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画论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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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中国画论词句篇(19)

【画医目疾】清代李方膺《杂花图册·竹》用印:“画医目疾。”(南通博物苑藏墨迹)目:中医学名词,主视觉。《灵枢·脉度》有“肝气通于目”,说明目与肝有内在联系,肝阴上濡,有滋养眼目的作用。五脏的精气皆上注于目,如五脏精气充盛,则目能保持正常的视觉功能;如肝阴不足,肝火上亢或五脏精气亏损,均可导致目疾。潘天寿《听天阁画谈随笔》云:“艺术为人类精神之食粮,即人类精神之营养品。音乐为养耳,绘画为养目,美味为养口。养耳、养目、养口,为养身心也。如有损于身心,是鸦片鸩酒,非艺术也。”故所谓“画医目疾”,即通过观画以养目,达到修养身心之目的。(王凤珠)

【净肺肠泥】清代李方膺自题《竹石图》轴:“人逢俗病便难医,岐伯良方竹最宜;墨汁未干才搁笔,清风已净肺肠泥。”净:洗除净尽。肺肠:指内心。泥:泥滓,喻尘俗。其意是说,画墨竹者和观墨竹者都能洗除净尽内心尘俗之气,讲的是绘画审美调剂功能。(王凤珠)

【养性情,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清代王昱《东庄论画》:“学画所以养性情,且可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昔人谓山水画家多寿,盖烟云供养,眼前无非生机,古来各家享大耋者居多,良有以也。”是说学画能滋养本性(人的禀赋和气质),可涤除胸襟烦恼、孤独苦闷、急躁情绪,迎来心地纯净之气。道家谓“却食吞气”,凭“烟云供养”可致长寿。明陈继儒《妮古录》:“黄大痴九十而貌如童颜,米友仁八十余神明不衰,无疾而逝,盖画中烟云供养也。”米、黄是宋、元山水画大家。(周积寅王凤珠)

【内可以乐志,外可以养身】清代董棨《素养居画学钩深》:“或人谓仆嗜画,乐此不疲。仆曰:‘不然。我家贫而境苦,惟此腕底风情,陶然自得。内可以乐志,外可以养身,非外境之所可夺也’。”指嗜画者不仅从画中受到审美教育,以确立自己的志向、意志为乐,还可以保养身体,达到长寿的愿望。(王凤珠)

【画以养性】清代范玑《过云庐画论》:“画以养性,非以求名利。世俗每视其人名利之得失,而重轻其画,此大可鄙,莫为所惑。”指绘画能涵养人的朴质的本性,静默恬淡,具有审美调剂功能。(王凤珠)

【书画养心】清代张式《画谭》:“读书以养性,书画以养心,不读书而能臻绝品者,未之见也。”“相对于人生其他方面,书画是见性明心的重要修养途径,是静功。非俗虑、杂念、贪欲消除净尽,胸中宽快静气沛然,不能真正进入书画艺术的高级境界,得其妙谛。人生动多而静少,能尽可能长期地从事书法绘画艺术创作或欣赏活动,就是习静,在这个过程中,心得到适意、平和、愉快,这就是养心。”(《美术辞林·中国绘画卷上》)中国画学中常将读书和养性相结合,虽然读书不等于养性,但是读书往往有助于养性。朱熹曾教弟子“半日读书,半日静思”,就是读而养、养而读。清代松年在《颐园论画》中将读书和养性并列,以为读书乃是养性不可或缺之途径。张式论“书画以养心”,吸收了理学精髓,以静心养性为尚,认为书画唯在寄托性情、陶冶情操。不读书则无书卷之气,画中就必然缺少内蕴,缺少应有的生命涵量,这样就不可能使“余心有寄”。欲广画艺,务在心怡气和、去除内在冲突。如宋代姜白石所说:“思有窒碍,涵养未至也,当益其学。”可见,“益其学”是治心的重要途径。清代鉴画高手方士庶《天慵庵随笔》云:“要必读书养气以培其元,然后心醇而笔和,貌古而神逸,所谓溉其根将以食其实,此先贤之书所以善也。”这就如韩愈所说的“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一样。方士庶所说的“溉其根将以食其实”,以先贤之书陶淑自己、培其元气,与韩愈之论正相契合。

近人吴昌硕亦以读书为养气之途径:“我画非所长,而颇知画理。使笔撑槎桠,饮墨吐畏垒。山是古时山,水是古时水。山水饶精神,画岂在貌似?读书最上乘,养气亦有以。气充可意造,学力久相倚。”可见读书对养气至关重要。(参见朱良志《论儒学对中国画学涵养心性理论的影响》)(荆琦)

【矜平躁释,意气全消】黄宾虹《国画非无益》:“士夫之画,华滋浑厚,秀润天成,是为正宗。

得胸中千卷之书,又能泛览古今名迹,炉锤在手,矩矱从心,展观之余,自有一种静穆之致,扑人眉宇,能令睹者矜平躁释,意气全消。”其意是说观士夫之画者,能平娇矜,解除烦躁、不安静,全消由于主观偏激而产生的任性的情绪。意指绘画调剂功能。(王凤珠)

【艺术是最高的养生方法】黄宾虹《养生之道》:“艺术是最高的养生方法,不但足以养我中华民族,且能养成全人类的福祉寿考也。”养生:保养身体,指自身品德、才力等的保养。刘海粟云:“艺术至少可以养成巍然独立之人格,养成坚强不屈的气节。”(《艺术的革命观》)(王凤珠)

【舒畅郁积,陶冶性灵】徐悲鸿《中国今日急需提倡之美术》:“国家惟一奖励美术之道

可以增进人民的美感;舒畅其郁积,而陶冶其性灵。”舒畅:宽舒畅快。柳宗元《与李翰林建书》:“然顾天窥地,不过寻丈,终不得出。岂复能久为舒畅哉!”郁积:思虑烦冤,不得发舒之谓。张华《杂诗》:“怀思岂不隆,感物重郁积。”陶冶:娱情养性。杜甫《解闷》诗:“陶冶性灵存底物。”性灵:犹言性情。(王凤珠)

【画以慰天下之劳人】清代郑燮《板桥题画·靳秋田索画》:“凡吾画兰、画竹、画石,用以慰天下之劳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这里所指的劳人,即“惟劳苦贫病之人”,当然也包括“苦其身,勤其力”的“天地间第一等人”在内的农夫。在封建社会里,他能提出如是说,是非常了不起的,但这种思想和行为在当时是难以实现的,靠“卖画以自给”的板桥,其买主仍逃脱不出“安享人”之范围,而绝不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劳人”。然而,他毕竟还是在努力实现自己的主张:其一,以书画抒发对劳动人民的感情,所谓“疑是民间疾苦声”、“一枝一叶总关情”;其二,以书画售款接济劳动人民,将每次“所入润笔钱”放入囊中,系在身边,“遇故人子及乡人之贫者,随手取赠之”,“辄尽”为止。

这是当时一般书画家所不能理解,也是无法相比拟的。(周积寅)

中国画创作论

1.感物论

【感物】感物,是指画家对生活(造物、造化)

的感受,以“心”感“物”。感物是绘画创造的门径,它直接影响到画家创造感兴(“灵感”)的勃发,神思(“想象”)的展开,凝虑(“构思”)的深化,情感的渗透,意象的孕育等。感物又是绘画创造的基础和材料,画家由感物而获得审美体验,才可能进入艺术意象的创造,使审美体验转化为艺术形象。

感物说最早见于《乐记》:“乐者,意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这对后来的文学艺术创造产生很大影响。中国画论十分重视感物对绘画创作的作用。自六朝以来,皆有许多精辟的论述,如南朝宋宗炳“应目会心”;南朝陈姚最“心师造化”;唐代张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北宋董逌“登临探索,遇物兴怀”;明代王履“吾师心,心师目,目师华山”;清代龚贤“心穷万物之源,目尽山川之势”等。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刘海粟、潘天寿、张大千、林风眠、傅抱石、李可染等人对感物的重要性,特别是关于画家如何深入生活、观察体验生活方面皆有深刻的论述。(周积寅)

【物化】《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此种“物化”状态是同庄子的“万物与我并生,而天地与我为一”的齐物论的思想是一致的,表明的是一种天人合一、物我同一的浑然境界。庄子的“物化”理论对中国古代画论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意与境、情与景、人与天的关系就体现出“物化”的精神,从而形成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的意境、意象论。北宋苏轼《书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三首》:“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疑神。”它直接通过“物化”,表现出艺术创作中主客体交流所创造的优美意境。(周积寅)

【应目会心】南朝宋宗炳《画山水序》:“夫以应目会心为理者,类之成巧,则目亦同应,心亦俱会。”俞剑华释曰:“应之于目,会之于心。作画是先由眼睛看见,然后把看见的反映在头脑里,头脑加以适当的取舍剪裁,然后把加过工的形象描写在画面上,就成了一幅画,这就是绘画的方法和原理。应目就是‘外师造化’,会心就是‘中得心源’。”(《中国画论选读·画山水序》)(王凤珠)

【心师造化】南朝陈姚最《续画品》:“湘东殿下:右天挺命世,幼禀生如,学穷性表,心师造化,非复景行,所能稀涉。”心:心思、心意。古人以为心是思想的器官,所谓“心之官则思。”(《孟子·告子上》)造化:指天地、自然界。后泛指一切客观事物。郭因《中国绘画美学史稿》云:姚最“认为,画家进行绘画时,必须发挥主观情思对于绘画对象的感受,理解与熔铸的作用。他说,画家必须‘立万象于胸怀’,他赞美湘东王的‘心师造化’。不是赞美目师造化,手师造化,而是赞美‘心师造化’;不是主张直接写万象于笔下,而是主张‘万象’在反映到绢素上去之前,必须先立于画家的‘胸怀’(心中),这正是在强调以情融景,而致情景交融对于创造艺术形象的重大意义”。“心师造化”论在中国画论中首次提出,成为唐代张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说之先声。(周积寅)

【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传)唐代王维《学画秘诀》:“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画家的天性与自然万物的天性,感而相通,被称为窥造化之密,默契天真,冥周物理,这是绘画(包括一切艺术活动)产生的根源。这时,画家便具备了与自然造物者同样的资质,即所谓“造化在我”,“山川脱胎于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画家创作的作品虽然不能与自然物及形象极为酷似,但二者所具有的“真”是相同的,即二者所给予观者的美的感受性是一样的。形式不尽相同,但意味的“值”相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优秀的绘画作品才可以称得上是“成造化之功”、“夺造化之真”、“功齐造化”、“得天真”。(荆琦)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载张璪《绘境》:“初,毕庶子宏擅名于代,一见惊叹之。异其惟用秃毫,或以手摸绢素,因问璪所受,璪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宏于是阁笔。”指绘画创作要以自然天地为师,取之于自然生活,同时又要经过画家心灵的熔铸陶冶,方能表现出来。张璪所讲的“心源”主要指艺术家的主观能动性,由“外师造化”,最终归结到“中得心源”,两者不能分割,是相互依存的创造关系,是统一在创造过程之中的。这种主观能动性并非一般的感官和理智作用,而是艺术家内在生命力的整个调动,因为“外师造化”也要由主观的态度去实现,去充分体察万物的情状。只有主观与客观的无限融合,“心源”与“造化”的交流汇通,才能使艺术家的艺术创造活动达到遗去机巧,心手相应,出神入化,进技于道的自由化境。唐代符载《观张员外画松石序》中记载:“观夫张公之艺,非画也,真道也。当其有事,已知夫遗去机巧,意冥玄化;而物在灵府,不在耳目。故得于心,应于手;孤姿绝状,触毫而出,气交冲漠,与神为徒。”

完全是“心源”与“造化”的融合。白居易《记画》中也记载:“张氏得天之和,心之术;积为行,发为艺。艺尤者其画欤!画无常工,以似为工;学无常师,以真为师。故其措一意,状一物,往往运思中与神会,仿佛焉若驱和役灵于其间者然后知学在骨髓者自心术得,工侔造化由天和来。张但得于心,传于手,亦不知其然而然也。”张璪强调的正是主观与客观的高度统一,这是艺术创作上升为自由率真,得心应手的必经之路。所以“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概括了由客观形象经由“心源”提炼,最终化为艺术形象的艺术创作过程,极具概括性,成为千古不朽的艺术理论命题,产生了巨大影响。(陈见东)

【触目会心】清代郑绩《梦幻居画学简明·论山水》:“学写山石,必多游大山,搜寻生石,按形求法,触目会心,庶识古人立法不苟。更毋拘法失形,画虎类犬,甚至犬亦不成,不知何物,斯不足与语矣。”“触目会心”,即宗炳的“应目会心”。(荆琦、雷朝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