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海蒂小公主绿山墙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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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六月的绿山墙

安妮一睁眼,太阳已经很高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心烦意乱地向窗外望去。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窗外能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在空中飘浮着,天空碧蓝碧蓝的。

一时间,安妮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好像发生过一件让人快乐的事,她感到很激动来着。过一会儿,她想起来啦。这里是绿山墙农舍,他们说不要她,因为她不是男孩。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安妮蹦下床,去推窗户,窗户发出吱嘎嘎的响声,好像很久都没打开过似的,好一会儿,安妮才推开窗。

六月的早晨,窗前的樱桃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真美呀!多漂亮的地方啊!要是能留在这里……对呀,就先想象一下自己已经留下了吧。”

这棵高大的樱桃树紧邻着窗子,一些树枝都碰到了屋檐上。房子两边是果园,一边是苹果树,一边是樱桃树。树上全都密密麻麻地缀满了花朵,树下还点缀着几株蒲公英,美极了。

窗下花园里面种着丁香树,紫色丁香花也盛开了,微风将阵阵清香送到窗边,沁人心脾。花园里茂密的三叶草顺着斜坡,一直延伸到山谷中。山谷里面流淌着晶莹清澈的小溪,溪边长着高高的白杨树。树下还有很多羊齿草、苔藓和木质植物,一看就知道是个好玩的地方。

小溪的旁边有个山丘,上面长着云杉和冷杉,绿成了一片。从树林的间隙望过去,能隐约看到“闪光湖”对岸的一座小房子,小房子的墙是灰色的。

左边有一排宽敞的谷仓,目光越过山坡处的那片草地,就能够看到蔚蓝的大海。安妮被眼前的美景深深打动了,她看了又看。可怜的安妮,她一直生活在枯燥单调的环境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呢。

安妮看着眼前的美景,都看呆了。她忘了周围的一切,连玛里拉站在她身后,也没注意到。直到玛里拉把手放到她肩上,她才从这梦一般的仙境中回过神来。

“你该穿好衣服了。”她简单地说。玛里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孩子说话,所以她的语气有些生硬。

“外面太美啦!”安妮一边说,一边对着窗外挥着胳膊,好像要把外面的美景都揽到房间里来。

“这棵树是挺高的,”玛里拉说,“花开得也挺大,但这没什么用,树上结的果子太小了,还有很多蛀虫。”

“哎呀,我说的不仅仅是树。当然了,树很可爱,开的花也又大又漂亮。可是,我说的是果园、小溪、草地……这所有的一切,这个可爱的世界。这样美丽的早晨,你不喜欢吗?在这里,我能听到小溪欢快的笑声。你能感觉到小溪的快乐吗?它们总是有好心情,即使到了冬天,冰面下也能传出它们的笑声。绿山墙有条小溪,这太让人兴奋了。

“你可能觉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能留在这儿,可是对我来说,关系大着呢。以后即使我见不到它,只要一想起绿山墙的小溪,我也会很开心的。

“今天早晨,如果没看到这条欢快的小溪,我的心情不知道会有多么糟糕呢。幸亏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我才没有再次坠入绝望的深渊。我现在还是有些悲伤,我一直想象着你们收留了我,让我一辈子生活在这儿,那该多好。可是,再好的想象也有被打断的时候,这时我感到特别难受。”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想象,快点儿穿上衣服下楼去。”玛里拉趁着安妮停下来喘气的工夫,赶紧插嘴说,“早饭准备好了。去洗漱一下。窗子不用关,被子叠好放到床角,尽量麻利点儿。”

安妮是个做事利落的孩子,她不到十分钟就下楼了,衣服穿得很整齐,头发也编成了辫子,还洗了脸。她对自己做的这一切很是满意,觉得已经完成了玛里拉吩咐的事情。然而,她忘了还要叠被子。

“啊,今天早晨感觉很饿呢。”安妮一屁股坐在玛里拉给她的椅子上说,“真想不到昨天经历那么糟糕的事,早晨起来还能这么开心。我喜欢晴朗的早晨,当然了,下雨的早晨也不错,你觉得呢?什么样的早晨都是有趣的,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可以随便想象,这是件好事。”

“不过我真高兴今天不是下雨天,因为阳光明媚的早晨能够让人一下子振奋起来。可是回头想想,谁遇到我这样的事儿都会觉得不幸的。有时候我会想象自己遇到了很多不幸的事,最后都勇敢地战胜了困难,可是真正遇到这样的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求你了,你能闭着嘴待会吗?”玛里拉说,“像你这么大的小女孩,怎么有那么多的话呀?”

听到玛里拉这么说,安妮乖乖地住了口,不再说话。这样一来,空气中好像缺了点儿什么,让人觉得不太自然。玛里拉觉得不对劲,马歇也像往常一样沉默着,早餐桌上一片寂静。安妮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边吃边往外面瞧,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玛里拉看到安妮的神态,觉得有些不安。这孩子看起来是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可是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被这孩子弄得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马歇却想把她留下,真是难以理解。马歇一定还想着这事呢,她太了解马歇了,他的主意肯定还和昨晚一样。马歇这个人,一旦有什么怪念头,就会默不作声地坚持到底,他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吃完早饭,安妮才从自己的想象中脱身出来,她主动要求洗碗。

“你能洗好吗?”玛里拉不太相信地问。

“没问题,我对洗碗很在行,不过,我照看小孩更加在行,可惜你们这里没有小孩。”

“光是你一个小孩,已经够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家里面多几个小孩。我都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马歇这个人真是糊涂!”

“不要那么说,他一点儿都不糊涂!”安妮听玛里拉这样说,有些不满,“他很有同情心,我怎么唠叨他都不烦,好像还挺喜欢听似的。我一见到他,就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如果你认为我们是怪人,那你就这样想吧。”

玛里拉哼了一声,说:“行啦,你们俩确实都很怪,现在你去洗碗吧,用热水好好洗,洗完擦干净。我得在上午把家务活忙完,下午去白沙镇找斯文萨夫人。你也一起去,我们商量一下,看你该怎么办。洗完了碗,你去楼上把床收拾好!”

玛里拉一直在旁边盯着安妮洗碗,洗得还不错,可她铺的床可不怎么样。羽绒被子叠得不太整齐,褥子总算铺得平整些。接着,玛里拉为了避开她,告诉她可以去外面玩,吃午饭的时候回来就行了。

安妮一听可以出去玩,眼睛一下就放出光来。她飞快地跑到门口,可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住了,想了一下,返回来坐在桌前。脸上的兴奋一下子不见了,就好像被熄灭了的灯。

“你怎么了?”玛里拉问道。

“我还是不出去玩了。”安妮说。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苦行僧,已经放弃了尘世间的一切欢乐,“既然我不能留在这里,不论我多么喜欢绿山墙农舍,也是没用,看到这些只能让我伤心。要是我跑到外面去,和那些树木、花草、果园、小溪成了好朋友,就更不舍得离开了。现在我已经够难受了,不想再有更多的痛苦。我是很想去外面玩,外面的那些花啊、树啊好像都在招呼我呢。可我还是不去的好,明知道最后要分开,还跑去爱上它们,那不是自寻烦恼嘛!”

“开始我以为自己能留在这里,真的从心底里高兴,我觉得可以爱这里的一切,可这不过是个短暂的梦,现在我只好认命了。所以,虽然我非常想出去玩,但就是不能出去。请问,窗边的那个植物叫什么?”

“叫天竺葵。”

“不,我不是说那样的名字,我是问你自己给它起的名字。你没给它起名字吗?那么,可以让我给它起个名字?叫它什么好呢,让我想想,就叫它邦妮吧。我可以暂时叫它邦妮吗?你就让我这么叫吧!”

“爱叫什么随你便,真想不通,你怎么想起给天竺葵起名字?”

“我喜欢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名字,就像人一样。总是叫它天竺葵,它该多么伤心呀!就好比别人管你叫女人,不叫你的名字,你也会烦的。”

“今天早上,我也给窗口的樱桃树起了个名字。它叫白雪皇后,因为它浑身雪白。当然,这些美丽的像白雪一样的花早晚会凋谢的,但你可以想象着它一直开满了美丽的花,对吧?”

“哎呀,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连听都没听过。”玛里拉一边嘟囔着,一边摆脱她去地窖里取土豆了。

“马歇说得不错,这孩子确实有点儿意思。不知道她接下来还要说什么,我好像也愿意听她说下去。马歇都被她迷住了,接下来,她也会把我迷住的。马歇走出去的时候,看他的神情,好像昨晚上的事还没完呢。马歇要是愿意说出心里话,我还能反驳一下他,可他只是脸上表现出来,这可怎么办呢?”

玛里拉从地窖回来,看见安妮用两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天空,又沉浸到自己的想象中去了。玛里拉忙着准备午饭,就随她一个人去发呆了。

“下午我要用一下马车。”玛里拉说。马歇点了点头,不安地瞅了安妮一眼。玛里拉赶紧挡住马歇的视线,冷冷地说:“我要去白沙镇,把这件事解决掉,安妮也一起去。斯文萨夫人可能会有办法,让安妮马上回到诺巴斯科西亚去。我把茶点给你准备好了,挤牛奶时我会回来的。”

马歇仍旧不说一句话,玛里拉觉得自己白费口舌,这比碰到什么钉子都让人恼火,除非你也是不爱说话的人。

马歇按照玛里拉的吩咐套好马车,玛里拉和安妮可以出发了。马歇打开院门,在她们出院门的时候自言自语道:“今天早晨,小溪那边的杰里·布特家的孩子来过,说是要来当雇工。我告诉他,可能会雇佣他干一夏天。”

玛里拉没搭茬,她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驾”地吆喝一声,这只肥壮的母马从来没挨过打。它生了气,迈开大步冲下了小路。玛里拉从飞奔的马车上回头一看,马歇正靠在门边,用惆怅的目光望着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