·晋语七》:“夫膏粱之性难正也。”膏:肥肉;粱:精食。这里以膏粱借代富贵人家。难整:即难正。难以端正。

克:克制(私欲)。励:勉励上进。

保傅:辅导天子和诸侯王子弟的官员。

谑(xuè):开玩笑。

痴钝:愚笨迟钝。

飔(sī)段:后人以“飔段”比喻口齿不清,典故便出自此处。

飔异凉风,段非干木:即飔与凉风不同,段不是段干木。

段干木:人名。晋文侯时人。

郢(yǐng)州:治所在夏口,今武昌。永州:今湖南永州。

庚辰吴入:《春秋·定公四年》载,“庚辰,吴入郢。”吴国人是庚辰日进入楚国都城郢的,因此后人把“庚辰吴入”作为“郢”的歇后语。

司隶:即司隶校尉。官名。《后汉书》载,鲍永和他的父亲鲍宣、儿子鲍昱,都先后担任司隶校尉,因此把“司隶”作为“永”的歇后语。

侍读:官名。掌皇室子弟读书学习。

僻:不正,错误。

暹:读xiān。琨:读kūn。衮:读gǔn。洸:读guāng。素勺:读yào。獡:读shuò。

舛(chuǎn)错:差错。

[译文]

九州的人民,语言各不相同,从人类产生以来,本来就是这样。自《春秋公羊传》记明齐地语言,《离骚》被视为楚地语词的经典,这大概是明确方言差异的最早的说法。后来扬雄著《方言》,这方面的论述就大为详备了。然而都是考证事物名称的异同,并没有显示读音是否正确。直到郑玄注释《六经》,高诱注解《吕氏春秋》、《淮南子》,许慎著《说文解字》,刘熹著《释名》,才开始用譬况假借的方法来标明音读。但是古音与今音有差別,其中语音的轻重、清浊,还没有能了解,再加上内言外言,急言徐言,读若之类的注音方法,更使人疑惑不解。孙叔言著《尔雅音义》,他是汉末人唯一懂反切注音法的。

到了曹魏时期,这种反切注音法大为盛行。高贵乡公曹髦不懂得这种反切注音法,被看作是一件怪异的事。从此以后,韵书层出不穷,这些书各自记录各地的方言,相互非议讥笑,各是其是,各非其非,不知到底谁是谁非。后来大家都用帝王都城的语音,参与比较各地方言,考核古今语音,采取一个折衷的办法。经过斟酌和权衡,只有建康音和洛阳音可取。南方水土柔和,语音清亮悠扬而发音急切,不足之处在发音浅浮,言辞多鄙陋粗俗。北方的山川深邃浑厚,语音低沉浊重而迟缓,体现了其质朴正直,言辞中保留了很多古语。然而就官宦士子的语言而论,南方比北方优越;而市井平民的语言,则北方胜过南方。假如交换了服装然后再让他们交谈,若是北方的官员和平民,听一天也难以区分出来。但是南方语言受到吴语、越语的影响,北方语夹杂着外族语言,二者都存在着很大的弊病,这里不能一一详细说明。它们中错失轻微的,则如南方人把“钱”读作“涎”,把“石”读作“射”,把“贱”读作“羡”,把“是”读作“舐”;北方人把“庶”读作“戍”,把“如”读作“儒”,把“紫”读作“姊”,把“洽”读作“狎”。诸如此类的例证,南方与北方的错失都很多。我到邺都以来,只知道崔子约、崔瞻叔侄二人,李祖仁、李蔚兄弟俩对语言略有研究,稍微做了些切磋补正之事。李季节著《音韵决疑》,常出现差错;阳休之著《切韵》,特别粗略草率。我家的儿女,虽然还在幼儿时期,就逐渐纠正过失了。所作的某种器物,没有经过考证有关书籍,就不敢随便称呼,这些都是你们所知道的。

古今的言语,因为习俗风气的变化而有所不同;著书作文的人,由于地处南北而在语音上各有差异。《苍颉训诂》中,“稗”注音为逋卖切,“娃”注音为於乖切;《战国策》注“刎”音为“免”;《穆天子传》注“谏”音为“间”;《说文解字》注“戛”音为“棘”,将“皿”读作“猛”;《字林》注“看”音为口甘反,注“伸”音为“辛”;《韵集》中把“成”、“仍”、“宏”、“登”合为两个韵,又把“为”、“奇”、“益”、“石”分入四个韵部;李登《声类》将“系”注音“羿”;刘昌宗《周官音》将“乘”读作“承”;这类例子很多,必须加以考核校正。前人标注的反切,又有很多是不太妥贴的。

徐仙民《毛诗音》将“骤”的反切音注为在遘,《左传音》将“椽”反切音注为徒缘,像这样依从相信的反切,也很多。现在的学者,语音也有读得不正确的;古人难道是什么奇特的人,一定要沿袭他们的讹误呢?《通俗文》说:“入室求曰搜。”(服虔)将“搜”的反切音注作兄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兄”就应该读作所荣反。现在北方民间通行这个读音,这也是古代言事中不能沿用的例子。玙璠,是鲁国的宝玉,“璠”的反切音当作“余烦”,江南地区的人都把它读成藩屏的“藩”音。岐山的“岐”音应当读作“奇”,江南地区的人都将它读作神祇的“祇”。

江陵陷落以后,这两种读音流传到关中,不知道它们所依据的是哪些典籍。以我的疏浅学况,以前没有听说过。

北方人的语音,多把“举”、“莒”读成“矩”;只有李季节说过:“齐桓公与管仲在台上商议讨伐莒国之事,东郭牙远远看见桓公的嘴张开而合不上,所以就知道他们谈论的是正是莒国。这样看来,‘莒’、‘矩’二字的拼读不同。”这样的人就是懂音韵的了。

物体本身有精良、粗劣的差别,精良的被称作好,粗劣的被称作恶;人的情感对事物有放弃或吸取,这种吸取或放弃就被称作好或恶。后一种好、恶的读音始于葛洪、徐邈。而河北地区的学士读《尚书》时却将“好(呼报反)生恶(乌故反)杀”读作“好(呼皓切)生恶(乌各切)杀”。这种一面取评论物体质地的读音,一面却表达人的情绪之义,太说不通了。

“甫”,男子的美称,古书多假借为“父”字;北方人于是没有一个人将“父”读作“甫”音,这也是因为他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有管仲、范增的号,须依父字本音来读。

案:各字书将“焉”释为鸟名,或释为虚词,都注音於愆反。

自葛洪著《要用字苑》起,开始区别“焉”字的读音释义。如果解释作“何”、“安”,就应当读作於愆反,“于焉逍遥”、“于焉嘉容”、“焉用佞”、“焉得仁”之类的句子就是这样;如果“焉”字是用作句末语气词及句中语气词,就应该读作矣愆反,“故称龙焉”、“故称血焉”、“有民人焉”、“有社稷焉”、“托始焉尔”,“晋、郑焉依”之类的句子就是这样。江南地区至今通行这两种不同的读音,其意思就明明白白容易懂;而河北地区把两种读音混成一个读音,虽然这是遵从古音,却不能通行于今天。

邪,是表示疑问的语气词。《左传》说:“不知天之弃鲁邪?抑鲁君有罪于鬼神邪?”庄子说:“天邪地邪?”《汉书》说:“是邪非邪?”这类“邪”字就是这种用法。而北方人把“邪”字读作“也”,也就是错误了。有人诘难我说:“《系辞》说:‘乾坤,易之门户邪?’这个‘邪’字也是疑问语气词吗?”我回答说:“为什么不是呢?前面先提出问题,后面才陈述阴阳之德的道理来作裁断呀。”

江南地区的学士读《左传》,是靠口授递相传述,自立音读章法,军队自己溃败说“败”(蒲迈反),打败敌国军队说“败”(补迈反)。各种传说中都没有见过“补迈反”这个注音。徐仙民所读的《左传》,只有一处注了这个读音,并没有说明自败、打败别人的区别,这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古人说:“整日享用精美食物的人,其品德很少有端正的。”这是因为他们骄横奢侈,自我满足,不能克制私欲,勉励自己。我见那些王公贵戚,语音大多不纯正,这也是由于他们在内受到下贱保傅的熏染,在外没有良师益友的缘故。梁朝有一位被封为侯爵的人,曾经和梁元帝一起饮酒戏谑,自称“痴钝”,却把这两个字念成“飔段”。元帝回答他说:“(按照你的读法,)‘飔’就不同于凉风,‘段’就不同于段干木了。”那侯爵又把“郢州”读成“永州”。元帝把这件事告诉简文帝,简文帝说:“庚辰日吴人入楚郢都的‘郢’却成了后汉司隶校尉鲍永的‘永’。”如此之类,那些王公贵戚张口就是。元帝亲自教导那些公子侍读,就将这些作为对他们的告诫。

河北地区的人反切“攻”字为古琮,与“工”、“公”、“功”三字读音不同,这是极端错误的。近世有人名叫“暹”,他自己将“暹”读成“纤”;有人名叫“琨”,他自己将“琨”读成“衮”;有人名叫“洸”,他自己将“洸”读作“汪”;有人名叫“素勺”,他自己将“素勺”读成“獡”。这样不仅在音韵上有错误,也使后代子孙的避讳变得纷繁杂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