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海蒂小公主绿山墙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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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罗得迈尔很生气(1)

那天早晨醒来,海蒂感到无比陌生。那是她来到富兰克托的第一个早晨,当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四周的一切都改变了,她当时望着周围的东西,一点也搞不清自己眼前的一切,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可是就算她再重看一遍,也还是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海蒂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高高的大床上,和自己在阿鲁姆山上的干草小床完全不一样,它是白色的,眼前的房间也很大很宽敞。阳光照进来,屋子里显得明亮起来。但可惜的是,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长长的白色窗帘,就在窗帘旁边,还放着一把大花图案的安乐椅,还有一个同样图案的沙发,就靠在墙边,在沙发的前面是个圆桌。在屋子的一角,还有一个海蒂从没见过的梳妆台,上面摆着各种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海蒂这才突然回想起自己经历的一些事情来。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富兰克托。也就在那一瞬间,小海蒂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的事情来,一件一件都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她还清楚地想起了罗得迈尔那高耸的古怪头发,还想起了她的一通说教,甚至包括她在她睡着之前说的那些话,她也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海蒂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匆忙地穿上衣服,她非常想要跑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和地面。现在待在这里,从那边窗户走到这边窗户,在窗帘的影子里,小海蒂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进鸟笼的小鸟似的,这种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可是,依靠小海蒂的力气实在拉不开窗帘,那窗帘实在是太大了。于是,她就钻到窗帘里边,并且想站到窗户边上,可是钻进去一看,窗户太高了,她的脑袋贴到窗沿上,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小海蒂换个窗户跑过来,结果还是依然如故,就这样到最后,她只好又跑回到第一个窗户那里。这个地方,可真是闷得很,不管她怎么跑,无论在哪儿,她能看见的除了窗户和墙,剩下的就还是窗户和墙,小海蒂的心里简直不安极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情形。

其实海蒂起来得太早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这是海蒂的一个习惯。因为在阿鲁姆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早起,每天她会早早地跑出屋子去,看看那天空是不是蓝的,看看太阳公公是不是已经升起来了。她还想要看看,屋子后面的那些枞树是不是在哗哗响,花儿们是不是已经睁开了眼睛,醒来在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小海蒂就像是一只第一次被关进精美笼子里的小鸟,她飞过来飞过去,就是想要去撞开栏杆,可总是徒劳无功,没有一个栏杆能穿出去。

于是,她一个窗户接着一个窗户地看,一个接一个试验,努力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哪扇窗户能够打开。她想,要是能打开一扇窗,一定能看见墙和窗户以外别的什么东西,这样她就可以打开另外的窗户,并且一定也还能看到下面的大地、绿色的草原,还有山坡上残留的积雪。小海蒂是多么渴望看到这些啊!

为了可以看到天空,小海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做了各种努力,她又拨又拽,还把所有的手指头都伸到窗框底下往上推,可惜那窗户就是纹丝不动,仍然关得严严的,到处像铁一样牢牢地钉得死死的。

小海蒂费了好长时间,终于发现,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是没用的,这下她可真是彻底死了心。不过很快,她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就是想要出去到房后的草地转转。

因为她恍惚想起昨天晚上到这儿的时候,似乎看见过房子的前面是一片石头。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齐娜探出头来,对她板着脸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小海蒂听了,心里有些害怕。事实上,她知道齐娜是在要她去吃饭,但她感觉,她并不是在招呼自己去餐厅吃饭。齐娜那傲慢的样子,看起来压根不像是叫她去餐厅就餐,倒像是在警告她,让她别靠近她,别惹人烦。

小海蒂就按照她从齐娜脸上理解到的意思,赶紧去做了。她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小凳子来,然后放到屋子的一角。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坐到上边,静静地等着早饭时间。

过了一会儿,海蒂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有人走进来,原来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罗得迈尔。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冲着屋子里的小海蒂大嚷起来:“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阿尔菲特,难道你不懂得什么叫早饭吗?过来,快过来!到餐厅这里来吃饭!”

小海蒂这才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她马上站起来,跟在她的后面。克拉拉已经在餐厅那儿等了好久了。她一看见海蒂,立刻微笑起来,并且非常热情地冲她打招呼,看得出来,她比平时快活得多,因为她正在猜想,今天大概又会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发生。自从这个叫海蒂的女孩来了以后,吃饭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了。她渴望着出现一些新鲜的情节,打破以前那讨厌的沉默。

可是那天的早饭,就在平安无事中很快地吃完了,小海蒂一点儿也不敢说话,她文雅地吃掉了抹着奶油的面包。

等吃完饭后,克拉拉被带到学习室。罗得迈尔命令海蒂也要和克拉拉一起等老师来给她们上课。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孩子的时候,小海蒂马上问克拉拉:“我想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儿看到屋外,或者是看到地面上的一切?”

“那很简单啊。你只要打开窗户不就看到了。”克拉拉不以为然地回答她。

“可是,我试了很多次,那些窗户都打不开呀。”海蒂十分难过地说。

“当然,当然打得开,”克拉拉肯定地说,“不过,你一定不行,你的力气太小了。可是我也不能帮你。嗯,还有个办法。你可以跟杰巴斯说说,他肯定会给你帮忙打开的。”

不知道为什么,海蒂听说可以打开窗户看看外头,这下总算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但是现在,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在自己房间里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待着不能动,就好像被关起来一样,那可实在是一种不好的感觉,感觉快要死了。

接着,克拉拉问起海蒂在山上住着时候的一些事儿,小海蒂马上变得高兴起来,她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起阿鲁姆山上的山羊,还有牧场这些她喜欢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老师就推门走进来了。但罗得迈尔这时却表现得非常奇怪,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把老师带进学习室。而是先把老师叫过去,先要和老师谈一件事。那天,她把老师直接带到餐厅,并且面对面坐下来,然后无比激动地向老师细说自己的遭遇,以及自己所处的困境。

罗得迈尔向老师讲述的这些事,正是关于海蒂的那些事情,当然,她认为那都是些让她感动头疼的事情。在这之前,她曾给在巴黎做生意的赛斯曼先生写了封信,信上说小姐早就想有个一起玩的同伴儿,她也觉得那样挺好的,因为理由有很多,比如,这样既可以促进小姐的学习,也可以让小姐解闷散心。再比如,如果这样的话,平时小姐也能有个说话的朋友。其实,对罗得迈尔自己来说,这也是一件一举三得的事儿。毕竟克拉拉小姐生病的时候,她自己经常照顾不过来,也早就盼着有谁能代她陪着小姐,她就会轻松多了。另外,据此她还可以获得赛斯曼先生的赞赏。总之,这是一件大家都会非常满意的好事。

在大家的一致合计下,赛斯曼先生很快回信,高兴地答应了克拉拉的要求,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要像对女儿一样对待那个孩子,并且他必须要罗得迈尔保证,在自己家里绝对不能虐待小孩子。

“你瞧,赛斯曼先生的这个要求,当然根本就不用说了。你瞧,咱们这里,哪里有人会想要欺负小孩子呢?”罗得迈尔说完又加上一句。然后,她又详细地讲起这个孩子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给自己添了很多不顺心的事。她对海蒂挑剔最多的就是——这孩子一点都不懂规矩,居然做出那些非常没有教养的事来。紧接着,她又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的事都统统告诉了老师。她认为老师对教育海蒂必须要负责任,不仅要从A、B、C开始讲起,而且还要必须从头教给她生活里的一切道理,让她学会做个懂文明的小姐才行。

接着,罗得迈尔又说,她想要从这种令人讨厌的局面中摆脱出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老师给赛斯曼先生写一封信,让老师对赛斯曼讲明利害关系,就是说让相差这么多的两个孩子一起上课,对程度高的孩子,也就是克拉拉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如果这样的话,主人赛斯曼先生就只好同意让这个孩子立刻离开。罗得迈尔之所以让老师这样做,是因为海蒂这孩子到这里来,是主人赛斯曼先生通知让来的,现在,如果不经他的允许,她是不能擅自做主就让孩子回去的。

可是遗憾的是,这位老师并没有马上同意她的意见,更没有当即作出决定。相反的是,老师还安慰罗得迈尔,他说无论何时何地,这孩子即使在某一方面很差劲,但是都会在其他的方面得到弥补,只要好好教育,很快就能赶上来的。

罗得迈尔听老师这么说,心里十分气恼。可是既然老师不听自己的意见,居然肯从A、B、C讲起,那她也毫无办法,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她打开学习室的门,然后把老师请进去,随即关上门把自己留在外面。对她来说,只要一想到从A、B、C开始讲课,就恨不得着急得要发抖。她还是尽快让自己清净一下。

可是情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有些暴躁起来,不停地在屋子里大步走来走去,费脑子地想着,应该如何让仆人们叫阿尔菲特才好。因为之前赛斯曼先生在信上说,要像待他女儿一样对待这孩子,那么,罗得迈尔对此的理解就是,必须要把海蒂和仆人区分开,并且当主人来看。所以,她必须要让仆人们都叫海蒂小姐。

可惜的是,罗得迈尔这难得的清净刚开始,就很快就被打乱了。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声响,来自学习室里,她听见那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好多什么东西都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匆忙杂乱的叫喊声。

罗得迈尔顾不得多想什么,她慌忙跑进去一看,几乎所有的学习用品,包括书本、笔记本、墨水瓶,还有桌布,全都掉在地板上,堆积成一团。最糟糕的是,那些黑黑的墨水,正从桌布底下蔓延过来,就像小河似的流了满地。到处看起来脏兮兮的,一片狼藉,而这时候的海蒂却突然不见了。

“瞧,你们看见了吧,那个孩子,简直太可恶了。”罗得迈尔气恼地搓着两手,大声地叫嚷道。“桌布,书本,书夹,到处都是墨水!这可是糟糕透顶!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都是那个可恶的小姑娘干的吧,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做了!见鬼,我真得好好教训一下她!”

老师也被惊吓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这情景。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在罗得迈尔刚刚讲完海蒂的事情之后又碰到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用这种表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克拉拉的样子却很快活,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件稀奇的事,似乎在静静地等着事情的结果。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告诉罗得迈尔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是海蒂弄的。可是,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她故意要这样做的,你不要训斥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她看起来太着急了。她太急着站起来,就把桌布挂下来了,所以桌上东西也都掉到地上了。海蒂当时,好像是听见外面有几辆马车走过,所以才突然站起来的。大概她还没见过马车吧。”

这下,罗得迈尔就像是找到了发火的理由,她大声地说道:“你瞧瞧,我说得没错吧?老师,那孩子简直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连上课时要老老实实听讲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可真是无可救药了。哎,这个孩子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没见她?不会是逃跑了吧,要是那样的话,那赛斯曼先生该会怎么对我——”

罗得迈尔急匆匆跑出屋子,又急忙下楼。只见大门敞开着,小海蒂正站在那儿张着嘴发愣,向马路上来回地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哦,我的天哪,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能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跑出来!”罗得迈尔实在忍不住了,她大声地责骂她。

“奇怪,刚才我明明听见枞树在哗哗地响。可是怎么现在找不到树在哪儿了。我真的听得很清楚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听不见了。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儿啊。”说着,小海蒂失望地向马车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

她心里真的很难过。她不知道,事实上,那是她自己错把马车的声音,当成了阿尔卑斯南风吹过枞树时发出来的响声,而她以为那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居然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想要找到那棵枞树,并且看看那些枞树。

“枞树?你在说什么啊?你简直是脑子发昏了!你当这儿是森林吗?快来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罗得迈尔狠狠地瞪着她,又狠狠地甩下这句话,然后不理睬海蒂,直接回到楼上。

跟在她后边的海蒂,也赶紧回到学习室,看到里边乱七八糟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不由地站住。刚才那一刻,她分明清楚地听见枞树的响声,因为高兴得手忙脚乱,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跑出来时,居然把东西都碰翻了。

“你看看吧,这些可全都是你干的!你看到了吗?你怎么能闯这么大的乱子?以后不许再有第二次,听明白了吗?”罗得迈尔指着地板,严厉地对海蒂说,“以后你给我记住,每次上课时,你都要规规矩矩地坐好,认真听老师讲课。不然的话,我就要采用武力,把你捆到椅子上,知道了吗?”

“是,我记住了。”小海蒂回答,“以后我一定会规规矩矩,绝不会再惹麻烦的。”

海蒂看着罗得迈尔那发疯一样的可怕的脸,这时才终于明白,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老老实实,什么都不能想,也不能乱跑。否则,会闯出乱子来的。

屋里已经乱成这样,罗得迈尔除了大叫大嚷一通之外,只好把杰巴斯和齐娜叫来收拾。老师回去了,因为课没法儿上下去了。看起来,今天想让老师打呵欠都没机会了。

下午的时候,克拉拉也在椅子上躺下了,罗得迈尔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海蒂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好时刻。其实这一刻,她已经盼望了好久。早在几天前,她就打好主意,要做一件事情。不过,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好帮手才行。

于是,海蒂就静静地站在餐厅前的走廊那里,耐心地等着那个好帮手的出现。

果然,没过一会儿,杰巴斯就端着大托盘走上楼梯。那会儿他的工作就是,要把银制餐具从厨房拿到餐厅的壁橱里去。当他来到走廊前面,小海蒂立刻迎上去,并且跑到他的跟前,站在那里对他清清楚楚地说道:“嗨,你或者他!”

杰巴斯瞪大眼睛,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强忍住自己的感受,然后用粗暴的口气说:“你想要做什么事?小姐。”

“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当然,可不是刚才那种坏事。”海蒂想要竭力辩解,因为她看出杰巴斯有点生气,她猜想那一定是刚才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刚才把墨水打翻到地板上,一定会让他觉得她很讨厌,总是惹事。

“噢,可是,我很想要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刚才叫我‘你或者他’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巴斯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却仍旧板着脸问。

“啊,那个呀,嗯,那是我必须这样叫的。你知道,我今后必须这么叫你才行。”海蒂认认真真地说,“是罗得迈尔这么吩咐我的。我不能不听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