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家庭的育婴室里洋溢着满满的温馨和欢乐。每个成员从来没有想到过,认识“那个不是乞丐的小女孩”,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多的快乐。而且谁也无法预料到,今后这个女孩,也会成为这个大家庭里最亲密的朋友。
对于萨拉来说,她所受的苦难和所经历的冒险,在大家眼里几乎成了无价之宝。每次当大家坐下来,让她把发生自己身上的事情讲述一遍的时候,大家都幸福无比,乐此不疲。
在大家的眼中,那个关于萨拉阁楼的故事相当受欢迎,因为那里有神秘的角色,也有动人的情节,比如梅基塞代克、麻雀,比如那些只有爬上桌子才能看到的风景,还有把脑子和肩膀探出天窗才能拥有的快乐,这些都一一出现在萨拉的故事里,于是,阁楼里的寒冷和凄凉,便在众人的眼里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当然,最受欢迎的一件事,就是萨拉那些关于宴会和梦想成真的故事。萨拉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在她被绅士找回来的第二天,她当天就讲了这个故事。当时,大家庭的几个成员都来跟她喝茶,他们有的坐着,有的蜷缩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虽然方式各不相同,但听故事时候的专注则是一样的。大家都屏住呼吸,听她在那里假想。
萨拉的讲述是独特的,因为她是用属于她自己的方式,印度绅士一边听着,一边专注地看着她。当她讲完时,温柔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并且抬头看着他。
“您知道吗?这只是我的一部分故事,”她说,“我想,现在您能给我讲述您的那部分吗?汤姆叔叔?”他总是让她这样叫他,他说这样听起来很亲切。
“我猜想您的那部分,肯定比我的故事更美。”萨拉说。
于是,加里斯福德先生告诉大家,就是在他生着病无聊而又苦恼地独坐时,拉姆·达斯曾经想了很多办法,他试图通过描述一些路过的人,来分散他的忧虑,让他找到一丝快乐。
就这样,他习惯了拉姆·达斯的讲述,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孩子,她经过的次数比任何人都频繁。当然,一开始只是拉姆·达斯对她产生了兴趣。也许是因为他对克鲁上尉女儿的过度思念,还因为拉姆·达斯跟他讲述过有一次到女孩的阁楼里追捕猴子的所见所闻,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想要帮助那个女孩的想法。
加里斯福德先生讲述道:
“当他跟我描述了那个孩子的遭遇,我的眼前就出现那张不快乐的脸,我能看得出,她好像不是那里的学生,而是一个苦工和佣人。然后,拉姆·达斯就一点一点去发现她的可怜遭遇。并且他还发现,想要到达她那里,只是从屋顶上到另一个天窗的距离,那简直轻而易举,因此,我们制造魔法的事情就这样开始了。至于魔法,还是要感谢拉姆·达斯。
“先生,他有一天对我说:‘我可以爬过石瓦,等那个孩子出去干活儿时,事先给她生一堆火。想想看,等到她浑身又湿又冷,回来看见燃烧的炉火,一定会以为是魔法师干的。’你们瞧,这个主意多么富有新意,我听了之后也非常开心,拉姆·达斯简直高兴得不得了,所以他就把这个计划扩大了,他说自己还可以做到其他的事情,而且轻而易举。他计划要让加里斯福德先生满足萨拉所有的想象和对魔法的渴望,为了准备开展这个计划,他像一个孩子般,那些原本了无生趣的日子也一下子充满了乐趣。
“事实上,就在拉姆·达斯目睹了那个宴会被摧毁的晚上,他已经等在外面好久了。他将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他自己的阁楼里。那个新加盟的帮手也一直都在他的房间里等他,最重要的是,那个帮手跟他一样,也对这个奇异的冒险充满了兴趣。
“当萨拉想象性的宴会从开始到以灾难性的结局收场,拉姆·达斯一直趴在石瓦上,透过天窗看得清清楚楚。而对于他来说,那正是一个好时机。因为他非常肯定,萨拉的疲倦一定会让她沉沉睡去,这正好可以让他们马上实施行动。
“于是,就在萨拉睡着之后,他趁着夜色,拿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爬进房间,而他的同伴则在外面不断地给他递送东西,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虽然萨拉受到一点点惊动,但那时候拉姆·达斯已经熄灭了灯火平平地趴在地面上。”
故事讲到这里,孩子们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他们又兴奋地问了成百上千个的问题,发掘了许多新鲜的故事。
“哦,多么奇妙的世界啊!我真是高兴,”萨拉激动地说,“您能成为我的朋友!我真的好高兴!”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可以像他对待萨拉这样好了。而且现在,他们俩似乎也更适合做一对好朋友。印度绅士几乎从来没有像喜欢萨拉这样喜欢过其他的人。
正像卡麦克先生所预言的那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加里斯福德先生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不但心情愉快,对生活充满乐趣,而且他也开始从拥有的财富中寻找到真正的快乐。他想要做一个远大的规划。当然这个规划会由萨拉来实施。
曾经在很久以前,他认为那些财富只是一种负担。但现在,他有太多美丽的事情要为萨拉计划,并且想要很快付诸实施。
他对萨拉说过,他要用魔法带给她快乐。就像她在那个晚上对他的看法一样。她认为他是魔法师,那么,他最大的乐趣和责任就是,要给萨拉变出许多新鲜的事物,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美丽。比如,让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居然会长出美丽的鲜花;比如,枕头下面会突然冒出来不同的小礼物。
有一天傍晚,他们正坐在一起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东西用力地抓门,等到萨拉走过去,这才惊奇地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一只狗,她发现那是一只漂亮的俄罗斯大猎狗,猎狗的脖子上居然还套着一个很漂亮的围脖,上面用金银镶嵌着几个凸起的字母:“我是波利斯,专程为萨拉公主服务。”这让萨拉觉得十分有趣。
有好几次,大家庭,还有埃芒加德以及洛蒂,大家聚在一起非常高兴。大家都非常愿意和她在一起。印度绅士最喜欢和萨拉一起,和大家一起回想当初小公主穿得破破烂烂的模样。
不过,相对来说,他们更愿意坐在一起单独看书或者彼此交谈,那段时光对他们来说,也是别有韵味的。
萨拉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又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一天晚上,加里斯福德先生正在看书,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他那个经常善于想象的伙伴坐在那儿,正凝视着炉火,已经有好长时间一动不动。
“哦,看起来你又是在‘假想’吗?能说说在假想什么吗?萨拉。”他问。
萨拉抬起头,脸上流露出欢快的神色,她似乎有了一个宏大的想法。
“嗯,我在想,我曾经做过的一件事情,”她说,“在那个饥饿的日子里,我曾经看见过的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非常非常的饥饿。”
“听起来,你是要说从前的饥饿日子。可是过去有那么多饥饿的日子,”印度绅士说着,嗓音里流露出一种相当悲伤的语调,“你现在要说的到底是哪一个饥饿的日子呢?”
“哦,我忘记告诉您了,您一定还不知道,那么我告诉你,”萨拉说,“就是在梦想成真的那天,我曾经见到了那个可怜的女孩。她很饿。”
接着,她便用非常轻柔的声音,跟他讲了那个面包店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包括了她从一堆烂泥里捡到的那个四便士,以及那个比她自己更加饥饿的可怜小孩。她讲得非常简单,虽然只是用了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印度绅士非常触动,他非常感慨,但为了不让萨拉难过,只好用手掩着自己的眼睛,低头看着地毯,不让眼泪掉下来。
“所以,我想,我现在一定要作一个计划,”讲完后,萨拉说,“实际上,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来解决一些痛苦。”
“你有什么计划?说说看吧。”加里斯福德先生低声问,“只要你喜欢,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公主。我都会满足你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