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萨拉非常犹豫地说,“你知道,你对我说过,我现在有许多钱,那么我在想,我想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个卖面包的妇女,然后我还要让她知道,我要让她帮忙,将以后那些挨饿的孩子都叫到她的店里去。尤其是在那种可怕的天气里,如果遇到那些孩子,比如去到她那儿坐在台阶上,或者向她的橱窗里张望,那么她就可以把他们叫进去,然后给他们一些吃的。到最后,她就可以把账单直接寄给我,由我来买这些孩子的单。你看,我这样做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我相信你。好了,我决定明天早上和你一起过去,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去做这件事情。”印度绅士欣慰地望着萨拉说。
“谢谢您,”萨拉高兴地说,“您看,我已经知道饥饿的滋味,那是非常难受的。我想,如果一个人不能靠想象来度日,那么在那个时候,那种饥饿的滋味是很难忍受的,我想我必须要帮助这些人们。”
“是的,是的,我亲爱的孩子,你想的没错。非常棒!”印度绅士说,“而且我要告诉你,你说的没错,那是一种很难忍受的痛苦。好了,现在你要试着忘记那些痛苦。过来,就坐在这个脚凳上,靠着我的膝盖,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就是一位公主,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是的,我知道,”萨拉立刻笑了,她说,“我现在真的很高兴,因为我完全有能力给饥饿的平民发面包吃了。”她说着,一边走过去坐在脚凳上。印度绅士(他已经习惯了她偶尔这样称呼他)则让她坐下来,然后将她那长满黑发的脑袋就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而他则像是爸爸抚摸女儿那样,安静地抚摸她的头发。
第二天早上,铭钦小姐站在窗前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她最痛恨的那一幕场景。尽管她不敢面对,但是事实还是那样出现了。
就在隔壁房子的门前,停着印度绅士那辆驾着高头大马的马车,然后出来了它的主人和一个小人儿。主人穿着软和温暖的皮毛大衣,气色非常好,步履也非常稳健,从门口台阶上下来,然后又进了马车。那个小人儿穿着漂亮的衣裙,而且是她非常熟悉的人,这不禁让铭钦小姐想起了过去的那些日子,她也曾经和这个小人儿无限风光地走在一起。
就在这个小人儿后面,竟然也跟着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一看见这个人,她就会更加恼火。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贝基,那正是她以前那个最可怜最受凌辱的厨房小苦工。现在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可怜而丑陋的小苦工,而是一个快乐的侍女,总是陪着她年轻的小女主人坐在马车里,她的穿着打扮也大为不同,不但戴着围巾,而且还穿着暖和的大衣。很明显,贝基的小脸已经长圆了,看起来非常红润,出挑得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没过多久,马车就在面包店门口停下来了,坐在上面的人都一一下了车。其实,一切事情都是那么奇怪,就在她下车的时候,恰好碰上那位卖面包的妇女,着急地将一盘热气腾腾的面包放在柜台橱窗里。
等到萨拉走进店里的时候,那位妇女正好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又放下托盘,微笑着走过来站在柜台后面。
事实上,自从萨拉进来这个店之后,她就一直在盯着这个小姑娘静静地打量,那张亲切和善的脸上,正绽放出一种亲切的光芒。
“请问你是来买面包的吗?我敢肯定,我见过你,小姐,而且只是那次,你曾经……”
“是的,没错,您见过我,”萨拉没等她说完,立刻补充了她的回忆说,“那一次您给过我六个面包,但却只收了我四便士,我知道,您是想要帮我……”
“可是,你没有吃完那些面包,而是把其中的五个给了一个小乞丐。是的,那就是你。没错。”那位女士打断了萨拉的话,“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儿。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无法理解。”说完,她转身对印度绅士说,“对不起,先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那样,能够注意到别人那张饥饿的脸。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总是会想起那件事。请原谅我的冒昧,小姐……”她对萨拉说,“我很好奇,你现在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比起之前简直要好得多……”
“您说的没错。我的确已经比以前过得好多了,谢谢您。”萨拉笑眯眯地说,“而且,我现在已经非常幸福了,我今天来是想有一件事,而且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我吗?小姐!你是想要我帮忙吗?”卖面包的女人眉开眼笑地惊问道,“噢,上帝保佑你!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小姐。我很乐意为你做点什么。你只要说出来,我一定会做的。”
听她这么说,萨拉便靠着柜台说出了她的那个计划,那是一个关于恶劣天气,还有饥饿的流浪儿和热面包的计划。
那个妇女看着她,一脸震惊地倾听着。
“哦,我的天呐!”她听完整个计划后几乎都要感动得惊呆了。过了一会儿,才感叹道,“听你这样说,我简直太乐意为你做这件事儿了。你知道,我用自己那点收入根本帮不了多少人,而这里到处都会有一些可怜的人。不过,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告诉你,其实自从那个寒冷的下午之后,我就已经在做这些努力了。事实上,我已经给出去了许多的面包,而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我总会想起你。当时你那么饿,而且浑身还又冷又湿,虽然你当时看起来非常饥饿,但依然能像一位公主那样,把热面包好心肠地分给了别人。”
听到这话,印度绅士立刻忍不住笑了,萨拉也跟着微微地笑了。她也一下子记起了当初的情景,她曾经把面包放在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孩的大腿上,那还是用破布裹着的大腿。她记得,当时还曾经自己对自己说过那样的一番话。
“哦,她真的非常饥饿了,”她说,“一定比我还要饿,如果没有吃的,她会死的。”
“是的,她快要饿死了,我知道。”女人说,“有许多次,她都会跟我讲当时的情景,她说当她坐在潮湿的地板上,就感觉自己不会再活下去了。她感觉到好像有一只狼,就在她那可怜的幼小的肚子里面,使劲地撕扯着她,想要把她给撕成碎片。”
“噢,那么,你后来还见过她吗?我很想知道,她到底还活着吗?”萨拉吃惊地问,“这么说来,她还在这里,对吗?那么,你……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是的,我知道,当然。”女人回答道,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噢,其实,她现在正在后面那个房间里,小姐,她已经做了好几个月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她现在,就在我的店里和厨房里,已经成为我的好帮手了。我可以把她叫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后面小房间的门口处叫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小女孩走出来,并且马上跟着她来到了柜台后面。
萨拉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她果然是那个乞丐小孩,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不但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明显是好长时间没有挨过饿了。虽然她还是有点害羞,但是看得出来,她有一张娇好的面容,因为她现在不用再四处乞讨,所以先前眼神中那种野性的神情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的羞涩。
那女孩也立刻认出了萨拉,她站在那儿感激地看着她,像是在膜拜一个高贵的公主,似乎永远也看不够,更不舍得离开。
“你看,”女人说,“我跟她说过,只要她饿了就过来,于是,她就经常来我这里来。每当她来的时候,我就会给她一些零散的活儿干,后来我发现,她很乐意帮我做事,而且因此我也发现,我自己已经慢慢开始喜欢她了。所以,后来我就给她一个藏身之处,一个家。让她给我做帮手,你们看,她现在表现得不错,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小女孩。对了,她的名字叫安妮,她只有这一个名字。”
两个孩子就站在那儿,互相对视了大概有几分钟。接着,萨拉从皮手笼里伸出手,越过柜台,两个人的手相遇了。她们亲热地握着手。
安妮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都互相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两个人就像是很久没有见到的好朋友那样,心里都非常温暖。
“我非常高兴,你看起来很不错了。”萨拉说,“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点。或许,布朗太太会非常乐意让你成为那个把面包送给孩子们的人。我想,也许这样你会很乐意做的,因为你也知道饥饿的滋味,也不想别人也这样饥饿。对吗?”
“是的,小姐。我很乐意这样做的!”小女孩说。
就在这一刻,萨拉立刻感觉到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她知道,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尽管她说的话很少,并且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她和印度绅士走出面包店,然后登上马车,很快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