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庄子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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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杂篇(上)(9)

柏矩游于齐国,见罪人暴尸街头,他悲从中来,不可抑制,控诉了统治者“逼人为盗”的罪行。他认为罪人之所以犯罪,正是由于统治者举贤任能,而人有荣辱之分,人们才有欺诈行为;又大量聚积财物,引起了人们的争夺之心。这是引导人们走上歧途。然后,又加重对人民的剥削,制定种种法规,惩罚做不到的人。

所谓“民知力竭,则继之以伪”。可以说,正是统治者的先以利诱,后以威逼,才使这些人为盗为恶的。

人内心的本来面目永远是真挚醇厚的,只是在纷乱倒置的社会现实的压抑下,逐渐为名利物欲所役使,真情真性被掩盖。在人的内心深处时时充满的对自然本真的召唤和渴望,这才是最珍贵的。

【原文】

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尝不始于是之而卒诎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万物有乎生而莫见其根,有乎出而莫见其门。人皆尊其知之所知,而莫知恃其知之所不知而后知,可不谓大疑乎!已乎已乎!且无所逃,此所谓然与,然乎?

仲尼问于太史大弢、伯常骞、狶韦曰:“夫卫灵公饮酒湛乐,不听国家之政,田猎毕弋,不应诸侯之际。其所以为灵公者何邪?”

大弢曰:“是因是也。”伯常骞曰:“夫灵公有妻三人,同滥而浴。史鰌奉御而进所,搏币而扶翼①。其慢若彼之甚也,见贤人若此其肃也,是其所以为灵公也。”

狶韦曰:“夫灵公也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槨焉,洗而视之,有铭焉,曰:‘不冯其子,灵公夺而里之。’夫灵公之为灵也久矣,之二人何足以识之!”

【注释】

①搏币而扶翼:立即用衣服遮掩。

【译文】

蘧伯玉活了六十岁,而六十年来随年变化与日俱新,何尝不是年初时认为是对的而年终时又转过来认为是错的,不知道现今所认为是对的又不是五十九岁时认为是错的。万物有其产生的本源却看不见它的本根,有其出现之理却寻不见它的门径。人人都尊崇自己的才智所了解的知识,却不懂得凭借自己才智所不知道而后知道的知识,这能不算是最大的疑惑吗?算了吧算了吧!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避这样的情况。这就是所谓对吗,真正的对吗?

孔子向太史大弢、伯常骞、狶韦请教:“卫灵公饮酒作乐荒淫无度,不愿处理国家政务;经常出外张网打猎射杀飞鸟,又不参与诸侯间的交往与盟会,他死之后为什么还追谥为灵公呢?”

大弢说:“这样的谥号就是因为他具有这样的德行。”伯常骞说:“那时候卫灵公有三个妻子,他们在同一个盆池里洗澡。卫国的贤臣史鰌奉召进到卫灵公的寓所,卫灵公只得急忙接过衣裳来相互帮助遮掩。他对待大臣是多么的傲慢,而他对贤人又是如此的肃敬,这就是他死后追谥为灵公的原因。”

狶韦则说:“当年卫灵公死了,占卜问葬说是葬在原墓地不吉利,而葬在沙丘上就能吉利。于是挖掘沙丘数丈,发现有一石制外棺,洗去泥土一看,上面还刻有一段文字,说:‘不靠子孙,灵公将得此为冢。’灵公被叫做‘灵’看来已经很久很久了,大弢和伯常骞怎么能够知道!”

【品读庄子】

没有永恒的观念

文中蘧伯玉的寓言说明人们的观念不是永恒的,认识也是有限的。

蘧伯玉活了六十岁,而六十年来他对世界的看法与日俱新。年初时认为是对的,到了年终时又转而认为是错的;不知道现今所认为是对的,后来还会不会认为是错的。用肉眼去看万物,能感觉到它们的产生却看不见它的本根,能感觉它们在世界上出现却寻不见它的门径。人们常常尊崇自己的才智所能了解的知识,却不懂得凭借自己的才智起初不知而后才知,这不是人生的最大疑惑吗?

适当地做些改变吧

有一个在酒吧里打工的男人,他是一个很好的钢琴师。很多人都是慕名前来,只为了能够听他弹一曲。但是,一天晚上,这间酒吧的常客告诉那个钢琴师,他不想听他弹任何曲子了,只想听他唱一首歌。

钢琴师回答:“我不会唱。”

但是,那个男人坚持要他唱,还对酒吧负责人说,我厌倦了他的钢琴声。我想听那个家伙唱歌。

负责人大声叫着:“嗨,伙计!如果你不想失业的话就唱一首歌吧。”

他没办法,只能照做了。一个从未在公共场合唱过歌的钢琴师就在这种境况下,唱了第一首歌:《蒙娜丽莎》,并且是任何人都未听过的版本。他就是曾经风靡全球的黑人歌手纳特·金·科尔,一个怀才而不被知的奇人!因为他必须要唱,他的人生就此改变,成了世界最著名的歌手之一。

身怀绝技,而你却浑然不知,但实际上你这方面的才能可能远超出你的想象。适当做些改变吧,或许你的生活会因此而丰富多彩!

【原文】

少知问于大公调曰:“何谓丘里之言?”

大公调曰:“丘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为风俗也;合异以为同,散同以为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而马系于前者,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是故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大人合并而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执;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时殊气,天不赐,故岁成;五官殊职,君不私,故国治;文武大人不赐,故德备;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时有终始,世有变化。祸福淳淳至①,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于大泽,百材皆度;观于大山,木石同坛。此之谓丘里之言。”

少知曰:“然则谓之道,足乎?”

大公调曰:“不然。今计物之数,不止于万,而期曰万物者,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则若以斯辩,譬犹狗马,其不及远矣。”

少知曰:“四方之内,六合之里,万物之所生恶起?”

大公调曰:“阴阳相照相盖相治②,四时相代相生相杀,欲恶去就于是桥起,雌雄片合于是庸有。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实之可纪,精微之可志也。随序之相理,桥运之相使,穷则反,终则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睹道之人,不随其所废,不原其所起,此议之所止。”

少知曰:“季真之莫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议,孰正于其情,孰偏于其理?”

大公调曰:“鸡鸣狗吠,是人之所知;虽有大知,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将为。斯则析之,精至于无伦,大至于不可围,或之始,莫之为,未免于物而终以为过。或始则实,莫为则虚。有名有实,是物之居;无名无实,在物之虚。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徂③。死生非远也,理不可睹。或之使,莫之为,疑之所假。吾观之本,其往无穷;吾求之末,其来无止。无穷无止,言之无也,与物同理;或使莫为,言之本也,与物终始。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为,在物一曲,夫胡为于大方?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议有所极。”

【注释】

①淳淳:变化无常。②相盖;互相伤害。③徂:“阻”,阻挡。

【译文】

少知向大公调求教:“什么叫做‘丘里’之言?”

大公调说:“所谓‘丘里’,就是聚合十个姓,上百个人而形成共同的风气与习俗;组合各个不同的个体就形成混同的整体,离散混同的整体又成为各个不同的个体。指称马的上百个部位都不能获得马的整体,而马就拴缚在眼前,只有确立了马的每一个部位并组合成一整体才能称之为马。所以说山丘积聚卑小的土石才成就其高,江河汇聚细小的流水才成就其大,伟大的人物并合了众多的意见才成就其公。所以,从外界反映到内心里的东西,自己虽有定见却并不执着己见,由内心里向外表达的东西,即使是正确的也不愿跟他人相违逆。四季具有不同的气候,大自然并没有对某一节令给予特别的恩赐,因此年岁的序列得以形成;各种官吏具有不同的职能,国君没有偏私,因此国家得以治理;文臣武将具有各不相同的本事,国君不作偏爱,因此各自德行完备;万物具有各自的规律,大道对它们也都没有偏爱,因此不去授予名称以示区别。没有称谓因而也就没有作为,没有作为因而也就无所不为。时序有终始,世代有变化。祸福在不停地流转,出现违逆的一面同时也就存在相宜的一面;各自迫逐其不同的侧面,有所端正的同时也就有所差误。就拿山泽来比方,生长的各种材质全都有自己的用处;再看看大山,树木与石块处在同一块地方。这就叫做‘丘里’的言论。”

少知问:“既然如此,那么称之为道,可以吗?”

大公调说:“不可以。现在计算一下物的种数,不止于一万,而只限于称作万物,是用数目字最多的来称述它。所以,天和地,是形体中最天的;阴与阳,是元气中最大的;而大道却把天地、阴阳相贯通。因为它大就用‘道’来称述它是可以的,已经有了‘道’的名称,还能够用什么来与它相提并论呢?假如用这样的观点来寻求区别,就好像狗与马,其间的差别也就太大了!”

少知问:“四境之内,宇宙之间,万物的产生从哪里开始?”

大公调说:“阴阳互相辉映、互相伤害又互相调治,四季互相更替、互相产生又互相衰减。欲念、憎恶、离弃、靠拢,于是像桥梁一样相互连接相互兴起,雌性、雄性的分开、交合,于是相互为常相互具有。安全与危难相互变易,灾祸与幸福相互生存,寿延与夭折相互交接,生与死亡因此而形成。这些现象的名称与实际都能理出端绪,精细微妙之处都能记载下来。随物变化的次序相互更替总是遵循着一定的轨迹,又像桥梁连接彼此两方那样地运动而又彼此相互制约,到了尽头就会折回,有了终结就有开始,这都是万物所共有的规律。言语所能致意的,智巧所能达到的,只限于人们所熟悉的少数事物罢了。体察大道的人,不追逐事物的消亡,不探究事物的源起,这就是言语评说所限止的境界。”

少知又问:“季真的‘莫为’观点,接子的‘或使’主张,两家的议论,谁最合乎事物的真情,谁又偏离了客观的规律?”

大公调说:“鸡鸣狗叫,这是人人都能了解的现象;可是,即使是具有超人的才智,也不能用言语来称述其自我变化的原因,同样也不能臆断它们将会怎么样。用这样的道理来加以推论和分析,精妙达到了无与伦比,浩大达到了不可围量,事物的产生有所支持,还是事物的产生全出于虚无,两种看法各持一端均不能免于为物所拘滞,因而最终只能是过而不当。‘或使’的主张过于执滞,‘莫为’的观点过于虚空。有名有实,这就构成物的具体形象。无名无实,事物的存在也就显得十分虚无。可以言谈也可以测度,可是越是言谈距离事物的真情也就越疏远。没有产生的不能禁止其产生,已经死亡的不能阻挡其死亡。死与生并不相距很远,其中的规律却是不易察见。事物的产生有所支使,还是事物的产生全都出于虚无,两者都是因为疑惑而借此生出的偏执之见。我观察事物的原本,事物的过去没有穷尽;我寻找事物的末绪,事物的将来不可限止。没有穷尽又没有限止,言语的表达不能做到,这就跟事物具有同一的规律;而‘或使’、‘莫为’的主张,用言谈各持一端,又跟事物一样有了外在的终始。道不可以用‘有’来表达,‘有’也不可以用无来描述。大道之所以称为‘道’,只不过是借用了‘道’的名称。‘或使’和‘莫为’的主张,各自偏执于事物的一隅,怎么能称述于大道呢?言语圆满周全,那么整天说话也能符合于道;言语不能圆满周全,那么整天说话也都滞碍于物。道是阐释万物的最高原理,言语和缄默都不足以称述;既不说话也不缄默,评议有极限而大道却是没有极限的。”

【品读庄子】

停止无用的争论

《则阳》被认为是杂篇中鞭辟入里的佳篇,尤其是本章节中少知与太公调论道,对于“道”的体悟,具有总结性。首先,太公调认为道包容一切,无偏无私。就像四季虽然不同,但因为上天没有偏爱,故而岁成;万物虽然不同,但道没有偏爱,所以皆能够自成。所谓“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

少知稍得片言,即问:“这是道吗?”其实,在庄子眼里,“道”只是个名而已,就像万物之数,不止于万,而以万称之一样。道是包容一切,无可形容的,老子说“强名之曰‘道’”,庄子说:“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再深入地探讨到“道”的运行,太公调谈到道“阴阳相照”、“四时相代”以及各种事物的相反相成。这同老子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的说法是同理的。同时,庄子对季真与接子的“有为”、“无为”的辩论是持否定态度的。认为他们各执一端,都有所偏颇,“或使则实,莫为则虚”,一则过于拘于物,一则过于虚空。

“道”不可言说,正所谓“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道”正是这“不期精粗”的精神本质,靠面红耳赤的争论不休,是没有用的,既然没用,不如就此停止。

后退两步的人生

白天上班的时候,和同事为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而争论,我们谁也不让谁,最后两人闹得很不愉快。回到家里,我还生着她的气。

吃过晚饭,我照例打开电脑,看到她发过来的一封信。心想,我白天才和她闹翻,她晚上就给我发邮件干什么?况且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办公室里说呢?但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邮件。

我轻轻地点击了一下附件,只听见“砰”地一声响,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堆什么也看不清的乱码和马赛克,乱码上面还有一些大红的色彩。除了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就在我准备拨同事电话的时候,我看见电脑屏幕上刚才还什么文字都没有,这时在电脑右下角,突然跳出一行字来:请后退两步,再看这封邮件。

我心里一愣,不知道同事到底要做什么。我按照提示后退了两步,却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乱码和马赛克已经变成了清晰的“抱歉”两个字;刚才看到的那些大红的色彩,现在变成了一个心形图形。我终于明白了同事这封邮件的含义:她是在用心向我道歉!看到这里,我不由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和一时的冲动而对她误解感到惭愧。其实白天的那件事情,也并不完全都是她的不对呀。我原谅了同事,并决定,当即给她写一封回信,向她表示我的歉意。

从这件事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时候,当我们被一些事情蒙蔽,感到生气、焦躁或是不安的时候,不要急着往前冲,先后退两步,也许效果不同。后退两步,并不表示我们甘于懦弱,它可以让我们的视野更开阔,能让我们把前面的路看得更清楚,好让我们有时间审时度势,把周围的情况分析得更透彻,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而且,因为后退了两步,许多的矛盾,便会一下子化解得无影无踪,从而让你拥有海阔天空的心境。

外物

本篇依旧是用篇首的两个字来命名,全篇的内容依旧繁杂,但多数文字在于讨论养生处世,倡导顺应,反对矫饰,反对有所操持,从而做到虚已而忘言。

开篇的第一句话“外物不可必”,便表明了本篇的主旨,认为外物对于身、命的影响是不一定的,故当顺其外而守其内。接着庄子以一连串的例子,证明世间的事是没有定准的,就像忠臣不一定能受到君主的信任,孝子不一定能受到父母的疼爱一样。一定的因不一定有一定的果。

凡此都属外物的因素。庄子认为,顺从于外物就好,而无须在意其影响,关键之处还在于对天道、对性命的领悟。